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棠的闺蜜林娇娇堵在婚房门口,勒令我穿蕾丝裙跳钢管舞。
“不跳?那就别想接走晚棠!”她尖声笑着,把辣椒酱灌进我嘴里。
我看向苏晚棠,她正笑得花枝乱颤:“寒舟,这点考验都经不起?”
我扯下蕾丝裙摔在地上,转身就走。
岳母尖叫着追出来:“厉寒舟你疯了!快回来道歉!”
我甩开她的手,声音冷得像冰:“这婚,我不结了。”
三个月后,苏晚棠跪在我脚边:“寒舟,我们复婚吧,我怀了你的孩子。”
我甩出孕检单砸在她脸上:“怀胎四个月?我们离婚都半年了。”
“野种的奶粉钱,自己想办法。”
厉寒舟觉得今天这身笔挺的黑色礼服,像个巨大的讽刺。镜子里那张脸,轮廓分明,此刻却绷得像块冷硬的石头。外面锣鼓喧天,鞭炮炸得人耳朵嗡嗡响,空气里弥漫着硫磺和廉价香水的混合气味,熏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推开了苏晚棠家那扇贴着巨大“囍”字的朱红大门。
门内,是另一番景象。喧嚣被隔绝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黏腻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安静。苏晚棠的几个闺蜜,像一群色彩斑斓的食人鱼,簇拥在通往二楼闺房的楼梯口。为首的那个,穿着条亮片短裙,烫着夸张的波浪卷,正是苏晚棠的“铁磁”闺蜜——林娇娇。她抱着胳膊,下巴抬得老高,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毫不客气地在厉寒舟身上刮来刮去。
“哟,新郎官儿,可算来了?”林娇娇拖长了调子,声音又尖又利,像指甲刮过玻璃,“我们晚棠可是千娇百媚的新娘子,哪能这么容易就让你接走?姐妹们,说是不是啊?”
“就是!娇娇姐说得对!”旁边几个女孩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嘻嘻哈哈,眼神里全是看好戏的兴奋。
厉寒舟扯了扯嘴角,勉强算是回应了一个笑,但那笑意根本没到达眼底。他耐着性子,按照伴郎递过来的流程单,开始走那些无聊透顶的“接亲”程序。找鞋,念保证书,做俯卧撑…每一次,林娇娇都变着法儿地刁难,把时间拖得无比漫长。厉寒舟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昂贵的衬衫后背也洇湿了一小块。他一遍遍看向紧闭的闺房门,希望苏晚棠能出来说句话,哪怕只是露个面。但那扇门始终紧闭,像一道无情的墙。
终于,到了最后一道“关卡”。林娇娇扭着腰肢,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拎出两样东西。左手,是一条艳俗到极点的粉紫色蕾丝吊带裙,布料少得可怜,上面还缀着廉价的亮片和水钻。右手,是一瓶红得刺眼的魔鬼辣椒酱。
楼梯口瞬间爆发出更响亮的哄笑和口哨声。
“厉大新郎官,”林娇娇晃着那条蕾丝裙,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得意,“想见新娘子?简单!穿上这个,绕着客厅中间那根柱子,跳个钢管舞给我们姐妹开开眼!跳得好了,门就开!”
厉寒舟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他盯着那条裙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周围的哄笑声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
“林娇娇,过分了吧?”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今天是结婚,不是耍猴戏。”
“过分?”林娇娇夸张地拔高音调,眉毛挑得老高,“这就叫过分了?我们晚棠可是要托付终身给你!这点诚意都没有?还是说…你厉大少爷脸皮薄,玩不起啊?”她故意把“玩不起”三个字咬得极重,引来周围一片更加放肆的哄笑。
厉寒舟猛地转头,目光死死钉在那扇紧闭的闺房门上,几乎是吼出来的:“苏晚棠!你出来!管管你闺蜜!”
门内静悄悄的,几秒钟后,传来苏晚棠带着笑意的、轻飘飘的声音,透过门板,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寒舟,娇娇她们也是图个热闹嘛,别那么小气。这点考验都经不起,以后怎么经得起大风大浪呀?快跳吧,大家都等着看呢!”
