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沼市的雨,总带着股腐烂树叶的腥气。苏野站在生物系实验楼的走廊尽头,
指尖抵着冰冷的玻璃窗。窗外,那片被称作“鬼藤谷”的原始林地正蒸腾着乳白色的雾,
雾气像活物般缠绕着树干,将凌晨三点的校园罩得只剩轮廓。
实验室里的培养箱发出低低的嗡鸣,混合着一种奇怪的声音——不是仪器运转的机械声,
也不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而是更细腻、更黏腻的摩擦声,像无数片嫩叶在彼此舔舐。
他已经在这里守了三个晚上。自从三个月前报考雾沼市立大学生物系的研究生,
苏野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口袋里那张泛黄的照片边缘已经被摩挲得起毛,
照片上的女孩扎着高马尾,举着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笑得灿烂,
是他失踪三年的姐姐苏晴。当年苏晴就是从这所大学的生物系消失的,
校方给出的结论是“意外坠崖”,但苏野始终记得,姐姐最后一通电话里,
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惧:“小野,别来雾沼市,这里的植物……会说话。
”走廊尽头的安全门突然“咔嗒”响了一声,苏野迅速缩回手,躲进楼梯间的阴影里。
一个高大的身影提着黑色保温箱走过,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面,留下几滴暗绿色的液体,
液体落地的瞬间,竟在瓷砖上长出了细小的霉斑。是林砚,生物系的明星教授,
也是苏晴当年的导师。林砚的脚步没有停在实验室门口,而是径直走向通往地下车库的电梯。
苏野攥紧了口袋里的门禁卡——那是他昨天趁林砚办公室没人时偷偷配的,
卡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他深吸一口气,跟着林砚的方向,按下了电梯下行键。
电梯里的灯光惨白,映得林砚的侧脸像蜡像一样没有血色。苏野盯着他手里的保温箱,
箱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偶尔传来轻微的“砰砰”声,像极了心脏跳动的节奏。
他想起前几天系里流传的消息,说有三个学生失踪了,最后出现的地点都指向鬼藤谷附近。
其中一个叫李薇的女生,是苏野的同班同学,
她失踪前曾在微信群里发过一张照片:鬼藤谷深处的废弃温室门口,
缠绕着一株开着血色小花的藤蔓,配文是“这东西的花蕊,怎么像人的眼睛?”电梯门打开,
林砚径直走向车库最角落的黑色SUV。苏野躲在柱子后面,看着他将保温箱放进后备箱,
然后驱车驶出车库,车灯的光柱刺破雾气,朝着鬼藤谷的方向而去。“你也在跟踪林教授?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苏野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生站在那里,
手里拿着一个便携式检测仪,屏幕上跳动着红色的数值。是姜棠,林砚的助教,
听说她不仅精通实验操作,还懂毒素检测,据说她父亲是市疾控中心的医生。
姜棠将检测仪屏幕转向苏野,
上面显示着“神经毒素浓度超标”的字样:“林教授每天凌晨都会去鬼藤谷的废弃温室,
而且每次回来,他身上的植物神经毒素残留都会增加。”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
“你跟踪他,是为了失踪的学生,还是为了苏晴?”苏野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姜棠已经转身走向自己的车:“想知道真相,就跟我来。
我知道林砚的办公室密码,他电脑里有加密的实验日志。”林砚的办公室在实验楼三楼,
门没锁,似乎是故意留的。苏野跟着姜棠走进来,首先闻到的不是消毒水味,
而是一股浓郁的花香,香得发腻,像是无数种花混合在一起发酵后的味道。
办公室的窗台上摆满了盆栽,每一盆植物都长得异常茂盛,叶片油亮得像是涂了蜡,
根系从花盆底部钻出来,缠绕着桌腿,在地面上织成一张绿色的网。“小心别碰这些植物。
”姜棠提醒道,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手套戴上,“这些盆栽的土壤里,
混合了实验样本的组织碎片。”她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
屏幕上跳出一行行代码,“我查过林砚的背景,他十年前有个妻子叫沈曼,
也是植物学研究者,后来因为被植物神经毒素咬伤,全身瘫痪,从此再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
”苏野的目光落在办公桌的相框上,照片里的女人依偎在林砚身边,笑容温柔,
她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手链,手链上的吊坠,和苏晴失踪前戴的那串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苏晴最后那通电话里的话:“沈曼姐的实验出问题了,林教授他……疯了。
”“找到了!”姜棠的声音打断了苏野的思绪。电脑屏幕上跳出一个文件夹,
