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渝蹲在田府后花园的月洞门边,手里捏着支刚削好的竹笔,正往宣纸上添最后几笔。
纸上是匹昂首的黑马,马背上的人穿着笔挺的军校制服,侧脸线条凌厉,正是田栩宁。
他画得入神,连田栩宁踩着石板路走近都没察觉。
直到阴影覆上画纸,梓渝才惊得手一抖,竹笔在马腿上划出道歪线。
“又在画我?”
田栩宁的声音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却已隐隐透出几分日后握枪时的沉稳。
梓渝慌忙把画纸往身后藏,耳尖红得像被晚霞染过,连说话都磕巴起来:“没、没有……我画的是……是园子里的石狮子。”
田栩宁弯腰,轻易就从他肘弯里抽走了画纸。
他指尖刚从演武场回来,带着点薄茧,擦过梓渝的手腕时,惊得少年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石狮子长这样?”
田栩宁扬了扬画纸,目光落在画中人的领章上——那上面被梓渝细心地画了颗小小的五角星,是他上周在军校刚得的嘉奖。
梓渝的脸更红了,攥着衣角小声辩解:“我……我画错了不行吗?”
他穿了件水绿色的杭绸短衫,领口绣着缠枝莲,衬得脖颈又细又白,像极了田栩宁见过的那些工笔仕女图里的人。
可他偏偏又是个少年,眉梢眼角虽带着点天生的柔意,眼神里却藏着不肯服软的执拗。
田栩宁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喉结动了动,把画纸叠好塞进自己口袋:“画得不错,送我了。”
“那是我画坏的!”
梓渝急得想抢,踮起脚去够他的口袋,却被田栩宁轻轻按住肩膀。
他的掌心很热,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梓渝瞬间就不敢动了,只能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绣着云纹的缎面鞋上沾了点草屑。
“下月我要去保定军校报到了。”
田栩宁忽然说。
梓渝猛地抬头,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下去:“去多久?”
“至少三年。”
田栩宁看着他微抿的唇,那唇色很淡,此刻却抿成了条倔强的线。
他想说点什么,比如“我会给你写信”,又或者“等我回来”,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硬邦邦的一句:“你在家好好待着,别总往外跑,世道不太平。”
梓渝没应声,转身往园子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