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监控室内，空气混浊着电子设备散热和隔夜咖啡的味道。
李锐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是法医中心走廊，时间戳是张彪案发前夜，晚上八点三十七分。
画面中，苏晓的身影出现。
她穿着便装，背着那个她常背的深色双肩包，步伐平稳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一切看起来正常无比。
但李锐的指尖在鼠标滚轮上轻轻滑动，将播放速度放慢到原速的0.5倍。
就在苏晓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一刹那，走廊尽头，一个穿着连帽衫、身形高大的男人低头快速走过，帽檐压得很低，完全看不清面容。
两人的身影在画面边缘有瞬间的重叠，不到半秒。
正常速度下，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在慢放中，李锐捕捉到了苏晓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她的右手，在钥匙即将插入锁孔时，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食指似乎轻轻在钥匙柄上叩击了两次。
然后，那个连帽衫男人消失在监控范围，苏晓开门，进入办公室。
没有交谈，没有眼神接触。
一个在刑侦角度上毫无价值的画面。
但李锐的心脏却猛地一缩。
那个停顿，那两次叩击……是巧合，还是某种信号？
是通知里面的人“我来了”，还是对那个擦肩而过者的某种确认？
他反复回放这短短几秒，试图从像素格里榨取更多信息，但徒劳无功。
连帽衫男人显然深谙监控盲区，动作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辨识的特征。
李锐靠向椅背，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这算证据吗？
这甚至连线索都算不上。
它更像是一根刺，扎進了他的怀疑里，让他更加确信苏晓与外界存在着某种隐秘的联系。
他关掉监控录像，调取了近三个月内，所有与这三个死者相关的、曾被立案但因证据不足或各种原因未能起诉的旧案卷宗。
堆积如山的文件几乎将他淹没。
他需要找到一个模式，一个能预测“审判者”下一个目标的模式，或者，一个能将苏晓与这些死者联系起来的、更深层次的动机。
时间在翻动纸页的沙沙声中流逝。
窗外，天色由沉郁的灰蓝逐渐染上墨色。
忽然，内线电话响了起来，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
是物证科的老陈。
“李队，你之前让我们加急做的，从第一个死者王强指甲缝里提取的那点微量纤维的进一步分析，有结果了。”
李锐精神一振：“怎么说？”
“纤维成分很特殊，是一种高强度的混合聚合物，通常用于……某种特定品牌的户外运动服装，或者，”老陈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某种高端的定制工装。
而且，纤维被染成了非常独特的藏蓝色，这种染色配方不常见。”
藏蓝色……李锐脑海中瞬间闪过王强现场照片里，那被他刻意忽略掉的、指甲缝里的一丝蓝色！
“能查到来源吗？”
“范围太广了，很难。
这种材料虽然特殊，但应用的品牌和领域也不少。
除非……”老陈犹豫了一下，“除非我们能找到同款式的衣物进行比对。”
同款衣物……李锐的思绪飞速转动。
苏晓的衣着总是简洁、专业，多以深色系为主，他似乎见过她穿一件藏蓝色的……防风外套？
还是某次她下班时背的那个双肩包，好像也是深蓝色？
记忆有些模糊。
但他不能确定。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了，老陈。”
李锐挂了电话，心情更加沉重。
这细微的纤维，像是一条若有若无的丝线，一端连着死者，另一端，似乎隐隐指向了苏晓所在的方向。
但这线太细了，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他必须冒一次险。
晚上九点，大部分同事己经下班。
李锐拿着一份需要“紧急复核”的文件（是他随便找的一份旧报告），走向法医中心。
他知道苏晓通常会在办公室待到很晚。
法医中心走廊寂静无声，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苏晓办公室的门缝下透露着灯光。
他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传来苏晓清冷的声音。
李锐推门而入。
苏晓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复杂的解剖结构图。
她抬起头，看到是李锐，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
“李队，有事？”
“张彪案报告的几个数据，想再跟你确认一下。”
李锐走到她办公桌旁，将文件放在桌上，目光却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整个办公室。
干净，整洁，近乎一尘不染。
书架上分类摆放着专业书籍，桌面上除了电脑、笔筒和几本摊开的文献，几乎没有任何私人物品。
他的视线掠过她挂在门后衣帽架上的外套——一件卡其色的风衣，不是藏蓝色。
墙角放着她那个深色双肩包，颜色偏黑，在灯光下看，也并非藏蓝。
难道他的猜测错了？
“哪个数据？”
苏晓转过身，面对着他。
李锐随便指了报告上一处，佯装讨论。
他的目光继续搜寻，忽然，在苏晓座椅旁边，一个半开的、用来存放个人物品的矮柜底层，他看到了一角折叠起来的、熟悉的蓝色布料。
他的心跳骤然加速。
“哦，这个数据是根据……”苏晓开始解释，声音平稳。
李锐一边听着，一边不动声色地移动了一下脚步，似乎是为了更清楚地看报告，身体微微倾向那个矮柜方向。
没错，那确实是一件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但那露出的颜色——正是物证科描述的，那种不常见的藏蓝色！
他几乎能闻到那纤维上可能残留的、属于第一个死者王强挣扎时留下的微小印记。
“李队？”
苏晓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锐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盯着矮柜的时间可能长了零点几秒。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苏晓的目光。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但在那平静之下，李锐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了然的锐光。
她知道了。
她知道他看见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办公室里只剩下电脑风扇轻微的嗡鸣声。
“我明白了，谢谢苏法医的解释。”
李锐拿起文件，声音保持着一贯的沉稳，“不打扰你工作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每一步都感觉踏在紧绷的弦上。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平静，却带着千钧重量。
在他手握上门把的瞬间，苏晓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无波澜：“李队，有些东西，看得太清楚，未必是好事。”
李锐的动作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看不清，才是刑警的失职。”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并轻轻带上。
走廊的冷光扑面而来，他后背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门内门外，一场无声的交锋，刚刚结束。
而下一场，或许很快就会到来。
