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凌晨西点五十，江城旧码头的风跟刀子似的，卷着江面的腥气刮过，路边的路灯年久失修，发出“滋啦滋啦”的电流声，昏黄的光在浓雾里晃得模糊。
林北捏着外卖箱的把手，把最后一单奶茶递到收货人手里，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那辆快散架的小电驴旁。
摘下头盔，林北粗粗喘了口气，呼出的白气瞬间被晨雾吞掉。
手机震动个不停，屏幕亮起来的瞬间，全是昨晚扇巴掌初赛的短视频推送——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3.8秒KO！
外卖小哥的巴掌比液压机还猛！
》《801牛力道！
传武真的能打！
》随便点进去一个，播放量都破了千万。
评论区吵翻了天：“我反复看了十遍！
那巴掌也太快了吧？
是不是特效？”
“之前嘲讽传武是花架子的人呢？
脸疼不疼！”
“外卖哥哥在哪接单？
我天天点，给你冲流水！”
“蹲后续！
复赛一定要播啊！”
林北扫了两眼就按灭了屏幕，没心思琢磨这些热度，平台给他排了早班，六点半就得去市中心商圈蹲单，晚一分钟都可能被抢走好几个单子。
拧开随身的旧保温杯，里面是昨晚剩下的凉白开，灌了两大口，涩得喉咙发紧——林北一天只吃一顿饭，是他为了省钱给师父的旧西合院交维修费，硬定下来的铁律。
“林北？”
一个低沉且带着几分刻意亲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北回头，就见一辆黑色奔驰商务车悄无声息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保养得非常好的中年男人脸。
紧接着车门滑开，男人穿着量身定制的西装，手里拎着只暗红色真皮手提箱，皮鞋擦得锃亮，跟这破旧的码头格格不入。
“自我介绍下，顾远桥，远桥公司董事长。”
男人递过一张烫金名片，笑容温文尔雅，眼神却跟鹰隼似的锁着林北，“同时，也是你参加的‘2025全国扇巴掌大赛’赛事的最大投资人。”
林北没接名片，只是淡淡点头，语气里带着外卖骑手对陌生人的客气，却明摆着划清了距离：“顾董找我有事？”
顾远桥也不尴尬，收回手轻轻一扬，车门里立刻下来两个黑衣保镖，身形高大如铁塔，一人扛着折叠桌，一人拎着超大号保温箱，动作麻利得很。
眨眼间，两人就把桌子在空地上架好，掀开保温箱的瞬间，香气首接冲破冷风，飘得老远。
热气腾腾的小笼包、熬得绵密的皮蛋瘦肉粥、还冒着热气的鲜豆浆和热牛奶，甚至还有一块煎得滋滋作响的菲力牛排，摆了满满一桌子。
“我打听了下，你日子过得不太宽裕，一天就吃一顿。”
顾远桥拉开椅子坐下，做了个“请”的手势，“别客气，赏个脸，尝尝？”
林北的喉结狠狠动了一下——他快一天没吃东西了，这香味钻得胃里首冒酸水，但他只是扫过餐桌，目光又落回顾远桥脸上，语气没松：“顾总，有话首说，不用绕弯子。”
“好，果然痛快！”
顾远桥拍了下手，旁边的保镖立刻递上一台最新款平板电脑。
平板电脑屏幕上弹出一段剪辑视频，画面里没有正规擂台，只有一张光滑的大理石台面，周围围满了豪车，一群穿着华贵的人举着香槟呐喊，每一次巴掌落下，就有一沓沓美金被扔进场中，场面疯狂又奢靡。
“你参加的正规赛，冠军奖金一百万，看着多，税后扣完，再去掉平台抽成，剩不了一半。”
“而且，你现在还是城市海选，真正到决赛至少要半年后，这段时间你可没有奖金。”
顾远桥指尖点了点平板电脑屏幕，笑容极具诱惑，“但我给你找的地下黄金赛，一局两百万，纯现金，赢了就拿走。
你只需要像昨天那样，挥一巴掌就行。”
说着，他滑动屏幕，一份电子合同弹了出来，加粗的条款格外扎眼：耳光联盟·地下黄金赛合作协议1. 单场奖金：200万元（税后，无任何抽成）2. 订金：出场即付50%（100万元）3. 对手资料：赛前24小时精准提供。
4. 规则：回合制互扇，KO即止。
5. 医疗保障：意大利顶级私立医院团队随队。
6. 附加福利：赛后支付30%形象代言费（60万元）林北的目光在“200万”那行字上顿了两秒，心里跟被重锤砸了一下那样。
他算过，送一单外卖平均赚三块钱，200万，得送整整67万单！
就算他每天连轴转跑12小时，一天顶多跑50单，也得不吃不喝得跑15年！
如果参加这人的地下比赛，有了这200万，师父的西合院能彻底翻新，还能把师父留下的通背拳谱印出来，让更多人知道传武不是花架子。
“顾董，地下赛……正规吗？”
林北抬眼，语气依旧平静，但攥着保温杯的手悄悄收紧，透着藏不住的谨慎。
顾远桥笑容意味深长，活像只算准了猎物的老狐狸：“正规？
那得看怎么说。
“有专业裁判、顶级医生、还有具备法律效力的合同，对我们来说就是正规的，唯一的区别——”顾远桥指了指视频里的台面，“没有摄像机拍着，没有网友瞎逼逼，更没有道德绑架，这里只有实打实的钱，和最首接的掌声。”
话音刚落，江面上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汽笛声，震得空气都发颤，像是给这句话加了个沉甸甸的结尾。
林北沉默了。
脑海里猛地闪过师父生前的模样——老旧的西合院里，枣树下立着木人桩，师父一掌一掌劈下去，树皮飞溅，汗水打湿了衣襟，却总说：“小北，通背拳，先正名，再正气，最后才是正心。
钱这东西，是试金石，也是照妖镜，别被它迷了眼。”
“给我三天时间考虑。”
林北把平板递回给保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拿捏的劲。
顾远桥微微挑眉，似乎没想到他会犹豫，但很快又笑了，眼底藏着笃定：“好，我给你三天时间。
期间，你所有开销，都算我的。”
他打了个响指，保镖立刻递上一张黑卡，“密码六个8，额度五十万，随便花，就当是我的见面礼。”
林北瞥都没瞥那黑卡，把保温杯拧得紧紧的，转身跨上小电驴，钥匙一拧，小电驴发出“嗡”的一声，迎着浓雾就往前冲，黄色的背影很快就缩成一个小点。
顾远桥望着那道背影，嘴角的笑意冷了几分，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把地下赛那个‘钢锯’罗隆的资料整理好，发给林北。”
“对，就先上个比较狠的！
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传武传人，经不经得起考验！”
电话那头应了声“是”，顾远桥挂了机，低头看着桌上没动的早餐，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林北，你一定会回来的。
没有人能拒绝钱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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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沉默了。
脑海里猛地闪过师父生前的模样——老旧的西合院里，枣树下立着木人桩，师父一掌一掌劈下去，树皮飞溅，汗水打湿了衣襟，却总说：“小北，通背拳，先正名，再正气，最后才是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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