那声音,像一把淬了蜜糖的冰锥,精准地捅进了厉寒舟的心脏。他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然后瞬间冲上头顶,烧得他眼前发黑。他最后的希望,他以为会站在他这边的妻子,正和她的闺蜜一起,把他当成取乐的玩物。
“听见没?晚棠发话了!”林娇娇像是拿到了尚方宝剑,更加趾高气扬,她拧开辣椒酱的盖子,一股浓烈呛人的辛辣味瞬间弥漫开来,“跳不跳?不跳也行,把这瓶‘开胃小菜’干了,一滴不剩!我们姐妹也放你过去!二选一,够意思吧?”
她说着,竟然真的举着那瓶辣椒酱,一步跨到厉寒舟面前,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兴奋,作势就要往他嘴里灌!
“滚开!”厉寒舟猛地抬手,狠狠格开林娇娇的手腕。动作又快又狠,带着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戾气。
“啊!”林娇娇尖叫一声,手腕剧痛,那瓶辣椒酱脱手飞出,“啪嚓”一声摔在光洁的地砖上,鲜红粘稠的酱汁像血一样溅开,染红了一大片地面,也溅到了厉寒舟锃亮的皮鞋和笔挺的西裤裤脚上。刺鼻的辛辣味更加浓烈地弥漫开。
整个客厅瞬间死寂。所有的哄笑、口哨、议论声,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所有人都被厉寒舟这突如其来的暴烈反应惊呆了,包括林娇娇,她捂着手腕,又惊又怒地瞪着厉寒舟,一时忘了说话。
厉寒舟看都没看地上的狼藉,也没看惊呆的林娇娇。他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手里那条被攥得皱巴巴、沾上了他手汗的粉紫色蕾丝裙上。那廉价的布料,那刺眼的颜色,此刻都成了对他最大的侮辱。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像两把淬了寒冰的刀子,直直射向那扇紧闭的闺房门。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彻底的了悟。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他手臂猛地一扬!
那条艳俗的蕾丝裙,像一块肮脏的破布,被他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摔在了冰冷的地砖上,不偏不倚,正好盖在那滩刺目的辣椒酱污渍上。粉紫与猩红混在一起,肮脏又刺眼。
“这婚,”厉寒舟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砸落,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空气,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我不结了。”
说完,他再没有看任何人一眼,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大门外走去。背影决绝,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冷硬。
“厉寒舟!你站住!”一声尖利到破音的嘶喊从楼梯上传来。苏晚棠的母亲,厉寒舟的准岳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她穿着大红的旗袍,脸上的粉簌簌往下掉,连滚带爬地从楼梯上冲下来,肥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着,像一颗失控的肉弹,直扑厉寒舟的后背。
她一把死死抓住厉寒舟的手臂,长长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和愤怒而扭曲变形:“厉寒舟!你发什么疯!你给我回来!马上给娇娇道歉!给晚棠道歉!今天这婚你必须结!你敢走一个试试!我们苏家的脸往哪搁?啊?!”
厉寒舟的脚步被拽得顿了一下。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那双眼睛,黑沉沉的,里面翻涌着苏母从未见过的、令人心悸的寒光,像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一丝温度。
他抬起另一只手,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冰冷的力量,一根、一根地,掰开了苏母死死抠在他手臂上的手指。那力道,捏得苏母指骨生疼。
“放手。”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冷,像淬了毒的冰棱,“别碰我。”
苏母被他眼中那骇人的冷意和手上传来的剧痛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惊恐。
厉寒舟最后扫了一眼这满屋呆若木鸡、表情各异的人,目光在那扇依旧紧闭的闺房门上停留了半秒,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彻底的诀别。
他猛地甩开苏母残留的拉扯感,再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拉开那扇贴着巨大“囍”字的朱红大门。
外面刺目的阳光和喧嚣的锣鼓声瞬间涌了进来,与他身后死寂冰冷的世界形成残酷的对比。他高大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决绝地跨了出去,将那满屋的荒唐、羞辱和那象征着喜庆的“囍”字,彻底地、永远地,关在了身后。
沉重的摔门声,如同丧钟,在死寂的客厅里轰然炸响,震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都嗡嗡作响,细碎的光芒凌乱地洒在每个人惊愕、茫然、或幸灾乐祸的脸上。
一场盛大的婚礼,在它本该最辉煌的时刻,猝然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