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陈劲的追悼会上,我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像一抹无关紧要的影子。
大厅中央,他的哥哥陈浩,这个执掌着陈家庞大商业帝国的男人,
正用一种沉痛而克制的语调致辞。他口中的陈劲,敏感,脆弱,最终不堪压力,
选择了自我了断。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我心脏上。骗子。你们全家都是骗子。
我的陈劲,那个会在深夜给我读诗,会在大雨里背着我走过积水,
会信誓旦旦说要带我私奔的男人,他热爱生命胜过一切。他怎么可能自杀?宾客们面露哀戚,
陈劲的母亲在旁人的搀扶下,用手帕按着眼角,肩膀微微耸动,演得比谁都真。一年前,
他们就是用这副嘴脸告诉我,陈劲死了,在自己的公寓里,割腕自杀。现场没有搏斗痕迹,
只有一封语焉不详的遗书。我不信,我闹过,我报警,可所有证据都完美得像一个剧本。
最后,我被当成一个想攀附豪门而不得,因爱生恨的疯女人,被他们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快递制服的小哥,捧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纸盒,
在一众黑西装的宾客里显得格格不入。他径直向我走来,
核对着手里的单子:“请问是林晚小姐吗?这里有您一个同城急送,
寄件人要求务必在今天这个时间,亲手交给您。”我愣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带着审视,带着鄙夷。陈浩的悼词被打断,他皱着眉,眼神冰冷地射向我。我机械地签下字,
抱着那个盒子,指尖冰凉。盒子很轻,上面没有寄件人信息,
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阿劲”。我的心脏瞬间停跳。这个签名,这个世界上,
只有我认识。我颤抖着手,不顾周围的目光,撕开了纸盒。里面是一封信,牛皮纸的信封,
边缘已经有些磨损。我抽出信纸,那熟悉的,略带锋芒的字迹,瞬间让我的眼泪决堤。
“晚晚,我的爱人。”“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离开你整整一年了。
”“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与你告别。我没有自杀,晚晚,我是被杀死的。凶手,
此刻或许就站在你的身边,正用悲悯的眼神,欣赏着你的悲伤。”“他们拿走了我的一切,
财富,名誉,甚至生命。但我藏起了一样东西,一样只属于我们的东西。
那是他们永远找不到的,也是我留给你,刺向他们心脏的,最后一柄利刃。”“别哭,
晚-晚。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第一个提示: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吵架吗?在‘迷失’里,
你哭着说,再也不想看见我了。”信纸从我指间滑落,我浑身冰冷,如坠冰窟。我猛地抬头,
扫视着大厅里每一张虚伪的面孔。陈浩,他的母亲,那些所谓的亲朋好友……他们中的一个,
是杀死我爱人的凶手。“你在看什么?”陈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落在那张信纸上,“谁寄来的?拿来我看看。”他伸手就要来夺。
我猛地将信纸攥在手心,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死死地瞪着他:“滚开!
”2“你发什么疯?”陈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的骨头捏碎。“把东西给我!”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周围的宾客窃窃私语,对着我指指点点。陈劲的母亲也走了过来,一脸痛心疾首:“林小姐,
阿劲已经走了,你就让他安息吧。我知道你伤心,但请不要在这里,在他最后的时刻,
还闹出这样的笑话。”笑话?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猛地甩开陈浩的手,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趁着他踉跄后退的瞬间,我抓起地上的信,
转身就跑。“拦住她!”陈浩的怒吼在身后响起。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带着陈劲用生命换来的信,跑出去!
