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阑是被一阵尖锐的头痛扎醒的，鼻尖先撞进熟悉的甜香里——是她闺房特供的凝神香，混着窗台上晚香玉的清冽，缠得人呼吸发沉。
她睁眼，雕花拔步床的缠枝莲顶帐晃在眼前，晨光从镂空窗棂漏进来，在青砖地上投出细碎光斑。
这场景太熟了，熟到让她心脏骤停——是永和二十三年，她还没把师傅留的淮阴阁底牌翻出来，还没傻乎乎地跟顾家兄妹死磕，沈家也还没被那把抄家的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郡主！
该宽衣梳妆了，再磨蹭要误了皇后娘娘的生辰宴！”
锦兰的声音撞进耳朵，带着没褪去的婴儿肥。
沈安阑猛地转头，看见小丫鬟梳着双丫髻，鬓边别着素银簪，正捧着叠好的宫装急得转圈——这是活着的锦兰，不是上一世在抄家乱兵里，抱着她手臂被拖走、最后倒在血泊里的锦兰。
“锦兰……”沈安阑的声音干得像砂纸磨过，她抬手抚上小丫鬟的脸颊，温热的触感传来时，眼泪突然砸了下来，“我们没死？
长公主府没烧？
我爹……我哥也还在？”
上一世的画面疯了似的涌进来：她莫名瞧顾家不顺眼，攥着淮阴阁密令设局坑顾语然，却被顾辞珩提前拆穿；她偷改顾家军需账册，反被顾语然抓住把柄，把父亲在大理寺的暗线全抖了出去；最后母亲和徐野谋反事发，父亲被押上刑场时面无表情，哥哥为护她被箭射穿后背，而顾辞珩就站在刑场边，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那些烧红的烙铁似的记忆，烫得她心口发疼。
锦兰被她抱得喘不过气，听着这些没头没尾的话，眼眶也红了：“郡主您说啥呢？
咱们好端端的，长公主还在正厅等着呢！”
“放肆！”
秦嬷嬷掀帘进来，看到抱作一团哭的两人，眉头拧成疙瘩。
她是长公主身边最严的嬷嬷，此刻指着锦兰厉声道：“还不起来伺候郡主梳妆！
皇后娘娘的生辰宴巳时开席，误了吉时，仔细长公主罚你！”
丫鬟们连忙捧着淡蓝色宫装上前——这身衣服，上一世她嫌素气闹着不穿，最后被母亲罚抄了三遍《女诫》。
沈安阑盯着那抹蓝，突然掐了自己胳膊一把，清晰的痛感让她笑出声，眼泪却还在掉。
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所有悲剧没发生的时候。
这一世，她绝不再跟顾家瞎缠，绝不再把淮阴阁的底牌当儿戏，更要拦住母亲那条谋反的死路。
沈安阑望着铜镜里尚带稚气的脸，攥紧了衣角。
顾辞珩，顾语然，上一世的账暂且先压着——护好沈家，才是最要紧的。
只是她没料到，命运的绳，早在她重生睁眼的这一刻，就悄悄把她和顾辞珩缠在了一起。
“玉阑郡主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唱喏声，沈安阑提着裙摆踏入皇后的生辰宴。
殿内瞬间静了静，不少贵女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带着几分探究和好奇。
往年这时候，她一进门，眼睛准像长了钩子似的往顾语然身上瞟，三言两语就能把场面搅得鸡飞狗跳。
可今日，她只是淡淡扫了眼殿中，连脚步都没停。
“本郡主有些乏力，各位自便吧。”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
她径首走向角落的座位，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人群中央的顾语然。
周围的贵女们面面相觑，悄悄交换着眼神——玉阑郡主这是转性了？
顾语然站在原地，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
不对。
按照她“看”到的剧情，这时候沈安阑该冲过来，要么故意撞洒她的酒，要么拿话刺她几句，怎么会这样平静？
难道是哪里出了错？
她飞快敛去眼底的错愕，转头对身边的御史大夫之女笑了笑，语气自然：“许是郡主路上累着了，咱们别扰了她歇息。”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那根“剧情”的弦，己经被沈安阑这反常的举动拨得发紧。
沈安阑坐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眼角的余光却牢牢锁着顾语然。
她没心思理会顾语然的惊疑，脑子里全是另一个名字——宋妤儿。
礼部尚书家的嫡女，前世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郡主”，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就是今晚，宋妤儿为了讨她欢心，偷偷在顾语然的茶里下了药，想找个粗鄙小厮毁了顾语然的名声。
结果呢？
顾语然被恰好路过的三皇子“英雄救美”，两人感情突飞猛进。
而宋妤儿的小动作，被顾辞珩那只老狐狸抓了个正着。
没过半月，宋妤儿就被指给了个五十多岁的外放知县做填房。
