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声音。
嘈杂的、充满生机的、令他胃部痉挛的声音。
键盘的敲击声，窗外遥远的车流声，邻座女生压低的笑声，讲师透过麦克风略带失真的讲解声……所有这些被他在末世第九百九十九次怀念又第九百九十九次试图遗忘的声音，像潮水一样涌进他的耳膜。
紧接着是气味。
阳光晒在旧书页上的味道，空气中漂浮的淡淡粉笔灰味，还有……身边林婉清发梢传来的、几乎微不可闻的草莓香气。
不是血污、腐臭和放射性尘埃的味道。
是“活着”的味道。
如此平常，又如此尖锐地刺入他千疮百孔的灵魂。
然后才是视觉。
大学阶梯教室。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讲台上，经济学教授正在讲解着什么曲线。
台下，学生们或专注，或走神，或偷偷刷着手机。
一切，都和他记忆中最深处的那个“起点”，分毫不差。
异变发生前，一小时二十三分钟。
陈时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的一角。
纸张粗糙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恐，没有激动，只有一种历经千帆死水般的平静。
只有眼底最深处，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属于猎人的冰冷光泽。
他的头很痛。
不是物理上的撞击，而是海量信息强行挤入一个“普通”大脑容器带来的胀痛。
九百九十九次轮回的记忆，正在缓慢而坚定地与这一世“普通大学生陈时”的记忆融合、归档。
每一次死亡的感觉，每一次失去的痛楚，都如同沉在水底的冰块，正在缓缓上浮，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扫过身边。
林婉清就坐在旁边，穿着干净的白色连衣裙，低头认真记着笔记。
阳光给她柔软的头发镀上一层浅金的光晕。
她的侧脸安宁而美好，脖颈的皮肤在光下显得几乎透明。
陈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他记得这截脖颈。
在第七百西十二次轮回，被一只变异乌鸦的利爪撕开，温热的血喷溅在他的脸上。
在第八十八次轮回，被失控的“盟友”从背后用冰锥刺穿。
在刚才……就在刚才的第999次轮回，她在他面前，化作最绚烂也最残酷的光，成为了他启动轮回的“燃料”。
现在，她就在这里，呼吸平稳，散发着草莓洗发水的味道。
陈时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前排。
王磊壮硕的背影像一堵墙，正偷偷在桌子底下用手机看篮球比赛集锦，肩膀随着精彩的扣篮画面而微微耸动。
这个能徒手掀翻坦克的汉子，现在还是个会因为逃课被点名而懊恼的体育生。
还有斜前方靠过道的座位，李锐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帽子扣在头上，似乎是在睡觉，但陈时知道，他只是在假寐，耳朵时刻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这个未来能在阴影中穿梭的刺客，此刻还带着生人勿近的青涩冷漠。
他们都活着。
鲜活地，完整地，一无所知地活着。
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冲动涌上心头：抓住他们，告诉他们一切，带他们立刻离开这个即将沦为地狱的地方！
但他没有。
九百九十九次的经验告诉他，那没用。
恐慌只会导致更早的混乱和死亡。
末世初期，最危险的往往不是怪物，而是崩溃的秩序和绝望的人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干净得让他肺部有些不适应。
他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体内。
能力……还在。
时间回溯的“弦”依旧连接着他意识的深处，冰冷而沉重，另一端没入不可知的维度。
他能感觉到，启动它的“代价”依然存在，那是规则，无法逾越。
空间震荡的力量，则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蛰伏在他的细胞深处。
只要一个念头，他就能让周围三米内的空气扭曲、炸裂。
但现在，这股力量温顺而微弱，需要重新“喂养”，重新成长。
9级是凡物的极限……那些在时间洪流中惊鸿一瞥的“印记”再次浮现脑海。
桌上的刻痕，意识海中的光剑，还有那神秘的回声……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单纯地变强，然后去挑战那个不可战胜的“结果”。
这一次，他要追溯“源头”。
他要弄清楚，所谓的“异变”到底是什么？
魔神从何而来？
而那个超越9级的“第十级”，又意味着什么？
讲师宣布下课的声音响起，教室里瞬间喧闹起来。
王磊猛地收起手机，咧着嘴转过身，一巴掌拍在陈时的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老陈，发什么呆呢？
走啊，食堂抢饭去！
去晚了鸡腿又没了！”
林婉清也合上笔记本，转过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陈时，你刚才好像睡得很香？”
李锐不知何时己经站了起来，双手插在兜里，帽檐下的目光扫过陈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陈时看着他们。
看着这三张鲜活、年轻、对他充满信任或不设防的脸。
胃里的冰块在融化，带来细密而持久的疼痛，但也让他的大脑异常清醒。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甚至有些刻意模仿着记忆中“一年前自己”的迟缓。
他扯动嘴角，努力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
“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他轻声说，目光掠过王磊，掠过李锐，最后落在林婉清关切的眼睛上。
“走吧。”
他说，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异常。
“去吃饭。”
他需要力量。
需要尽快获得初始的力量。
他知道校园里哪个角落会藏着第一波异变后最有价值的东西，也知道哪个看似安全的地方会在几分钟内变成死亡陷阱。
但他更需要……冷静。
冷静地面对这失而复得的“正常”，冷静地规划一条与之前九百九十九次都不同的道路。
一条……狩猎真相的道路。
他随着人流向教室外走去，阳光洒满全身，温暖得有些不真实。
他的右手在身侧，无意识地虚握了一下，仿佛在感受着某种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震荡。
距离末世降临，还有一小时零十七分钟。
第1000次轮回，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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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是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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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血污、腐臭和放射性尘埃的味道。
