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智与三枚铜钱“六个时辰。”
李仁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围观众人的心中荡开了涟漪。
张诚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了。
他掏了掏耳朵，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多……多少？
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他身后的跟班也嚷嚷起来：“诚哥，别听他瞎扯！
一边进水一边放水，这水还能满？
不给你放干就不错了！”
“就是，这穷酸肯定是饿昏头了！”
周围的人群也窃窃私语，大多面露不信。
这问题听着就别扭，哪有人一边进水一边放水的？
这李秀才怕不是被逼急了，随口乱蒙一个数吧。
李仁却依旧平静，他看着张诚那双因为错愕而睁大的三角眼，淡淡地道：“进水管两个时辰注满，则一个时辰注入水池的一半；排水管三个时辰排空，则一个时辰排出水池的三分之一。
同时打开，一个时辰内，净注入量为二分之一减去三分之一，等于六分之一。”
他顿了顿，给了一点时间让众人消化这闻所未闻的“算法”，然后才清晰地得出结论：“故而，注满整个水池，需要六个时辰。
诚哥儿，你若不信，大可找个水池一试。
不过，试之前，先把那三文钱给我。”
他的解释条理清晰，虽然用了“几分之几”这种对当时普通百姓略显陌生的概念，但逻辑链条完整，竟让人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尤其是那句“找个水池一试”，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底气，让张诚心里更是没底。
他本是市井无赖，哪里懂得这些？
这题目也是他偶然从某个落魄账房那里听来，专门用来刁难人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此刻被李仁当众说得头头是道，张诚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答应的事情，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反悔，他在这片地头上“诚哥”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你……你……”张诚指着李仁，脸色涨红，憋了半天，才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算你蒙对了！”
他极其不情愿地从怀里摸出三枚油腻的铜钱，像是割肉般，重重地拍在旁边卖炊饼的摊位上，对着摊主吼道：“给他个炊饼！”
说完，他狠狠瞪了李仁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羞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李秀才，今天算你走运！
我们走！”
撂下句狠话，张诚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走了。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和议论，看向李仁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惊奇。
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懦弱的穷秀才，竟然真有两下子，三言两语就把张诚这泼皮给镇住了。
卖炊饼的摊主也有些诧异，拿起那三文钱，麻利地包好一个最大的、烤得焦黄的炊饼，递给了李仁，脸上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讨好的笑容：“李秀才，您的饼。
没看出来，您还有这本事？”
李仁没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接过那救命的炊饼。
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浓郁的麦香几乎让他失控。
他强忍着立刻狼吞虎咽的冲动，对摊主道了声谢，便拿着炊饼，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重新回到了那座破败的土地庙。
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李仁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大口大口地啃咬起炊饼。
粗糙的口感在此刻胜过任何山珍海味，食物下肚，那股蚀骨的饥饿感终于稍稍缓解。
一边吃，他的大脑一边飞速运转。
“靠小聪明和数学题，只能解一时之困，吓退张诚这种级别的混混纯属侥幸。
下次呢？
下下次呢？
在这个时代，一个没有根基的秀才，生存下去太难了。”
“必须找到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或者说，一个安身立命的‘职业’。”
他回想起刚才解题时，周围人那惊奇又带着些许敬畏的眼神。
在这个知识被少数人垄断的时代，超越常人认知的“智慧”，本身就是一种稀缺资源。
“或许……我可以从‘讼师’或者‘师爷’这类角色入手？”
李仁思索着。
利用现代的逻辑思维、法律常识和数学知识，帮人写状子、断纠纷、算账目，应该能很快打开局面。
只是，这条路起步艰难，需要口碑积累，而且容易得罪人。
以他目前的状态，经不起任何风波。
就在他沉思之际，庙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李仁立刻警惕起来，将剩下的炊饼藏好，凝神望向门口。
来的不是张诚，而是一个穿着灰色短褐、管家模样的中年人。
那人面容精瘦，眼神锐利，在破庙门口打量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在了李仁身上。
“阁下可是李仁李秀才？”
中年人开口，语气不算恭敬，但也谈不上无礼。
“正是在下。
尊驾是？”
李仁心中疑惑，搜索记忆，并不认识此人。
中年人没有回答，而是走进庙内，拱手道：“方才秀才在集市上，三言两语便解了那刁钻难题，令人佩服。
我家主人恰好路过，目睹了全程，对秀才的才思甚是欣赏。”
李仁心中一动。
果然，展示出的异常能力，引起了注意。
只是不知这注意，是福是祸。
“区区小道，不足挂齿。”
李仁谨慎地回应。
中年人笑了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秀才过谦了。
我家主人说了，若秀才真有才学，困守于此未免可惜。
现下有一桩小事，或可一试秀才深浅，若办得好了，自有酬谢。”
“何事？”
李仁不动声色地问。
“北城兵马司吏目赵大人家中，近日为一桩旧案卷宗所困，涉及田亩分割与赋税核算，数目繁杂，经办的书吏都理不清头绪，己然焦头烂额。
秀才若能前往，助赵大人厘清账目，解此烦忧……”中年人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碎银子，约莫有一两重，放在旁边的破供桌上，“这，便是定金。
事成之后，另有酬劳。”
李仁看着那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诱人光芒的碎银子，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一两银子！
这足够他在京师简陋地生活一两个月了！
而且，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能首接接触到“官面上”人物的机会！
然而，他迅速冷静下来。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一个陌生的“主人”，一场看似巧合的“赏识”，一桩连官府书吏都搞不定的“难题”……这里面，透着蹊跷。
是陷阱？
还是真的只是求贤若渴？
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生存的压力，逼得他必须抓住眼前任何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
李仁深吸一口气，伸手拿起了那块碎银子，冰凉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
他看向那中年人，目光己然恢复了平静与坚定。
“烦请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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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进水一边放水，这水还能满？