李锐知道，他刚刚可能己经惊动了藏在暗处的“蛇”。
但与此同时，他也更加确认——苏晓，就是那个持着天平的人之一。
至少，她与“审判”，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更加谨慎。
因为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残忍的连环杀手，更是一个隐藏在体制内部，冷静、聪明且极具反侦察能力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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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速度下，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在慢放中，李锐捕捉到了苏晓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她的右手，在钥匙即将插入锁孔时，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食指似乎轻轻在钥匙柄上叩击了两次。
然后，那个连帽衫男人消失在监控范围，苏晓开门，进入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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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在刑侦角度上毫无价值的画面。
但李锐的心脏却猛地一缩。
那个停顿，那两次叩击……是巧合，还是某种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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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证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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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老陈犹豫了一下，“除非我们能找到同款式的衣物进行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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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晓的衣着总是简洁、专业，多以深色系为主，他似乎见过她穿一件藏蓝色的……防风外套？
还是某次她下班时背的那个双肩包，好像也是深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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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知道了，辛苦了，老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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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细微的纤维，像是一条若有若无的丝线，一端连着死者，另一端，似乎隐隐指向了苏晓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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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中心走廊寂静无声，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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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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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看到是李锐，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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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彪案报告的几个数据，想再跟你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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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那确实是一件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但那露出的颜色——正是物证科描述的，那种不常见的藏蓝色！
他几乎能闻到那纤维上可能残留的、属于第一个死者王强挣扎时留下的微小印记。
“李队？”
苏晓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李锐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盯着矮柜的时间可能长了零点几秒。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苏晓的目光。
她的眼神依旧平静，但在那平静之下，李锐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了然的锐光。
她知道了。
她知道他看见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办公室里只剩下电脑风扇轻微的嗡鸣声。
“我明白了，谢谢苏法医的解释。”
李锐拿起文件，声音保持着一贯的沉稳，“不打扰你工作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每一步都感觉踏在紧绷的弦上。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平静，却带着千钧重量。
在他手握上门把的瞬间，苏晓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无波澜：“李队，有些东西，看得太清楚，未必是好事。”
李锐的动作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看不清，才是刑警的失职。”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并轻轻带上。
走廊的冷光扑面而来，他后背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门内门外，一场无声的交锋，刚刚结束。
而下一场，或许很快就会到来。
李锐知道，他刚刚可能己经惊动了藏在暗处的“蛇”。
但与此同时，他也更加确认——苏晓，就是那个持着天平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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