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哭闹声把我吵醒，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熟悉的场景把我拉回现实。
这是……十四年前的家！我不可置信，身上的疼痛让我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我竟然重生了！
我努力回想:“你个不中用的死婆娘！老子的话你也敢反驳，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这是我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随之而来的是一张木凳狠狠砸在我头上，下一秒我就失去意识。
模糊的视线里，是女儿呆滞惊恐的目光……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我忐忑不安，
难道我要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人生吗？1 家暴阴影我试着动了一下身体，果然，
手臂疼痛不已，我猜测可能是骨折。但我顾不上了，毕竟年幼的女儿还需要我。
我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床上哭闹的婴儿。一岁大的女儿，目睹一场家暴。
我庆幸她还不记事，不然这该给她留下多大的阴影。“……涵涵。
”我轻轻唤了一声女儿的名字，嘴角苦涩地笑着，老天真会开玩笑，
这样的人生难道要我再过一遍吗？上辈子，家暴男丈夫第一次动手打我，
家里亲朋好友全都劝我忍，就当为了孩子，每个人都在我耳边说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我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孩子也不好再嫁，要被人家嫌弃的。看着年幼的孩子，
丈夫真心实意的道歉，我确实忍了，忍了一次又一次，再后来，我也变得懦弱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一身青紫，小臂上有一处异常的凸起，我的骨头断了。
我一瘸一拐走到床边，用好的那只手揽过女儿，我抱不动她，只能用这个姿势给她一些安慰。
“宝宝不哭，不哭啊……妈妈对不起你，吓到你了……”我的眼泪落到女儿的眼下，
和她的眼泪融到一起。我哄了一会儿，女儿嘶哑的哭声慢慢止住。
我不知道渣男丈夫去了哪里，但我更希望他死在外面，这样，
就没人能打扰我们母女俩生活了。我把女儿拜托给邻居帮忙照顾，邻居是一个好心的大娘，
平日里对我们娘俩多有照顾。“孩子，你别怪大娘，这些都是你们的家务事，外人不好管呐。
”我知道，刚才家里动静那样大，不止大娘，周围几户人家肯定都听得到，
只是大家都不敢管罢了。她同情我的遭遇，一如平常答应帮我照看。“孩子我帮你照看着，
你快去医院瞧瞧吧，这手拖不得，以后落下病根就麻烦了。”“好，多谢大娘，我这就去了。
”我从身上掏出一百块钱给大娘，她不肯收，我看了一眼已经在大娘家床上睡着的女儿，
将这钱压在大娘家的茶杯下。我和丈夫结婚两年，这两年也是争吵不断。
婚前那些甜言蜜语都成了过眼云烟。从前每一次吵架，我都说服自己，
夫妻之间哪有一直和美的，吵架常有，但只要过了和好就行，毕竟日子还是要过的。只可惜，
过了十几年的糟心日子，这样的话再也说服不了我自己了。我没办法骑自行车，
只能自己慢慢走去路边打车去医院了。我有些心疼钱，毕竟工地上钱不好挣。
但是医院离得有些远，太阳毒辣，我要是走过去，说不定还没到就已经晕在路上了。没办法，
我只好在路边等车。零零零零……自行车铃有节奏地响了四下，我转过头看去，
凭着模糊的记忆，我认出来是工友小慧。“芬兰姐，你这是要去哪？我送你去，
正好练练技术。”小慧刚学会骑自行车，说起来我还算她半个师父呢。我不想麻烦别人，
但是车一直不来，手上的伤又不能拖太久，“小慧，我要去人民医院，有点远。
”“人民医院啊……”小慧露出犹豫的表情，我想她会拒绝。“可以，姐，你上来吧。
”看着小慧笃定的表情，我有些绷不住眼泪，连忙低下头道了声谢谢。2 医院风波“嗐！
你可是我师父，说啥谢呢。”我坐在车后座，用能使上劲儿的那只手挽住小慧的腰。“姐，
你两只手抱着我，我怕把你摔下去。”小慧还不太会带人，车身摇晃得有些厉害。“没关系，
你看着前方用力蹬，骑快一些车身就稳了。”小慧照着我的话去做，果然，
很快她就稳住了车头。“对了姐，你干啥去医院啊？涵涵你留给姐夫照看吗？
”“我……”我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手断了，要去医院看看。”“啊？
”小慧想回头看，但是她一转头车就晃，吓得她只好僵着脖子看路。“咋回事啊？
姐夫今天也不上班啊，他咋不送你？”我张了张口，又一次说不出话。不等我回话，
就听见小慧说:“哎呀我这脑子，姐夫在家照顾涵涵呢。”我牵强地扯了下嘴角，果然，
