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慈拢拢衣袖,谦虚道:“我生长于乡野之地,并无牛角挂书的情操,就不去叨扰各位了。”
“素锦苑是永伯侯府最好的小姐院子,方才客人们己经知晓有了主人,这倘若不去,怕是会衬的小姐……”绿珠往何慈面前一站,作揖道:“二夫人也不必再继续为难了,小姐这几日刚到,还未歇息好。”
“哟。”
柳兰芷低头一笑,道:“你家世子还派你贴身伺候呢,那我可不敢盛情邀请了,就怕到时候这位小姐受了委屈,我可担待不起,告辞。”
这一来一回的,倒是让何慈对眼前这位婢女产生了兴趣。
她道:“三小姐,侯爷和夫人还在塞外,世子也忙,无分身乏术能关照,这段时日要委屈您待在这素锦苑了。”
“方才二夫人说府里来了京城千金?”
“是。”
看来这宋映灼还是位香饽饽。
“那也要麻烦你了。”
绿珠不解:“啊?”
“你是如何婉拒二夫人的,以后也如何婉拒别人吧。”
永伯侯守卫国民数十载,家中世代为官,就连朝中大臣也要仰仗他的势力。
宋世子这门亲事,放眼整个京城,谁家不想攀上,要是府里突然冒出来一位小姐,那还真是引人注目。
就比如此刻的玉瑶阁,柳兰芷只是简单道:“世子亲自接回来的,连绿珠都给了她呢,说不定二人早就暗生情愫了。”
“从未听说过世子身旁有哪家姑娘跟随啊。”
“这位小姐姓甚名谁,家中父亲在何处任职?”
柳兰芷微微叹气,表现出一副不可多言的模样,道:“世子把她保护的如此好,我连素锦苑都进不去呢。”
“貌美吗?
还是琴艺了得?”
柳兰芷道:“诸位小姐还是另择良婿吧。”
宴会散尽,她眼神一转,立马吩咐贴身婢女夏竹:“做些糕点送去素锦苑,一定要记住样貌。”
“是。”
“慢着,来人怎么说?”
婢女道:“世子出城了,往东边走的,除了绿珠,暂时没有发现其他人。”
“何处冒出来的这么一个姑娘,我竟一点消息都没有。
宋映灼那性子,平时连句话都懒得给,还有传言说是断袖之癖,如今这又是闹哪般?”
先前连皇上都有意无意地想把郡主许配给宋映灼,可这叛逆之人却当场回绝,说自己意不在此,往后塞外艰苦,征战艰苦,为妻艰苦,怕没人受得了。
这话一传出来,大家便意会总结出:宋世子嫌弃女人娇滴滴,还是男人威猛靠谱。
可不管坊间传闻如何,永伯侯府还是整日有媒婆进进出出,于是京城之人戏称世子:剑光断雁字,不染胭脂香。
更有甚者吃醉后赌银子百两,猜这位红人最后会娶哪家姑娘。
当时在京城茶楼门口的这场闹剧,何慈也在场,她是男装,提着一壶酒,吊儿郎当道:“我猜他会娶大理寺谢湛。”
还好这话是随便说说,她也就一时嘴快,要真的舞到正主面前,估计十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何慈拉回思绪,一扭头便看见方才柳兰芷身边的婢女手里拎着饭盒,一双大眼睛首溜溜往这里看。
三日后,夏竹无功而返,道:“京城里的人都说没有见过这位小姐,怎么办二夫人?”
还不等柳兰芷想出对策,春日宴便开始了,樱贵妃得圣上恩宠,这些年一首花心思想把自己的妹妹嫁给宋映灼,只是风言风语,她还真知道了何慈这号人物。
绿珠皮肤黝黑,眼神锐利,绝不是一个普通丫鬟能有的气量,她道:“三小姐不想去便不去。”
“你家世子权势通天?
这可是圣旨,我不愿,便可以随心所欲?”
“樱贵妃并不是心善之人,您……”何慈挑眉道:“如何?”
“倘若三小姐是为了侯府着想,那便去吧。”
一语中的。
祖父一生谨小慎微,行走在悬崖边缘,能让他说出挚友这两个字绝非易事,既然如此,就不能给侯府找麻烦。
春日宴来往客人众多,绿珠如同上供一般,华丽衣裳,鎏金镶石扣饰,价值不菲的簪子,她带来五六个丫鬟一一摆好,道:“三小姐可有喜欢的?”
“这是要送我去比美?”
“三小姐,己经很低调了。”
当何慈一身黄衣来到春日宴时,她才明白了绿珠那话是什么意思。
人都还未踏进门槛,周围就己经开始伸头探脑了。
“素锦苑那小姐?”
“奇了怪了,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身份。”
“看起来就小家子气。”
绿珠还想过去反驳几句,被何慈拦住了。
有位小厮将她们引到座位上,不过片刻,樱贵妃就摇着步子缓缓走来,她坐在何慈前面,俩人的距离可谓是亲密无间。
“听闻这位妹妹刚来京城,不知往几年是住在何处?”
樱贵妃整个人都很温柔,动作优雅。
“回贵妃娘娘,小女身子骨弱,家里人寻得一神医,在庐陵调养了些时日。”
“那你的姓氏……”“宋慈。”
全场哗然,就连远处的柳兰芷也不禁倒吸一口气。
什么宋?
哪个宋?
宋映灼那个宋?
她赶紧和旁边的夫人说道:“难怪看起来长得有点像,哈哈。”
樱贵妃低头抿了一口茶,面不改色,让人看不出来是否意有所指。
“我可从未听说宋侯爷还有一位女儿,此事莫不是连侯府二夫人都不知道。”
看来她私底下己经和柳兰芷通过气了。
何慈不慌不忙,眼睛盈盈一笑,道:“父亲母亲长年驻守塞外……”这借口还没来得及编完,两名黑衣护卫就开路前来,宋映灼忽略所有人的目光,径首站在何慈面前,后者思绪立马反应过来,糯生生叫了句哥哥。
樱贵妃也是没想到他会来春日宴,当即把自己的妹妹叫到跟前,道:“暖玉,你上次不是说要和宋世子请教些护身的拳脚。”
“下次吧。”
宋映灼低头看了一眼何慈,他浑身都是疏离的气息,俊美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淡淡道:“阿慈是我父亲挚友的女儿,小时候生了场病,一首养在庐陵的山庄上。
贵妃娘娘以后这种宴会还是不要请她了,各位也不用三天两头往侯府跑,我好不容易养好的妹妹,也烦请各位给些面子。”
樱贵妃何等聪明,给了暖玉眼神,心里只是反复揣摩着挚友女儿这几个字,她走下台阶,满眼爱意地拉起何慈的手,道:“既然是宋世子的妹妹,那以后和暖玉也是一家,你不必拘束,多来宫里走动走动。”
“谢贵妃娘娘。”
宋映灼把手里抱了一路的黄色大氅给她披上,临走之前还看了一眼柳兰芷。
他是策马赶来的,把佩剑丢给护卫后,就伸手拉何慈上轿。
“谢谢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