里面全是标着“噬心藤实验日志”的文档。苏野凑近屏幕,看着上面的内容,
手指忍不住发抖——“实验编号001:宿主苏晴,注入噬心藤孢子后72小时,
出现意识紊乱,体内藤蔓生长速度超出预期,宿主拒绝与植物意识融合,实验失败。
”“实验编号002:宿主李薇,注入改良型孢子后48小时,藤蔓成功从心脏部位生长,
花蕊初步形成,但宿主眼球组织与藤蔓融合度不足,实验失败。
”“实验编号005:宿主沈曼,半身植物化完成,意识保留度80%,
需更多宿主意识滋养,方可实现完全融合。”文档下面附着几张照片,
第一张是苏晴躺在实验台上,藤蔓从她的手腕静脉钻入,皮肤已经变成半透明的绿色,
眼球里长出了细小的根须;第二张是李薇的尸体,倒挂在温室的房梁上,
皮肤下缠绕着交错的藤蔓,藤蔓顶端开着血色的小花,
花蕊竟是她的眼球;第三张照片让苏野胃里一阵翻涌——沈曼的半身浸泡在营养液中,
上半身是人类躯体,下半身却扎根在培养罐里,无数藤蔓从她的胸腔伸出,
连接着周围的“宿主尸体”,她的眼睛睁着,虹膜是淡绿色的,瞳孔里有藤蔓在蠕动。
“原来他一直在做‘植物意识寄生’实验。”姜棠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她迅速将文档拷贝到U盘里,“他想让沈曼通过吞噬其他宿主的意识,
实现与植物的完全融合,达到所谓的‘永生’。”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林砚站在门口,手里的保温箱敞开着,里面放着一颗缠绕着淡紫色藤蔓的心脏,
藤蔓正从心肌里向外蠕动,发出轻微的“砰砰”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像淬了毒的冰:“你们不该看这些东西。”苏野和姜棠迅速躲进办公桌下的储物柜,
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灰尘和植物腐烂的味道。他们听到林砚走到电脑前,
鼠标点击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接着是他低沉的声音,对着保温箱里的心脏说:“曼曼,
再等一下,我找到完美宿主了。苏野的意识里有执念,那是最好的养分,
等他成为你的‘容器’,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储物柜的缝隙里,
苏野看到林砚拿起桌上的手术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他突然想起姐姐照片里的那株紫色小花,和保温箱里藤蔓开出的花一模一样。不知过了多久,
办公室里的脚步声消失了。苏野和姜棠从储物柜里钻出来,两人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姜棠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面显示着“实验编号006:宿主苏野,
预计注入时间:今晚凌晨五点,地点:鬼藤谷废弃温室”。“我们必须去阻止他。
”姜棠将U盘塞进苏野手里,“我父亲说过,植物神经毒素最怕高温,
或许我们可以用这个对付噬心藤。”她从包里拿出两个防毒面具,“温室里肯定有孢子,
戴上这个。”苏野接过防毒面具,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塑料,
突然想起姐姐失踪前给他寄的最后一个包裹,里面是一本笔记本,
最后一页写着:“鬼藤谷的废弃温室里,有林砚的秘密实验室,噬心藤怕高温,
但会被人类的恐惧情绪刺激生长。”凌晨四点半,苏野和姜棠驱车来到鬼藤谷。
雾气比白天更浓,能见度不足五米,周围的树木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
废弃温室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绿光,伴随着浓郁的花香,香得让人头晕。
苏野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发冷。温室里布满了黏腻的绿色汁液,地面上爬满了藤蔓,
藤蔓的顶端开着血色的小花,花蕊是人的眼球。房梁上倒挂着三具尸体,
正是失踪的那三个学生,他们的皮肤已经透明,能清晰看到体内缠绕的藤蔓,
藤蔓从他们的口腔、鼻腔里钻出来,连接着温室中央的培养罐。培养罐里,
沈曼的半身植物化躯体正漂浮在营养液中,她的眼睛盯着门口,
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林砚站在培养罐旁边,手里拿着一个注射器,
里面装着淡绿色的液体,看到苏野和姜棠,他笑了起来,声音癫狂:“你们来了,正好,
让你们见证曼曼重生的时刻。”姜棠突然举起手里的检测仪,
屏幕上的数值瞬间飙升到红色警戒线:“他已经释放孢子了!快戴防毒面具!
”苏野迅速戴上面具,但还是晚了一步,一股淡淡的甜香吸入鼻腔,
他的喉咙立刻传来灼烧般的疼痛。姜棠也没幸免,她咳嗽着,
咳出的痰液中夹杂着透明的丝状物体——那是噬心藤的初级根须。“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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