高跟鞋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响,我像个疯子一样冲出追悼会大厅,冲进电梯,
疯狂地按着关门键。在电梯门合上的最后一秒,我看到了陈浩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的脸。
电梯急速下行,我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狂跳,
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我摊开被汗水浸湿的信纸,反复看着那最后一行字。
“第一个提示: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吵架吗?在‘迷失’里,你哭着说,再也不想看见我了。
”“迷失”,是我们常去的一家旧书店的名字。那次吵架,是因为陈劲的母亲第一次找到我,
给了我一张支票,让我离开他。我委屈,不甘,而陈劲当时却因为公司的一个项目焦头烂额,
忽略了我的情绪。我们在书店里大吵一架,我哭着跑了出去。后来,他冒着大雨找到了我,
把浑身湿透的我背回了家。也是那一次,他第一次对我说:“晚晚,相信我,总有一天,
我会挣脱这一切,带你远走高飞。”眼泪又一次模糊了视线。阿劲,你没有骗我。
你一直在用你的方式,保护着我。我擦干眼泪,走出大楼,打了一辆车,
直奔那家位于老城区的旧书店。书店还是老样子,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
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伯,正戴着老花镜打盹。我凭着记忆,走到书店最深处的那个书架。
那里放的都是一些冷门的诗集。我记得那天,我就是在这里,
把一本泰戈尔的诗集狠狠地砸在了陈劲的身上。我从书架上抽出那本《飞鸟集》,
书页因为年头久了,微微泛黄。我一页一页地翻着,心跳得越来越快。终于,
在最后一页的夹层里,我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突起。我小心翼翼地撕开夹层,一枚小巧的,
刻着复杂花纹的黄铜钥匙,静静地躺在里面。钥匙下面,还压着一张小纸条,
上面是陈劲的字迹:“去我们开始的地方。”我们开始的地方?
是那家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咖啡馆?还是我们第一次牵手的公园?不,都不是。
我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我们刚在一起时,陈劲半开玩笑地对我说:“等我们老了,
就租一个火车站的储物柜,把我们所有的秘密都锁在里面,等走不动了再一起来打开,
看看年轻时的我们有多傻。”火车站储物柜!我立刻把钥匙收好,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我走到书店门口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街对面,一个穿着黑色风衣,
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盯着书店的方向。他看到我出来,立刻低下头,假装在看手机。
我的心猛地一沉。我被跟踪了。3一种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
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低头走出了书店,拐进了旁边一条狭窄的巷子。我加快脚步,
巷子尽头是另一个出口,通往一条更加嘈杂的街道。身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跟着,
像跗骨之蛆。我不敢回头,只能凭着声音判断对方的距离。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这里是老城区,监控探头少,地形复杂,如果被堵在巷子里,后果不堪设想。冲出巷口,
我立刻混入人群,挤上了一辆刚刚到站的公交车。透过车窗,
我看到那个黑风衣的男人也跟着跑了过来,但他慢了一步,车门在他面前缓缓关上。
他抬起头,鸭舌帽的阴影下,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然后他拿出手机,
似乎在打着电话。公交车缓缓开动,我却丝毫不敢放松。他一定是在通知同伙。
我在两站之后立刻下了车,然后迅速换乘地铁。在地铁里连续换乘了三条线路,
确信已经甩掉了所有尾巴之后,我才在一个陌生的站点下了车,打车前往市中心的火车站。
走进人潮涌动的火车站大厅,我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我找到了储物柜区域,
根据钥匙上的编号,很快找到了那个属于我和陈劲的“秘密基地”。钥匙插进锁孔,
轻轻一转,“咔哒”一声,柜门弹开。里面没有想象中的情书或者纪念品,
只有一个黑色的硬壳盒子。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部崭新的,
连包装膜都没撕掉的 burner phone一次性手机,以及一个U盘。
我把东西迅速塞进包里,正准备离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一看,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别再查了,不然你的下场会和他一样。”没有标点,
只有一句冷冰冰的威胁。我的手指瞬间变得冰凉。他们知道我拿到了东西,他们知道我在查。
从我收到信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踏入了一个为我量身定做的陷阱。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
我几乎想立刻把手里的东西全都扔掉,逃离这座城市,逃得越远越好。可是,
信里陈劲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别哭,晚晚。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那是我留给你,
刺向他们心脏的,最后一柄利刃。”我不能退缩。如果我退了,就再也没有人为陈劲申冤了。
我深吸一口气,删掉短信,将手机卡拔出,折断,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我走出了火车站,