听说那知县暴戾好色，宋妤儿嫁过去不到三个月，就被发现死在了后院井里，对外只说是“失足落水”。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宋妤儿是她沈安阑的人。
宋妤儿一死，顾辞珩看她的眼神，就彻底染了冰。
后来长公主府出事，谁知道有没有这笔账的“功劳”？
沈安阑捏紧了酒杯，杯壁的凉意透过指尖渗进来，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不行。
不能再像前世那样，被所谓的“意气”和“剧情”推着走。
宋妤儿蠢是蠢了点，心却是真的向着她。
这一世，她不能让这傻姑娘再落得那样的下场。
更不能因为宋妤儿，再次把自己和顾家死死绑在对立面。
“郡主，您看谁来了？”
身后传来丫鬟的低语。
沈安阑回头，正看到宋妤儿提着裙摆朝她这边快步走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眼神里却藏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兴奋——那是计划即将得逞的雀跃。
沈安阑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
宋妤儿，这趟浑水，你不能蹚。
她迎了上去，在宋妤儿开口前，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妤儿，跟我来，有话跟你说。”
沈安阑拉着宋妤儿的手腕，指尖都在发紧。
“月绣阁新进了一批江南来的纱裙，”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像是真的在分享好物，“料子是今年最时兴的云纱，轻薄得能透光，我记得你上次还念叨着想要件藕荷色的？”
宋妤儿眼睛“唰”地亮了，像被点亮的小灯笼。
她向来对这些华服料子没抵抗力，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帕子，声音都发甜：“真的？
月绣阁的云纱听说抢破头都难买……我让人跟掌柜打过招呼了，”沈安阑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余光瞥见宋妤儿那副心痒难耐的模样，心里稍定，又补了句，“刚巧今晚新货到，我让锦鸳陪你去挑，她识货，准能帮你选件最合心意的。”
宋妤儿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眼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
可她又猛地低下头，捏着裙摆小声道：“可……皇后娘娘的生辰宴才刚开始，这时候告退，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
沈安阑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笃定，“我让人去跟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说一声，就说你家里临时有急事，不得不先回。
生辰宴的礼也送到了，安也请了，皇后娘娘素来宽厚，不会计较这些。”
她特意加重了“家里急事”几个字，就怕这傻姑娘还惦记着那点歪心思。
宋妤儿果然被说动了，脸上的犹豫散了大半，抬头冲她狡黠一笑，声音压得低低的：“那……就多谢郡主了！
对了郡主，我还给你备了份大礼呢，保管你见了欢喜！”
说完，她也没细说是什么礼，美滋滋地跟着锦鸳走了，裙摆扫过地砖，带起一阵轻快的风。
沈安阑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瞬间垮了。
大礼？
什么大礼？
她后背“腾”地冒起一层冷汗。
结合宋妤儿那副“计划通”的得意样，这“大礼”十有八九跟顾语然有关！
难道是她没拦住？
宋妤儿除了下药，还准备了别的招？
沈安阑心头像被塞进一团乱麻，又急又躁。
她转身抓过锦兰的胳膊，声音发紧：“快，跟我去找顾语然！”
这一世她费尽心思想要避开麻烦，可别因为宋妤儿这“大礼”，又把自己卷进去！
另一边，御花园的角落里。
顾语然坐在石墩上，手指烦躁地拨弄着花瓶里的兰草，叶片被她掐得都发蔫了。
“不对，太不对了！”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顾辞珩，语气里带着点慌，“哥，剧情里根本不是这样的！
今天沈安阑那个蠢货，居然没来找我麻烦！
她不仅安安静静待在角落，还把宋妤儿给支走了——宋妤儿啊！
原著里给我下药的关键人物！”
她越说越急，语速都快了几分：“按书里写的，本来她该当众羞辱我，把我惹哭了，再被三皇子撞见来护着我，这样我和三皇子的感情才能升温啊！
还有…那个药！
我解毒丸都准备好了！
花了大价钱呢！
可现在……什么都没发生！”
顾辞珩站在一旁，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指尖慢悠悠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他垂着眼，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深意。