和上辈子一样，家暴男丈夫在别人眼里是个好男人。小慧熟悉怎么带人以后，一路骑得很快，
到了医院，我没好意思让她一直等着，就想让她先回去。“小慧，谢谢你送我来，
这十块钱你拿着，快回去吧。”我拿了十块钱递给她，小慧看了眼我手上，没接，
我以为她是嫌少，正要再拿五块时，小慧抓着我的手。“天呐！
你这手……”原来小慧不是嫌少，而是看到了我手上的伤。“你这指甲里都是血，
这手臂上的伤……芬兰姐，你这到底是咋了嘛？”“姐没事。”小慧不愿意收我的钱，
执意要陪着我一起去看伤。挂了号，我和小慧到诊室门口等着。“姐，
你这不是自己磕到的吧？”小慧小心翼翼的开口。我看出来她眼里的关心，
但是依旧没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不信，不怕一张口自己就溃不成军。
小慧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跟着男朋友来出来打工，我和她也是在工地上认识的。“姐，
你告诉我吧，我绝对不和外人说。”小慧举着手对我保证。“小慧，我的头好痛。
”家暴男丈夫不止打在我身上，还打了我的头，刚刚大概是太过悲愤，
以至于我忽略了身上其他地方。这会儿回过神，我头疼地像是要炸了一样。
小慧不知所措的看着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医生出来叫人了。“张芬兰，进来吧。
”小慧扶着我走进去，刚坐下，医生就开始询问。“张芬兰是吧，你什么情况说一下。
”“医生，我手断了，头也痛。身上其他地方都有伤。”“哪只手？”“右手。”“医生，
还有脑袋，我姐头痛得很。”小慧在一旁补充。医生看了一眼我的伤，只是轻轻碰了一下，
我就痛得龇牙咧嘴。“你这要拍个片子看看，估计要打石膏了。”我看着医生开的单子，
只有手臂上的。“我头也疼，肚子，背上都痛。”我又说了一遍我的症状。医生摇摇头，
“我刚看过你的头，没有明显的伤。”“我还有身上，身上也痛。
你要不给我开一个全身的检查吧。”“不用，我看你走得挺稳的，没什么大事。
”医生低着头开单，完全忽略我作为患者的感受。“我要投诉你。”我平静地说着。
3 医患冲突医生终于正眼看我了，“投诉？投诉什么？你这是胡搅蛮缠。
”小慧在一边睁大眼看着。“那我说身上痛，你不给我看。
”我不知道这个年代投诉用处大不大，作为患者，大家来医院看病都是求着大夫，
害怕给自己看得不好。“我说了，你只是——”“怎么回事？
”门口进来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女医生。我看了一眼她胸前挂着的工牌，是个主任。
我手心有些出汗。“主任，我是被人打的，头和身上都疼，这个医生不给我做检查。
”我抓住机会说出我的诉求。一时间，女主任，那个男医生，还有小慧都呆住了。
“这个医生，他刻意回避我的问题，我不理解这是为什么？”是啊，我不理解，
明明受伤的是我，治病的是他，
他为什么要对我身上的伤视而不见……男医生狠狠瞪了我一眼，
下一秒用讨好的语气说:“话可不能乱说啊，我是看你确实不想有什么事的，
只是手上的伤重一些，我不给你检查，也是本着不给患者过度医疗的心嘛。”主任打量着我，
而后十分不赞同地转头对着男医生训话。“你仔细查体了吗？你没看到她额头上的淤青吗？
许磊，你就是这样给患者治疗的！”那个叫许磊的医生低下头，脸上憋得通红。大概是羞愧，
也或许是别的，我无暇猜测，只想赶紧看完病好回去见我的女儿。主任示意男医生离开，
而后自己在位置上坐下。“你再把你的症状说一遍吧，我为你诊疗。”我忍着疼痛，
对主任重复了一遍我的伤情。“嗯，头皮有些肿了，一会儿和手一起，拍个片子看看。
衣服撩起来。”因为手不方便的缘故，小慧帮我撩开的衣服。肚子上的淤青，
还有背上痕迹暴露出来。“嘶——”小慧发出声音，眼里带着同情。
主任在我身上四处按了按。“痛吗？”“还好。”主任点点头，“嗯，我给你看过了，
身上都是皮肉伤，确实不用做别的检查，可以用些药酒揉一揉，这刚好得快些。
”“你拿着这两张单子，去拍片吧。”我点点头，接过那两张检查单。
小慧陪着我去找拍片的地方。“姐，你这身上的伤……是谁打的呀？”小姑娘是好心，
也带着好奇，但没有恶意。我笑了笑，说:“是你姐夫。”小慧彻底呆住了。“姐夫！
姐夫他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大概是我眼中的悲戚太明显了，小慧看着我，
说不出后面的话。那么好的人，那个曾经说过要保护我和女儿的人，怎么会变成恶魔呢？
作为妻子，我才该是那个想不通的人吧。好在医院人不算多，我很快拍完片子，
脑袋有些脑震荡，手也打上石膏。“一个月以后来复查，注意手不能用力，
以防造成二次伤害。”还是那个主任，嘱咐注意事项以后，又开了一些药给我。
我拿着药走出去，遇到了那个男医生。他路过我身边，有意无意说了一句“活该。
”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到了。走出医院之前，我还是送了他一个投诉。辱骂患者。
