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对，是我送的。您说的那栋楼……星河科技园三号楼？确定吗？那地方好像废弃很久了。”
汤辰单脚支着电动车，雨衣帽檐下，雨水汇成线流进他的脖颈，冰得他一哆嗦。
手机那头是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冷冰冰地重复着订单地址和高达三位数的打赏金额。
“行，知道了。马上到。”
挂了电话，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向马路对面。
锈迹斑斑的“星河科技园”牌子在惨白路灯下忽明忽暗，里头几栋大楼黑黢黢的，像巨兽的骨架匍匐在雨夜里。
要钱不要命。他嘀咕一句，一拧电门，电动车冲进破旧园区。
雨更大了，砸在雨衣上噼啪作响。三号楼很好找，最破的那栋。楼门歪斜着，里面黑洞洞的。
“有人吗？外卖！”汤辰喊了一嗓子，只有回声。
真见鬼。他心里发毛，又看了眼手机余额。那个数字让他咬咬牙，打开手机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摸进去。
大厅空旷，废弃的办公桌胡乱堆着。空气里有股铁锈和霉味混合的怪味。
按照订单备注，他得把东西送到三楼“服务器机房”。
楼梯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塌。
二楼，三楼。走廊尽头，一扇金属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幽蓝色的光。
就是这了。
“您好，您的外卖……”他推开门。
声音卡在喉咙里。
机房很大，一排排机柜像黑色的墓碑林立。但本该断电的地方，此刻几乎所有机柜的指示灯都在疯狂闪烁，流淌着一种不祥的幽蓝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还有……一种奇怪的嗡鸣，震得他耳膜发痒。
“搞什么？拍电影吗？”他咽了口唾沫，心里打鼓。
机房深处传来一声短促的蜂鸣。
他硬着头皮往前走，想赶紧放下东西走人。脚下突然一绊，差点摔倒。
低头一看，是一截断裂的电缆，表皮焦黑。
几乎是同时，头顶一盏灯管“啪”地爆裂，玻璃碴子哗啦啦掉下来。
汤辰骂了一句，下意识往旁边一个机柜躲闪。
祸不单行。
他背着的双肩包挂住了机柜一个凸起的接口，整个人被带得一个趔趄。
更倒霉的是，他手里拎着的奶茶脱手飞出，“啪”地一声，精准地砸在旁边一个布满奇异纹路的机柜表面上。
甜腻的奶茶混着珍珠，泼洒进那些正在疯狂闪烁的线路接口里。
“滋——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爆响！那个被泼中的机柜猛地爆开一团耀眼的蓝光，瞬间吞没了附近一切！
汤辰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顺着背包带猛地拽了他一下，整条胳膊瞬间麻了。
他挂在胸前的笔记本电脑疯狂发烫，屏幕亮起一片乱码，然后彻底黑屏。
整个机房的蓝光骤然大盛，随即彻底熄灭。
黑暗降临，只有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死寂。
汤辰心脏怦怦狂跳，瘫坐在冰冷地上，喘着粗气。
窗外闪电划过，一瞬间照亮了狼藉的机房和那个仍在冒烟的机柜。
妈的，差点交代在这！
他手忙脚乱地扯断背包带，摸出手机。屏幕碎了，但还能亮，光线下，看到那杯奶茶和外卖盒散落一地。
订单超时了。打赏肯定没了。还得赔电脑。
真他妈血亏！
他丧气地爬起来，把滚到脚边、外壳滚烫的笔记本电脑塞进破背包，外卖也不要了，骂骂咧咧地往外走。
这鬼地方一刻也不想多待。
一路冲回租住的破旧小区，雨还没停。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他摸着黑爬上六楼，浑身湿透，又冷又狼狈。
钥匙捅进门锁，转动。
吱呀——
老旧的铁门发出呻吟。他闪身进屋，反手关门，将冰冷的雨夜隔绝在外。
狭小的房间杂乱但还算温暖。他甩掉湿透的雨衣和鞋子，把那个罪魁祸首的破背包扔在电脑桌上，长长吁了口气。
总算活着回来了。
他抓过毛巾擦头发，目光扫过桌上那台屏碎了的旧笔记本。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按了一下开机键。
没反应。
果然烧了。他叹了口气，准备明天找个地方修修看。
就在他转身想去倒杯热水时——
“滴——”
一声极其轻微、绝不属于这台老旧电脑的正常启动音，从他身后传来。
汤辰猛地回头。
桌上，那台屏幕碎裂的笔记本电脑，竟然自己亮了起来！
不是正常的开机画面，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宇宙星云般的幽蓝色背景。
无数细小的、萤火虫般的白色光点在其中流动、组合、变幻。
一个极其简洁的、他从未见过的界面出现在屏幕中央。
那上面没有任何图标，只有一行他看不懂的、扭曲如符咒般的奇异文字，正在缓缓旋转。
文字下方，是一个缓慢跳动的进度条，散发着微光。
███░░░░░░░ 18%
汤辰屏住呼吸，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淋雨发烧出现幻觉了。
他凑近屏幕，死死盯着那行鬼画符般的文字和缓慢增长的进度条。
空气中，仿佛有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蓝色“尘埃”，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被吸入电脑的散热孔。
他眨了下眼。
突然，他发现有些不对劲。
不是屏幕里的光。
而是他看屏幕的视线……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房间里原本熟悉的空气，此刻在他眼中，似乎飘浮着无数极其微小的、同样闪烁着幽蓝光芒的颗粒。
它们像拥有生命一样，缓缓流动。
更让他心惊的是，当他目光无意中扫过窗外楼下——一辆高速驶过的汽车尾灯，那移动的光轨，在他眼中竟然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缓慢消散的红色轨迹！
就像……就像游戏里的弹道预判线！
汤辰猛地缩回头，背靠墙壁，心脏狂跳，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这电脑……到底怎么了？
而我……又能看见这些东西了？
他颤抖着手，再次看向屏幕。进度条，已悄然跳至███████░░░ 6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