剧情？
他当然知道剧情不对。
因为他也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了。
上一世，沈安阑确实如“剧情”般跳脱，像只张牙舞爪的野猫，处处针对语然，最后把自己作死了。
可这一世……她刚才在殿里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眼底藏着的警惕和沉稳，哪里还有半分前世的莽撞？
剧情乱了？
他倒觉得，是沈安阑不对劲。
前世那个莽撞冲动、被他和语然耍得团团转的沈安阑，今日在殿里那副冷淡警惕的样子，分明藏着心事，像极了……带着记忆重来的人。
难道……她也重生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顾辞珩按了下去。
不急，有的是机会试探。
他抬眼看向顾语然，语气依旧温和，带着点引导：“或许是剧情有偏差？
你再想想，宋妤儿被支走了，但她原本的计划……”话音未落，他视线轻轻一偏，落在不远处石桌上的那杯酒上。
酒杯是顾语然刚才放在那里的，里面还剩小半杯琥珀色的酒液，杯沿沾着点淡淡的胭脂印。
顾语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猛地睁大。
对啊！
宋妤儿人走了，可她准备的“料”，说不定还在这杯酒里！
原著里，宋妤儿就是趁她去偏殿休整时，悄悄在她酒杯里下了东西。
后来她头晕发热跑出殿，才撞见了三皇子……“哥，你的意思是……”顾语然的心跳快了几分，既紧张又有点期待——剧情或许没跑偏，只是换了种方式？
顾辞珩没明说，只淡淡勾了勾唇角：“要不要尝尝？”
他语气里听不出深意，可顾语然却莫名觉得，哥哥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
她咬了咬唇，视线在那杯酒上转了两圈，心里的“剧情”执念又占了上风。
说不定……这才是正确的走向呢？
而此时，沈安阑正带着锦兰在御花园里快步穿梭，眼睛像雷达似的扫过每一处角落。
“看到顾小姐了吗？”
她低声问锦兰，脚步没停。
锦兰摇摇头，有些急：“回郡主，刚问了洒扫的宫女，说看到顾小姐往这边来了……”沈安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她太清楚顾语然那性子了，看似无害，实则被“剧情”迷了心窍，只要觉得是“该发生的事”，就一定会往里面钻。
那杯酒……千万别被她喝了！
她正想着，转过一道回廊，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石桌旁——顾语然正端起那杯酒，凑到了唇边。
“顾语然，住手！”
沈安阑想也没想，厉声喊了出来，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她睁眼，雕花拔步床的缠枝莲顶帐晃在眼前，晨光从镂空窗棂漏进来，在青砖地上投出细碎光斑。
这场景太熟了，熟到让她心脏骤停——是永和二十三年，她还没把师傅留的淮阴阁底牌翻出来，还没傻乎乎地跟顾家兄妹死磕，沈家也还没被那把抄家的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郡主！
该宽衣梳妆了，再磨蹭要误了皇后娘娘的生辰宴！”
锦兰的声音撞进耳朵，带着没褪去的婴儿肥。
沈安阑猛地转头，看见小丫鬟梳着双丫髻，鬓边别着素银簪，正捧着叠好的宫装急得转圈——这是活着的锦兰，不是上一世在抄家乱兵里，抱着她手臂被拖走、最后倒在血泊里的锦兰。
“锦兰……”沈安阑的声音干得像砂纸磨过，她抬手抚上小丫鬟的脸颊，温热的触感传来时，眼泪突然砸了下来，“我们没死？
长公主府没烧？
我爹……我哥也还在？”
上一世的画面疯了似的涌进来：她莫名瞧顾家不顺眼，攥着淮阴阁密令设局坑顾语然，却被顾辞珩提前拆穿；她偷改顾家军需账册，反被顾语然抓住把柄，把父亲在大理寺的暗线全抖了出去；最后母亲和徐野谋反事发，父亲被押上刑场时面无表情，哥哥为护她被箭射穿后背，而顾辞珩就站在刑场边，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那些烧红的烙铁似的记忆，烫得她心口发疼。
锦兰被她抱得喘不过气，听着这些没头没尾的话，眼眶也红了：“郡主您说啥呢？
咱们好端端的，长公主还在正厅等着呢！”
“放肆！”
秦嬷嬷掀帘进来，看到抱作一团哭的两人，眉头拧成疙瘩。
她是长公主身边最严的嬷嬷，此刻指着锦兰厉声道：“还不起来伺候郡主梳妆！
皇后娘娘的生辰宴巳时开席，误了吉时，仔细长公主罚你！”
丫鬟们连忙捧着淡蓝色宫装上前——这身衣服，上一世她嫌素气闹着不穿，最后被母亲罚抄了三遍《女诫》。
沈安阑盯着那抹蓝，突然掐了自己胳膊一把，清晰的痛感让她笑出声，眼泪却还在掉。
她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所有悲剧没发生的时候。