4 逃离魔掌“芬兰姐，药给我吧，放前面篮子里，你还用这只手揽着我。
”小慧架着自行车，等我坐稳了才敢慢慢起步。我看着慢慢远去的一面，露出微笑。
也不难啊，上辈子，我怎么就不敢呢，窝窝囊囊地打完石膏就走了，多一句都不敢说。
小慧把我送回家，担忧的看着我，“姐，要不你去我那儿吧。”我拒绝了，“谢谢你小慧，
不过我还是要回去，涵涵还在家里。”想到那个可爱的小婴儿，小慧也不好再说什么。
“那姐你有事就和我联系啊，别怕麻烦我。”“嗯。”我应下了，后面有场硬仗要打，
我也确实需要帮助。刚走到门口，我就看到家里亮着灯，那个男人回来了。
大娘家的门开着的，我朝她那儿看去，大娘对着我摇头。我明白了，涵涵已经被接回家了。
“回来了，快来吃饭吧。”家暴男丈夫看到我站在门口不动，主动叫我。
我不可控的颤抖着手，咬着牙迈腿进了家门。好在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我，
他还会乞求我的原谅，一切都还是我可以应对的。他拉着我坐下，将桌上女儿的奶瓶拿清洗。
我把手上的药扔在桌上，塑料袋发出声响惹得他回头看我一眼。“涵涵刚睡着，
你动静小一点。”“赵明，你就是个畜生。”赵明阴着脸不说话，洗完奶瓶，
坐到我面前吃饭。“你手不方便，用勺子吧。”我面前的筷子被换成了勺子，看着一桌饭菜，
还有眼前这个男人，我几乎快要吐出来。赵明这副模样，只怕叫外人看见又会夸一声好丈夫，
好父亲。第二天趁着赵明上班，我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赵明回来见我不在，东西都没拿，
衣柜里少了几件衣服，孩子的东西也少了，明白我是带着孩子跑了，我的电话打不通，
他就把电话打到我娘家去。我同父异母的兄弟接到电话，也劝着我带着孩子回去。
我父母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三姐，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只是涵涵还这么小，
你要是执意离婚，这孩子以后会怨你的。”弟弟的话让我想起上辈子，
最开始家里发生争吵或者暴力的时候，涵涵是会阻止的，尽管知道自己的力量很弱小，
但为了保护妈妈，她从来没有袖手旁观过。是从什么时候起，这孩子开始变得畏畏缩缩，
时刻胆战心惊的呢……我抱着孩子，眼泪又一次落下，涵涵在我怀里，
伸着小手努力触碰我的脸，像是在安慰哭泣的母亲。“爸，妈，这婚我一定要离。
”爸爸坐在一旁抽着烟杆，看着我怀里的孩子，叹了口气。“唉，你年纪也不小了，
离婚以后带着孩子，你想过要怎么养活她吗？”我妈用她细皱的手碰了碰我，
声音不像爸爸那样温柔。“怎么养孩子，那是以后的事。芬兰，我就问你，
要是赵明死活不把孩子给你，你要怎么办？”没有哪个母亲会忍心舍下自己的骨肉，
我心如刀割。“呀！呀！”涵涵忽然有些激动的叫了两声。“那我也要离！”我坚定的说。
这辈子父母的支持好像比上辈子来得容易些，让我也更有底气。
5 娘家庇护赵明第二天就来到我家，手上拿了些东西，站在门口有些踌躇。“爸，妈，
我来接芬兰和孩子回家。”赵明站在院坝里，我爸坐在门口。“哼！你还有脸来！
”见此情形，赵明大概也明白我把发生的事情都和家里说了。“爸，我就是一时冲动，
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出这种事。”赵明下一秒跪在地上，
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自己的不容易。我带着涵涵待在里屋，小孩子跟人精似的，
一双乌黑水亮的大眼睛提溜转。“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看着这聪明劲儿多招人喜欢啊。
”我妈说着话，轻轻拍了拍涵涵的屁股，满眼都是对外孙女的疼爱。我坐在床的一边，
不禁想起涵涵出生的时候，因为是个女儿，被婆家嫌弃。一年了，孩子只见过奶奶一面，
更别说照顾了，我坐月子也没吃到婆婆送来的半点东西，上辈子受尽了苛待。“爸，
你就让芬兰出来见见我吧！”赵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在这待着，不许出去。
”我点点头，听从妈妈的安排。赵明见到自己的丈母娘出来，歪头朝后面看了看，
不见自己的妻子。“妈，妈！你让芬兰出来见见我吧！”“见什么见！
”赵明被迎面一盆水浇了个透心凉，又不敢说什么。咣当！我妈把盆扔到地上，两手叉腰。
“你们结婚的时候，你可是给我们保证过会好好对待我闺女的，老娘不是信你，
是信芬兰看人的眼光。”“可如今她瘸着手，一个人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被你打的满身是伤，
赵明你他娘的凭什么这么对我闺女？”“你娶她，既没出彩礼，也没给她个房子，
让她在外面吃苦受罪，这是她选的，我这个当妈的没话说！”“但是她跟着你，没抱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