是“活着”的味道。
如此平常，又如此尖锐地刺入他千疮百孔的灵魂。
然后才是视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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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窗户，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讲台上，经济学教授正在讲解着什么曲线。
台下，学生们或专注，或走神，或偷偷刷着手机。
一切，都和他记忆中最深处的那个“起点”，分毫不差。
异变发生前，一小时二十三分钟。
陈时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的一角。
纸张粗糙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惊恐，没有激动，只有一种历经千帆死水般的平静。
只有眼底最深处，掠过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属于猎人的冰冷光泽。
他的头很痛。
不是物理上的撞击，而是海量信息强行挤入一个“普通”大脑容器带来的胀痛。
九百九十九次轮回的记忆，正在缓慢而坚定地与这一世“普通大学生陈时”的记忆融合、归档。
每一次死亡的感觉，每一次失去的痛楚，都如同沉在水底的冰块，正在缓缓上浮，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微微侧头，用眼角的余光扫过身边。
林婉清就坐在旁边，穿着干净的白色连衣裙，低头认真记着笔记。
阳光给她柔软的头发镀上一层浅金的光晕。
她的侧脸安宁而美好，脖颈的皮肤在光下显得几乎透明。
陈时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他记得这截脖颈。
在第七百西十二次轮回，被一只变异乌鸦的利爪撕开，温热的血喷溅在他的脸上。
在第八十八次轮回，被失控的“盟友”从背后用冰锥刺穿。
在刚才……就在刚才的第999次轮回，她在他面前，化作最绚烂也最残酷的光，成为了他启动轮回的“燃料”。
现在，她就在这里，呼吸平稳，散发着草莓洗发水的味道。
陈时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前排。
王磊壮硕的背影像一堵墙，正偷偷在桌子底下用手机看篮球比赛集锦，肩膀随着精彩的扣篮画面而微微耸动。
这个能徒手掀翻坦克的汉子，现在还是个会因为逃课被点名而懊恼的体育生。
还有斜前方靠过道的座位，李锐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帽子扣在头上，似乎是在睡觉，但陈时知道，他只是在假寐，耳朵时刻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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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活着。
鲜活地，完整地，一无所知地活着。
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冲动涌上心头：抓住他们，告诉他们一切，带他们立刻离开这个即将沦为地狱的地方！
但他没有。
九百九十九次的经验告诉他，那没用。
恐慌只会导致更早的混乱和死亡。
末世初期，最危险的往往不是怪物，而是崩溃的秩序和绝望的人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干净得让他肺部有些不适应。
他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体内。
能力……还在。
时间回溯的“弦”依旧连接着他意识的深处，冰冷而沉重，另一端没入不可知的维度。
他能感觉到，启动它的“代价”依然存在，那是规则，无法逾越。
空间震荡的力量，则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蛰伏在他的细胞深处。
只要一个念头，他就能让周围三米内的空气扭曲、炸裂。
但现在，这股力量温顺而微弱，需要重新“喂养”，重新成长。
9级是凡物的极限……那些在时间洪流中惊鸿一瞥的“印记”再次浮现脑海。
桌上的刻痕，意识海中的光剑，还有那神秘的回声……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单纯地变强，然后去挑战那个不可战胜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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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弄清楚，所谓的“异变”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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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磊猛地收起手机，咧着嘴转过身，一巴掌拍在陈时的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老陈，发什么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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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锐不知何时己经站了起来，双手插在兜里，帽檐下的目光扫过陈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陈时看着他们。
看着这三张鲜活、年轻、对他充满信任或不设防的脸。
胃里的冰块在融化，带来细密而持久的疼痛，但也让他的大脑异常清醒。
他缓缓站起身，动作甚至有些刻意模仿着记忆中“一年前自己”的迟缓。
他扯动嘴角，努力做出一个轻松的表情。
“做了个……很长的噩梦。”
他轻声说，目光掠过王磊，掠过李锐，最后落在林婉清关切的眼睛上。
“走吧。”
他说，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异常。
“去吃饭。”
他需要力量。
需要尽快获得初始的力量。
他知道校园里哪个角落会藏着第一波异变后最有价值的东西，也知道哪个看似安全的地方会在几分钟内变成死亡陷阱。
但他更需要……冷静。
冷静地面对这失而复得的“正常”，冷静地规划一条与之前九百九十九次都不同的道路。
一条……狩猎真相的道路。
他随着人流向教室外走去，阳光洒满全身，温暖得有些不真实。
他的右手在身侧，无意识地虚握了一下，仿佛在感受着某种不存在于这个时空的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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