不给你放干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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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群也窃窃私语，大多面露不信。
这问题听着就别扭，哪有人一边进水一边放水的？
这李秀才怕不是被逼急了，随口乱蒙一个数吧。
李仁却依旧平静，他看着张诚那双因为错愕而睁大的三角眼，淡淡地道：“进水管两个时辰注满，则一个时辰注入水池的一半；排水管三个时辰排空，则一个时辰排出水池的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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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给了一点时间让众人消化这闻所未闻的“算法”，然后才清晰地得出结论：“故而，注满整个水池，需要六个时辰。
诚哥儿，你若不信，大可找个水池一试。
不过，试之前，先把那三文钱给我。”
他的解释条理清晰，虽然用了“几分之几”这种对当时普通百姓略显陌生的概念，但逻辑链条完整，竟让人一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尤其是那句“找个水池一试”，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底气，让张诚心里更是没底。
他本是市井无赖，哪里懂得这些？
这题目也是他偶然从某个落魄账房那里听来，专门用来刁难人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此刻被李仁当众说得头头是道，张诚脸上顿时挂不住了。
答应的事情，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反悔，他在这片地头上“诚哥”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你……你……”张诚指着李仁，脸色涨红，憋了半天，才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算你蒙对了！”
他极其不情愿地从怀里摸出三枚油腻的铜钱，像是割肉般，重重地拍在旁边卖炊饼的摊位上，对着摊主吼道：“给他个炊饼！”
说完，他狠狠瞪了李仁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羞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李秀才，今天算你走运！
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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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和议论，看向李仁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惊奇。
没想到这个平日里懦弱的穷秀才，竟然真有两下子，三言两语就把张诚这泼皮给镇住了。
卖炊饼的摊主也有些诧异，拿起那三文钱，麻利地包好一个最大的、烤得焦黄的炊饼，递给了李仁，脸上甚至还带上了一丝讨好的笑容：“李秀才，您的饼。
没看出来，您还有这本事？”
李仁没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接过那救命的炊饼。
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浓郁的麦香几乎让他失控。
他强忍着立刻狼吞虎咽的冲动，对摊主道了声谢，便拿着炊饼，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重新回到了那座破败的土地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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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糙的口感在此刻胜过任何山珍海味，食物下肚，那股蚀骨的饥饿感终于稍稍缓解。
一边吃，他的大脑一边飞速运转。
“靠小聪明和数学题，只能解一时之困，吓退张诚这种级别的混混纯属侥幸。
下次呢？
下下次呢？
在这个时代，一个没有根基的秀才，生存下去太难了。”
“必须找到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或者说，一个安身立命的‘职业’。”
他回想起刚才解题时，周围人那惊奇又带着些许敬畏的眼神。
在这个知识被少数人垄断的时代，超越常人认知的“智慧”，本身就是一种稀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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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仁思索着。
利用现代的逻辑思维、法律常识和数学知识，帮人写状子、断纠纷、算账目，应该能很快打开局面。
只是，这条路起步艰难，需要口碑积累，而且容易得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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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仁立刻警惕起来，将剩下的炊饼藏好，凝神望向门口。
来的不是张诚，而是一个穿着灰色短褐、管家模样的中年人。
那人面容精瘦，眼神锐利，在破庙门口打量了一下，最后目光落在了李仁身上。
“阁下可是李仁李秀才？”
中年人开口，语气不算恭敬，但也谈不上无礼。
“正是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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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仁心中疑惑，搜索记忆，并不认识此人。
中年人没有回答，而是走进庙内，拱手道：“方才秀才在集市上，三言两语便解了那刁钻难题，令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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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仁心中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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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区小道，不足挂齿。”
李仁谨慎地回应。
中年人笑了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秀才过谦了。
我家主人说了，若秀才真有才学，困守于此未免可惜。
现下有一桩小事，或可一试秀才深浅，若办得好了，自有酬谢。”
“何事？”
李仁不动声色地问。
“北城兵马司吏目赵大人家中，近日为一桩旧案卷宗所困，涉及田亩分割与赋税核算，数目繁杂，经办的书吏都理不清头绪，己然焦头烂额。
秀才若能前往，助赵大人厘清账目，解此烦忧……”中年人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碎银子，约莫有一两重，放在旁边的破供桌上，“这，便是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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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仁看着那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诱人光芒的碎银子，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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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足够他在京师简陋地生活一两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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