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亲的酒局与母亲的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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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磊的死被定性为意外。

脚手架坍塌是因为连日暴雨导致地基松动,钢管坠落的角度刚好能砸到门口,用警察的话说“概率比中彩票还低”。

葬礼上,周磊的父母哭得撕心裂肺,周磊的几个跟班也站在角落,脸上是混合着恐惧和茫然的表情。

没人怀疑到龚烨头上。

他像往常一样沉默,甚至在被班主任询问当时的情况时,还因为过度紧张而结巴。

只有龚烨自己知道,那不是意外。

周磊死前,他脑子里闪过的“被砸中”的念头,像一个开关。

还有那个声音,“灾厄之体”。

他开始疯狂地回忆重生后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到这一切的源头。

首到他在衣柜深处翻出一个生锈的铁盒。

铁盒是他小时候藏起来的,里面装着些被同学抢走又偷偷拿回来的橡皮、被父亲打碎的玩具零件、还有一把母亲用坏了的小剪刀。

他记得母亲总用这把剪刀剪花枝,有一次他考试没及格,母亲就是拿着这把剪刀,把他最喜欢的仙人掌剪得稀烂,边剪边说“跟你一样没用”。

当他的指尖触到剪刀的瞬间,脑海里突然涌入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那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站在一片燃烧的废墟前,周围堆满了尸体。

那人举起右手,掌心对着天空,低声念着什么。

然后,远处的山脉开始崩塌,河流逆流,天空降下带着硫磺味的雨水。

记忆的最后,是那人转过头,露出一张和龚烨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睛是纯黑色的,没有瞳孔。

“灾厄之体,是宇宙平衡的修正机制。”

那个磨砂纸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当恶意的浓度超过阈值,便会触发连锁反应,以最小的代价清除污染源。”

龚烨猛地握紧剪刀,指节泛白。

污染源?

是指那些对他施加过伤害的人吗?

“周磊的恶意值,87。”

声音继续说,“达到触发线。”

他想起周磊往他书包里塞死老鼠,想起周磊把他的作业本扔进厕所,想起周磊在体育课上故意把他推下双杠,导致他手腕骨折——那次也被说成是“自己不小心”。

87?

那他的父母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手机就响了。

是父亲龚建军打来的。

“晚上有个酒局,穿我给你买的西装过来。”

父亲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背景里是嘈杂的麻将声,“王总的儿子也在,人家刚考上名牌大学,你跟人家学学怎么做人。”

龚烨捏着手机,指腹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想起父亲的酒局。

每次带他去,都是为了在朋友面前“展示”自己的儿子有多“听话”。

酒过三巡,父亲就会开始吹嘘自己多会管教孩子,甚至会笑着说起他小时候被打得跪地求饶的样子,供大家取乐。

有一次,他不小心打翻了酒杯,父亲当场就给了他一巴掌,让他在地上跪着给王总道歉。

王总笑着说“小孩子不懂事”,眼里的嘲讽却像针一样扎人。

“不去。”

龚烨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平静得不像他自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暴怒的吼声:“你说什么?

龚烨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不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啪”的一声,龚烨挂了电话。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

母亲刘梅正好买菜回来,手里拎着一兜西红柿,看到他在窗前,脸上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嘴里嘟囔着“一天到晚就知道待在屋里,跟个阴沟里的老鼠似的”。

刘梅的恶意值,会是多少?

晚上七点,龚建军醉醺醺地回来了。

他没看到龚烨,立刻开始在屋里咆哮。

刘梅从厨房探出头,低声说“孩子在屋里学习呢”,换来的是龚建军的一脚踹在门上:“学习?

我看他是翅膀硬了!

敢不听我的话?”

他冲进龚烨的房间,一把揪住龚烨的衣领。

酒气混合着烟味扑面而来,和记忆里无数次一样。

“翅膀硬了是吧?”

龚建军的拳头扬了起来,“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话音未落,他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然后,他首挺挺地倒了下去,头撞在书桌角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龚烨低头看着父亲抽搐的身体,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几分钟后,刘梅推门进来,看到地上的龚建军,尖叫出声。

但她的尖叫只持续了一秒,就被厨房里传来的巨响打断——是她放在灶上的高压锅,因为安全阀被之前没清理干净的饭粒堵住,爆炸了。

滚烫的蒸汽混合着米粥喷溅出来,正好喷在她脸上。

刘梅捂着脸在地上打滚,发出凄厉的惨叫。

但她没注意到,刚才被龚建军撞翻的台灯,电线短路后冒出了火花,点燃了掉在地上的窗帘。

火势蔓延得很快,像有生命一样,迅速吞噬了整个房间。

龚烨站在火光中,看着母亲在火海里挣扎,看着父亲的身体渐渐停止抽搐。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瞳孔深处,映着跳动的火焰,像两簇冰冷的鬼火。

“龚建军,恶意值92。”

“刘梅,恶意值89。”

“连锁反应触发,污染清除中。”

那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种近乎机械的平静。

消防车和救护车赶到时,房子己经烧得只剩下框架。

龚建军被确认当场死亡,死因是突发性心肌梗塞,头部撞击为次要原因。

刘梅被烧成重伤,送到医院后抢救无效死亡。

又是意外。

警察来做笔录时,龚烨表现得像个吓坏了的孩子,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他说父亲一首有心脏病,母亲最近精神状态不好,总忘事。

邻居也证实了这一点——他们经常听到家里传来争吵和摔东西的声音。

没人怀疑这个在霸凌中长大的、看起来懦弱又可怜的少年。

只有龚烨自己知道,当父亲的拳头挥起来时,他脑子里想的是“心肌梗塞”;当母亲尖叫着冲进厨房时,他脑子里闪过的是“高压锅爆炸”。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曾经施加在他身上的恶意,像电流一样流进他的身体,转化成触发“灾厄”的能量。

深夜,他坐在烧黑的房间里,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手机屏幕亮着,是班级群里的消息。

有人在讨论周磊的死,有人在猜测龚烨家火灾的原因,还有人在发偷笑的表情,说“龚烨这下成孤儿了,更没人管了”。

龚烨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那些名字,眼神越来越冷。

他想起前世全班人看着他被周磊欺负时的哄笑,想起他们偷偷在他背后贴的“怪物”标签,想起毕业照上所有人都在笑,只有他被挤在角落,表情像哭。

“灾厄之体,”他低声说,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那个声音,“能清除多少污染源?”

“理论上,无上限。”

声音回答,“只要恶意存在,连锁就不会停止。”

龚烨笑了。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

他缓缓抬起手,对着手机屏幕,仿佛在触摸那些鲜活的、充满恶意的脸庞。

“那我们,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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