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自认与老伴走过了金婚,是世间最恩爱的夫妻典范。闻景山是德高望重的退休教授,
一生清誉,待我体贴入微。可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开始频繁地对我撒谎。
我们约定好去海南过结婚五十周年纪念,
这已经是这个月他第三次借口“学生论文需要指导”推迟行程。他总说年轻人不懂事,
需要他把关。可我无意中看到他误分享到家庭群的电脑屏幕截图,
搜索记录的最上面一条是:“去草莓音乐节需要注意什么?”面对我的询问,
他只是不耐烦地摆手:“你年纪大了怎么这么多疑?就是帮学生查查资料,
你能不能别总把人想得那么坏?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直到最后我才知道,他这么做,
是为了守护一场他从未拥有过的“青春”幻梦。1“晚,海南的机票,我还是先退了吧。
”闻景山的声音从书房传来。我端着切好的水果,走到他书房门口,步子顿住了。
这已经是这个月,他第三次说这句话。“又怎么了?”我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舒悦那丫头的毕业论文出了点问题,你知道的,她是我的关门弟子,我不能不管。
”他从书桌后抬起头,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只是那温和里,夹杂着一丝不耐烦。我看着他,
这个与我同床共枕了五十年的男人。他今年七十五了,头发却不像我一样全白,
只是鬓角有些许银丝。但是最近,我发现那点银丝也悄悄染黑了。“景山,
那是我们的金婚纪念日。”我提醒他。“唉,我知道,我知道。”他摆摆手,
视线又落回了电脑屏幕上,“纪念日哪天不能过?学生的毕业是大事,耽误了就是一辈子。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我提出异议,就是不懂事。我没再说话,
默默地将水果盘放在他手边。他的电脑屏幕上,还开着一个文档,
标题是《论后现代主义文学中的青年反叛精神》。很符合他给的理由。可我的视线,
却被他屏幕右上角一个没来得及关闭的浏览器窗口吸引了。搜索框里那一行字,像一根针,
狠狠扎进我心里。“去草莓音乐节需要注意什么?”我深吸一口气,
指着那个窗口:“这也是为了舒悦的论文?”闻景山脸色一僵,迅速将窗口最小化。
他的动作快得有些狼狈。“你这人怎么回事?”他语气陡然拔高,像是被冒犯了尊严,
“年纪大了怎么这么多疑?就是帮学生查查资料,你能不能别总把人想得那么坏?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去音乐节还要你一个七十多的老头子帮她查攻略?”我问。
“你!”他被我噎得满脸通红,“不可理喻!你这样让我很没面子!”他站起身,
烦躁地在书房里踱步,仿佛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姜晚,我们在一起五十年了,
你还不相信我吗?我闻景山一辈子行得正坐得端,到老了,还要被你这么盘问?
”他声音里的失望和痛心,演得惟妙惟肖。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累。我没再争辩,
转身离开了书房。身后,传来他如释重负的叹息,和他立刻拿起手机发消息的轻快按键音。
回到卧室,我拿出抽屉里的药盒,关节炎的止痛药,心脏病的急救药,满满一盒。
窗外的阳光很好,可我只觉得浑身发冷。五十年,我以为自己嫁给了世间最好的男人。原来,
那只是我以为。2第二天,我的关节炎犯了。膝盖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
去医院复诊的日子到了。昨晚,闻景山还握着我的手,满脸心疼地说:“明天我陪你去,
你这腿,一个人我不放心。”我信了。早上我忍着痛,换好衣服,坐在客厅等他。
他却一直在书房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偶尔泄露出的几个词,还是飘进了我的耳朵。
“……开题报告吗?……别紧张……我再帮你看看……”一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没出来。
我膝盖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冷汗从额头渗出。我扶着墙,慢慢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景山,我们该去医院了。”门里沉默了几秒,才传来他恍然大悟的声音:“哎呀!
你看我这记性!我给忘了!”门开了,他一脸歉意地看着我。“晚,实在对不起,
今天是我学生开题的日子,我得去学校一趟。要不,我帮你叫个车?
”他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愧疚,只有急着脱身的敷衍。“你忘了?”我盯着他,
“你忘了你妻子今天要去复诊,却记得你学生论文开题的日期?”“我这不是忙昏头了吗?
”他皱起眉,不悦地看着我,“你能不能体谅我一下?舒悦那孩子一个人在北京,无依无靠,
我这个做老师的,不多帮衬着点怎么行?”“她无依无靠,那我呢?”我看着他,
一字一句地问。“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你怎么跟个孩子一样计较这些?”,“好了好了,
我真得走了,不然要迟到了。你自己打车去吧,注意安全。”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匆匆往外走,经过我身边时,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大门“砰”地一声关上。整个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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