1江晓媛正对着化妆镜微调模特的眼尾，刷柄上的水钻随着动作折射出细碎的光。
手机在收银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祁连”两个字让她指尖顿了顿。“晓媛姐，
你家那位又来查岗啦？”助理小艾挤眉弄眼地递过手机，“上周才陪你去上海拿奖，
这才三天就熬不住了？”江晓媛笑着接起电话，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镜架上的划痕——那是去年工作室刚起步时，被醉酒客户推倒留下的印记。
“喂？刚结束试妆，怎么了？”听筒里传来熟悉的低磁嗓音，
混着轻微的风声：“在老地方等你，有东西给你看。”祁连的语气总是这样，
平淡里藏着笃定，像锚一样能稳住她时常恍惚的心神。挂了电话，
江晓媛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眼下淡淡的青色藏不住连日的疲惫，
却比三年前刚出现在这个世界时多了几分鲜活。那时她还攥着祁连给的200块含早钱，
对着理发店的洗头池手足无措，而现在，她已经能站在行业顶尖的领奖台上，
说一句“这是我自己挣来的”。推开巷口那家熟悉的馄饨店时，暖黄的灯光立刻裹住了她。
祁连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面前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荠菜馄饨，
碗边还放着一小碟豆豉——他总记得她吃饭要加这个，哪怕这是“另一个江晓媛”的习惯。
“颁奖礼的视频看了，”祁连把醋碟推到她面前，眼底藏着笑意，
“说‘感谢自己从未妥协’的时候，比拿奖还神气。”江晓媛舀起一个馄饨，
热流烫得舌尖发麻，却让心里踏实了些。这个世界的温度，总是藏在这些细碎的烟火里。
“对了，你要给我看什么？”祁连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一个旧笔记本，
封面是磨损的蓝色封皮，边角已经起皱。“整理陈叔店里的旧物时找到的，许靖阳的。
”这个名字让江晓媛的动作顿住了。许靖阳，
这个只存在于祁连记忆碎片和灯塔实验阴影里的名字，像一根细刺，偶尔会刺破平静的生活。
“备选坐标是什么意思？”江晓媛的声音有些发紧。她想起剧终时范筱筱落网后，
医生说她大脑里的芯片正在逐渐失效，不会再出现记忆错乱，但许靖阳留下的这个“补丁”，
显然藏着他们都不知道的秘密。祁连握住她微凉的手，
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上周去见父亲的时候，他无意中提到，灯塔实验最初的设计里，
有个‘归航保险’——如果实验体在新时空真正建立了自我认知，就会生成独立的坐标，
不再受原时空的牵引。”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许靖阳在死前改了程序，
把我的记忆设成了激活钥匙。”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馄饨店的玻璃上蒙起一层白雾。
江晓媛看着笔记本上模糊的字迹，突然想起刚认识祁连的时候，他总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给她刚刚好的帮助，既不让她依赖，又不让她孤立无援。那时她以为是他的小心思，
现在才明白，那或许是程序与真心交织的本能。“所以，我现在……”“你就是你。
”祁连打断她，眼神坚定得像高中时替她挡住小混混的模样，“不是任何实验体，
也不是谁的替代品。”江晓媛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他的指腹有常年握刻刀留下的薄茧，
这是真实的触感。三年来的挣扎、成长、欢笑，那些在化妆间的不眠之夜，
在领奖台上的泪光，在这条巷口的等待，都不是假的。离开馄饨店时，祁连撑开伞，
把她护在伞下。路过曾经的理发店，如今已经改成了奶茶店，招牌亮着暖橙色的光。
江晓媛突然停下脚步：“祁连，你说许靖阳为什么要这么做？”“或许他和我们一样，
”祁连低头看着她，眼底映着路灯的光，“不想再有人被记忆困住。”雨丝落在伞面上，
发出沙沙的声响。江晓媛把笔记本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一份迟来的真相。
原来从她决定留下的那一刻起，命运就已经给了她最好的答案。工作室接到一个特殊的订单，
客户指定要复刻三年前某场话剧的舞台妆。当冯瑞雪把当年的剧照放在江晓媛面前时，
她的呼吸骤然一滞。照片上的女演员眉眼弯弯，妆容精致得恰到好处，而化妆间的镜子里，
映出的却是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的自己——那是她刚转行做化妆师时，
第一次独立完成的舞台妆。“没想到吧，当年你给我化的妆，
现在成了客户要的‘复古范本’。”冯瑞雪的语气带着笑意，却难掩复杂。
她们曾是原时空的闺蜜，也曾是这个时空的竞争对手，
如今终于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喝咖啡。
江晓媛指尖拂过照片的边缘：“那时候我还差点把眼线画歪，是你说‘相信我的审美’。
”“因为我知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对美都有一种直觉。”冯瑞雪啜了口咖啡，“说起来，
上周我去医院看我妈，碰到了当年灯塔实验的一个护士。她跟我说了件事，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江晓媛抬眸，示意她继续。“她说当年祁连被送去治疗的时候，
嘴里一直念着两个名字，一个是陈天阳，另一个就是你。”冯瑞雪的声音放轻了些，
“但他念的不是现在的你，是高中时那个总在理发店打工，却每次考试都考第一的江晓媛。
”这个细节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江晓媛想起祁连偶尔会提起的高中往事，
说她那时候总躲在理发店的角落背单词，说她给奶奶熬药时会放两勺红糖。
那些她从未经历过的记忆，却透过祁连的讲述，变得渐渐清晰。回到工作室时，
祁连正在帮小艾安装新的化妆镜。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身影。
看到江晓媛回来，他放下手里的工具：“脸色怎么这么差？”“冯瑞雪跟我说了些过去的事。
”江晓媛把照片放在桌上，“关于高中时的江晓媛。”2祁连的动作顿了顿，
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对不起，一直没敢跟你多说。”“不是你的错。
”江晓媛转过身，指尖抚上他的脸颊，“我只是在想，那个江晓媛一定很勇敢。
”“她是很勇敢，但你更让我佩服。”祁连握住她的手，眼神温柔，
“她在泥泞里挣扎着生存，而你在陌生的世界里，重新活成了自己。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枚银戒指，
戒面刻着一个微小的“媛”字。“这是当年准备送给她的，后来一直放在家里。现在，
我想送给你。”江晓媛看着戒指上的纹路，突然想起笔记本里的那句话：“祁连的执念，
是最后的安全锁。”或许从一开始，他执念的就不是某个时空的江晓媛，
而是那个在任何境遇下都坚韧不屈的灵魂。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手机突然响了，
是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说有个老人拿着旧照片找她。当江晓媛赶到派出所时，
看到坐在长椅上的老人，眼泪瞬间涌了上来。老人头发花白，穿着洗得整洁的蓝布衫，
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高中时的江晓媛和奶奶的合影。“你是晓媛吧？
”老人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是你奶奶的老邻居，她走之前，让我一定要把这个交给你。
”老人递过来一个布包，里面是一个旧存折和一本日记。日记的扉页写着“给我的晓媛”，
里面记录着另一个江晓媛的生活：“今天晓媛又拿了第一，
给她煮了鸡蛋”“晓媛在理发店打工，手都冻裂了，
偷偷给她买了护手霜”“祁连这孩子总来送吃的，是个好孩子”。看到最后一页，
江晓媛的眼泪滴落在纸页上。那是奶奶去世前写的：“晓媛啊，不管以后变成什么样，
都要好好活着，像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祁连默默递来纸巾，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