找了一家看起来最普通的网吧,开了一个包间。将U盘插进电脑,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U盘里只有一个加密文件。我试了几个我和陈劲的纪念日,都提示密码错误。我冷静下来,
回想着信里的每一个字。他说,他藏起了一样只属于我们的东西。
只属于我们……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密码框里,
缓缓输入了一串字母:WananWoAiNi.晚安,我爱你。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每次发消息,他从不说晚安,只会发这串拼音。按下回车键。文件,解开了。
里面是无数张密密麻麻的表格和转账记录。全是陈氏集团内部的财务资料。
我看不懂那些复杂的项目和代码,但最后几张汇总的表格,我却看懂了。
在陈劲出事前的三个月里,有一笔高达九位数的巨额资金,通过几十个空壳公司,
被分批次地转移到了一个海外账户。而这笔资金的最终流向,被抹去了。信里说,“背叛”。
这应该就是陈劲发现的“背叛”。我立刻想到了陈浩。他是陈劲死后最大的受益者,
顺理成章地接管了整个公司。他有动机,也有能力做到这一切。
我将所有文件都上传到了加密云盘,然后格式化了U盘。做完这一切,我走出网吧,
用新买的电话卡,拨通了陈浩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那头传来他一贯冷漠的声音:“你还敢打电话给我?”“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我压抑着声音里的颤抖,“陈劲死前,公司里是不是有一笔巨款不翼而飞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浩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林晚,
我警告你,不要再捕风捉影。阿劲是欠了巨额赌债,资金的窟窿是他自己捅出来的。
你再纠缠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赌债?陈劲从不堵伯。他在撒谎。
就在我准备继续追问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雍容而威严:“阿浩,
让林小姐来家里一趟吧,我想,我有些话需要当面和她谈谈。”是陈劲的母亲。我的心,
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가 나에게 남긴 사랑을 가슴에 품고 살아갈 것이다.5陈家的老宅坐落在半山腰,
是一栋戒备森严的白色别墅。我独自一人赴约,走进那扇沉重的雕花铁门时,
感觉自己像一只主动走进屠宰场的羔羊。客厅里,陈劲的母亲,
那位永远都妆容精致、姿态优雅的贵妇人,正端坐在沙发上。她面前的茶几上,
摆着一套名贵的骨瓷茶具。她没有看我,只是慢条斯理地用银质的小夹子,
往自己的红茶里夹了一片柠檬。“坐吧。”她淡淡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背脊挺得笔直。“我没想到,你到今天还不肯放手。
”她终于抬起眼,那双保养得极好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林小姐,
你到底想要什么?钱吗?开个价吧,只要你从此以后消失,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陈夫人,如果我想要钱,
一年前就该拿着你的支票走人了。”她的脸色沉了下来:“那你到底想干什么?
阿劲已经死了,你这样闹下去,是想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吗?”“我只想知道真相。
”我一字一句地说道,“陈劲不是自杀的,他是被杀的。而你,还有陈浩,
你们都在隐瞒着什么。”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然后抿了一口,
动作优雅得像在演舞台剧。“真相?”她嗤笑一声,“真相就是,我的儿子,
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为了你,他甚至不惜挪用公公司的公款去填补你的虚荣。
被发现后,他无颜面对,才选择了这条路。这,就是你要的真相。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你胡说!”我激动地站了起来,“陈劲不是那样的人!
而且我从来没有花过他一分不该花的钱!”“是吗?”她慢悠悠地从身旁的爱马仕包里,
拿出几张照片,扔在了茶几上。“那你看看这些,又作何解释?”我拿起照片,
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照片上,是陈劲和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他们一起在高级餐厅吃饭,
在奢侈品店购物,甚至有一张,是两人亲密地相拥着,走进一家五星级酒店。照片上的女人,
妆容精致,笑容甜美,而陈劲,看着她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陈劲怎么会背叛我?“这个女孩叫苏菲,是个模特。
”陈夫人的声音像毒蛇的信子,冰冷而黏腻,“他们在你之前就在一起了,
是阿劲在国外的同学。阿劲为她花了很多钱,多到他只能去挪用公公司的钱。林小姐,
你现在明白了吗?你不过是他众多选择中的一个,甚至,
可能只是一个让他对抗家族的工具而已。”“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别傻了。像他那样的男人,
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放弃整个家族?”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
狠狠地插进我的心脏。我看着照片上陈劲的侧脸,那个我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此刻却变得无比陌生。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地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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