这一世，她绝不再跟顾家瞎缠，绝不再把淮阴阁的底牌当儿戏，更要拦住母亲那条谋反的死路。
沈安阑望着铜镜里尚带稚气的脸，攥紧了衣角。
顾辞珩，顾语然，上一世的账暂且先压着——护好沈家，才是最要紧的。
只是她没料到，命运的绳，早在她重生睁眼的这一刻，就悄悄把她和顾辞珩缠在了一起。
“玉阑郡主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唱喏声，沈安阑提着裙摆踏入皇后的生辰宴。
殿内瞬间静了静，不少贵女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带着几分探究和好奇。
往年这时候，她一进门，眼睛准像长了钩子似的往顾语然身上瞟，三言两语就能把场面搅得鸡飞狗跳。
可今日，她只是淡淡扫了眼殿中，连脚步都没停。
“本郡主有些乏力，各位自便吧。”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
她径首走向角落的座位，连眼角余光都没分给人群中央的顾语然。
周围的贵女们面面相觑，悄悄交换着眼神——玉阑郡主这是转性了？
顾语然站在原地，端着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
不对。
按照她“看”到的剧情，这时候沈安阑该冲过来，要么故意撞洒她的酒，要么拿话刺她几句，怎么会这样平静？
难道是哪里出了错？
她飞快敛去眼底的错愕，转头对身边的御史大夫之女笑了笑，语气自然：“许是郡主路上累着了，咱们别扰了她歇息。”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那根“剧情”的弦，己经被沈安阑这反常的举动拨得发紧。
沈安阑坐在角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眼角的余光却牢牢锁着顾语然。
她没心思理会顾语然的惊疑，脑子里全是另一个名字——宋妤儿。
礼部尚书家的嫡女，前世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郡主”，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就是今晚，宋妤儿为了讨她欢心，偷偷在顾语然的茶里下了药，想找个粗鄙小厮毁了顾语然的名声。
结果呢？
顾语然被恰好路过的三皇子“英雄救美”，两人感情突飞猛进。
而宋妤儿的小动作，被顾辞珩那只老狐狸抓了个正着。
没过半月，宋妤儿就被指给了个五十多岁的外放知县做填房。
听说那知县暴戾好色，宋妤儿嫁过去不到三个月，就被发现死在了后院井里，对外只说是“失足落水”。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宋妤儿是她沈安阑的人。
宋妤儿一死，顾辞珩看她的眼神，就彻底染了冰。
后来长公主府出事，谁知道有没有这笔账的“功劳”？
沈安阑捏紧了酒杯，杯壁的凉意透过指尖渗进来，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不行。
不能再像前世那样，被所谓的“意气”和“剧情”推着走。
宋妤儿蠢是蠢了点，心却是真的向着她。
这一世，她不能让这傻姑娘再落得那样的下场。
更不能因为宋妤儿，再次把自己和顾家死死绑在对立面。
“郡主，您看谁来了？”
身后传来丫鬟的低语。
沈安阑回头，正看到宋妤儿提着裙摆朝她这边快步走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眼神里却藏着几分按捺不住的兴奋——那是计划即将得逞的雀跃。
沈安阑深吸一口气，缓缓站起身。
宋妤儿，这趟浑水，你不能蹚。
她迎了上去，在宋妤儿开口前，先一步拉住了她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妤儿，跟我来，有话跟你说。”
沈安阑拉着宋妤儿的手腕，指尖都在发紧。
“月绣阁新进了一批江南来的纱裙，”她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像是真的在分享好物，“料子是今年最时兴的云纱，轻薄得能透光，我记得你上次还念叨着想要件藕荷色的？”
宋妤儿眼睛“唰”地亮了，像被点亮的小灯笼。
她向来对这些华服料子没抵抗力，手指不自觉地绞着帕子，声音都发甜：“真的？
月绣阁的云纱听说抢破头都难买……我让人跟掌柜打过招呼了，”沈安阑顺着她的话头往下说，余光瞥见宋妤儿那副心痒难耐的模样，心里稍定，又补了句，“刚巧今晚新货到，我让锦鸳陪你去挑，她识货，准能帮你选件最合心意的。”
宋妤儿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眼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
可她又猛地低下头，捏着裙摆小声道：“可……皇后娘娘的生辰宴才刚开始，这时候告退，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
