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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一周过去了。

我和塞拉在”白鹿亭“的工作步入了正轨。

我每天在后厨与堆积如山的盘子搏斗，手指关节因为长时间泡在冷水里而变得粗糙红肿。

老婆婆她让我们叫她“花婆婆”，似乎很中意我这个“便宜又好用的劳动力”，偶尔会多塞给我一块烤焦的面包边。

而塞拉，她依然是那个“花瓶看板娘”。

她的工作技巧没有丝毫长进。

依旧是僵硬地站在门口，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欢、欢迎光临”，以及在客人点餐时吓得发抖。

但正如我最初的“商业设想”，这反而成了”白鹿亭“的招牌特色。

“快看，就是那个蓝头发的小魅魔。”

“哇，真的，好小一只……喂，小姑娘，看这边！”

“哈哈，她脸红了！”

这家冷清的旧餐馆，现在每天中午都挤满了来看热闹的冒险者和佣兵。

他们粗鲁地笑着，点上一杯最便宜的麦酒，然后肆无忌惮地用目光“欣赏”着这个胆小的“吉祥物”。

塞拉的“花瓶价值”被发挥到了极致。

每当这时，我都会在后厨把盘子摔得震天响。

“可恶……”我感到一阵烦躁和自我厌恶。

我一边靠着她吸引来的客流换取食物，一边又打心底里鄙视那些和我出于同样好色目的而来的客人们。

最让我矛盾的是，塞拉似乎……有了一点点“人气”。

“小塞拉，这是给你的糖。”

“别怕，大叔不是坏人，哈哈哈。”

她从最初的惊恐，慢慢变成了一种……麻木的顺从？

她会小小的鞠躬，接过那些廉价的糖果，然后藏在口袋里，等到下班后，再献宝似的分给我一半。

“给……飒真大人……说了别叫我‘大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我利用了她，却又在她面前摆出保护者的姿态。

首到那天。

“砰！”

酒馆的门被粗暴地推开，三个一看就喝高了的冒险者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他们穿着脏兮兮的皮甲，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和汗臭。

“嗝……就是这里吗？

那个有‘小魅魔’的店？”

领头的络腮胡男人大喊。

“欢、欢迎光临……”塞拉本能地鞠躬，身体己经开始发抖。

“哦哦！

还真是个极品！”

男人的目光瞬间变得淫邪，他径首走向塞拉，“来，小家伙，让大爷好好看看你那对翅膀是不是真的？”

他伸出了脏手，抓向塞拉背上那对可怜的小翅膀！

“呀啊——！”

塞拉发出了至今为止最凄厉的尖叫，整个人缩到了墙角，红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瞬间紧缩。

这一幕，和我那天在奴隶市场看到的景象重合了。

不，这比那更糟。

那个油腻的中年人至少还披着“交易”的外衣。

“住手！！”

我几乎是瞬间从后厨冲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一只滚烫的铁锅。

“哈？

哪来的小鬼？”

络腮胡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滚开，别打扰大爷的雅兴。

一个劣等魅魔而己，装什么纯情？”

“我说……把你的脏手拿开！”

我气得浑身发抖，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恐惧。

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对方是三个身经百战的冒险者。

“小子，你算老几？”

另一个冒险者嘲笑道，“她是你的吗？

就算是你买来的奴隶，大爷今天出三倍的价钱买她一晚，怎么样？

哈哈哈！”

“没错！

这种魅魔，不就是用来‘伺候’人的吗？”

他们的污言秽语像刀子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我看着缩在角落，连哭泣都忘了、只是在绝望发抖的塞拉。

一股我无法理解的、混杂着占有欲和保护欲的黑色怒火，冲上了我的头顶。

我不是英雄。

我只是个穷鬼。

我没有力量。

我用来反驳他们的唯一“资本”，竟然是……“没错！！”

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声音因为激动而破音：“——她是我的奴隶！！”

整个酒馆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以，”我喘着粗气，用铁锅指着他们，“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别想碰她一根手指头！！”

“……哈，”络腮胡愣了一下，随即狂笑起来，“原来是主人在护食啊！

一个穷酸小子，也敢在‘钢牙’面前宣誓‘所有权’？

我今天就偏要碰她，你能怎样？”

他猛地朝塞拉伸出手——“砰！！”

我没多想，用尽全力，把滚烫的铁锅砸在了他的手上。

“嗷嗷嗷嗷嗷——！！

烫！

烫死我了！！”

络腮胡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你、你这混蛋！”

另外两人拔出了剑。

完蛋了。

我因为冲动，又要完蛋了。

“都给我住手！！”

一声苍老但中气十足的怒喝传来。

是花婆婆。

她不知何时站在了柜台后，手里拿着一根……呃，比我大腿还粗的擀面杖。

“在”白鹿亭“闹事，是想被伦布拉城卫兵抓走吗？”

花婆婆冷冷地说，“还是说，你们想尝尝我这根‘白橡木’擀面杖？”

冒险者们似乎清醒了一些。

他们看了看自己被烫得通红的同伴，又看了看面色不善的花婆婆，最后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小子，你给我记住了！”

他们骂骂咧咧地扔下几个铜板，搀扶着那个倒霉蛋，狼狈地逃走了。

酒馆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我的喘息声。

“……飒真。”

花婆婆看了我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把锅拿回来，继续洗碗。

地上的水也擦干净。”

“……是。”

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捡起铁锅。

我路过塞拉身边。

她还缩在墙角，但没有发抖了。

她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红眼睛看着我。

那眼神很复杂，有恐惧，有感激，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困惑。

她大概也没想到，我会用“她是我的奴隶”这种宣言来保护她。

我没脸看她。

我刚刚做了什么？

我用我最鄙视的“所有权”当做盾牌。

这和我把她当成“看板娘”来利用，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一个比那个油腻中年人更穷、更伪善的“主人”而己。

“……还愣着干什么。”

我背对着她，低声说。

“……客人快来了。

回你的岗位上去。”

“……是……飒真大人。”

“都说了别叫我大人！！”

我几乎是逃跑似的冲回了后厨，把头埋进了冰冷的水池里。

矛盾、羞耻、还有一丝莫名的……保护了“属于自己东西”的诡异满足感。

我的内心，比这池子里的洗碗水还要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