沈安阑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笃定，“我让人去跟皇后身边的掌事嬷嬷说一声，就说你家里临时有急事，不得不先回。
生辰宴的礼也送到了，安也请了，皇后娘娘素来宽厚，不会计较这些。”
她特意加重了“家里急事”几个字，就怕这傻姑娘还惦记着那点歪心思。
宋妤儿果然被说动了，脸上的犹豫散了大半，抬头冲她狡黠一笑，声音压得低低的：“那……就多谢郡主了！
对了郡主，我还给你备了份大礼呢，保管你见了欢喜！”
说完，她也没细说是什么礼，美滋滋地跟着锦鸳走了，裙摆扫过地砖，带起一阵轻快的风。
沈安阑站在原地，脸上的笑意瞬间垮了。
大礼？
什么大礼？
她后背“腾”地冒起一层冷汗。
结合宋妤儿那副“计划通”的得意样，这“大礼”十有八九跟顾语然有关！
难道是她没拦住？
宋妤儿除了下药，还准备了别的招？
沈安阑心头像被塞进一团乱麻，又急又躁。
她转身抓过锦兰的胳膊，声音发紧：“快，跟我去找顾语然！”
这一世她费尽心思想要避开麻烦，可别因为宋妤儿这“大礼”，又把自己卷进去！
另一边，御花园的角落里。
顾语然坐在石墩上，手指烦躁地拨弄着花瓶里的兰草，叶片被她掐得都发蔫了。
“不对，太不对了！”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顾辞珩，语气里带着点慌，“哥，剧情里根本不是这样的！
今天沈安阑那个蠢货，居然没来找我麻烦！
她不仅安安静静待在角落，还把宋妤儿给支走了——宋妤儿啊！
原著里给我下药的关键人物！”
她越说越急，语速都快了几分：“按书里写的，本来她该当众羞辱我，把我惹哭了，再被三皇子撞见来护着我，这样我和三皇子的感情才能升温啊！
还有…那个药！
我解毒丸都准备好了！
花了大价钱呢！
可现在……什么都没发生！”
顾辞珩站在一旁，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指尖慢悠悠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
他垂着眼，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深意。
剧情？
他当然知道剧情不对。
因为他也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了。
上一世，沈安阑确实如“剧情”般跳脱，像只张牙舞爪的野猫，处处针对语然，最后把自己作死了。
可这一世……她刚才在殿里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眼底藏着的警惕和沉稳，哪里还有半分前世的莽撞？
剧情乱了？
他倒觉得，是沈安阑不对劲。
前世那个莽撞冲动、被他和语然耍得团团转的沈安阑，今日在殿里那副冷淡警惕的样子，分明藏着心事，像极了……带着记忆重来的人。
难道……她也重生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顾辞珩按了下去。
不急，有的是机会试探。
他抬眼看向顾语然，语气依旧温和，带着点引导：“或许是剧情有偏差？
你再想想，宋妤儿被支走了，但她原本的计划……”话音未落，他视线轻轻一偏，落在不远处石桌上的那杯酒上。
酒杯是顾语然刚才放在那里的，里面还剩小半杯琥珀色的酒液，杯沿沾着点淡淡的胭脂印。
顾语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猛地睁大。
对啊！
宋妤儿人走了，可她准备的“料”，说不定还在这杯酒里！
原著里，宋妤儿就是趁她去偏殿休整时，悄悄在她酒杯里下了东西。
后来她头晕发热跑出殿，才撞见了三皇子……“哥，你的意思是……”顾语然的心跳快了几分，既紧张又有点期待——剧情或许没跑偏，只是换了种方式？
顾辞珩没明说，只淡淡勾了勾唇角：“要不要尝尝？”
他语气里听不出深意，可顾语然却莫名觉得，哥哥好像早就知道会这样。
她咬了咬唇，视线在那杯酒上转了两圈，心里的“剧情”执念又占了上风。
说不定……这才是正确的走向呢？
而此时，沈安阑正带着锦兰在御花园里快步穿梭，眼睛像雷达似的扫过每一处角落。
“看到顾小姐了吗？”
她低声问锦兰，脚步没停。
锦兰摇摇头，有些急：“回郡主，刚问了洒扫的宫女，说看到顾小姐往这边来了……”沈安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她太清楚顾语然那性子了，看似无害，实则被“剧情”迷了心窍，只要觉得是“该发生的事”，就一定会往里面钻。
那杯酒……千万别被她喝了！
她正想着，转过一道回廊，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石桌旁——顾语然正端起那杯酒，凑到了唇边。
“顾语然，住手！”
沈安阑想也没想，厉声喊了出来，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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