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震。嗡嗡嗡。贴着大腿发麻。屏幕上是个陌生号码。我知道是谁。高利贷。催命的。
“虞小姐,最后三天。” 男人的声音像砂纸磨铁皮,“钱不到位,后果你知道。
”电话挂了。上次他们这样说完,我家窗户就碎了。玻璃碴子溅到我爸腿上。缝了七针。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咔哒。门开了。沈轻舟站在门口。我最好的闺蜜。
她手里拎着个纸袋。印着奢侈品的Logo。“念念!”她笑得像阳光穿透乌云,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她快步走进来。一把抱住我。香水味很浓。
是我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你脸色好差。”她摸我的脸,冰凉的手指,
“是不是还在为那笔钱发愁?”我看着她。这张脸。我看了二十年。从穿开裆裤到现在。
前世。她也这样抱着我。说别怕。说钱的事她帮我解决。然后递给我一杯水。水里下了药。
我醒来时,躺在ICU。全身插满管子。爸妈哭晕在走廊。沈轻舟握着我的手。泪眼婆娑。
“念念,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借高利贷啊……”后来我才知道。
是她在我的酒里放了东西。让我签了份担保合同。担保人是我。借款人是她。五百万。
她还不上。债主找到我。我躲债时“意外”坠楼。全身瘫痪。
医疗费榨干了我家最后一点积蓄。沈轻舟“好心”接手了我爸经营不善的小公司。三个月后。
那间小公司因为一块我爸妈早年低价囤的地皮。市值翻了几十倍。沈轻舟成了新贵。
而我在病床上躺了三年。听着监护仪的滴答声。咽下最后一口气。再睁眼。我回到了三天前。
高利贷最后通牒的日子。沈轻舟来“送温暖”的日子。“念念?”沈轻舟晃了晃我,
“发什么呆呢?吓坏了吧?”她打开那个奢华的纸袋。拿出一摞捆好的现金。红彤彤的。
很扎眼。“喏,二十万。”她把钱塞进我怀里,“先拿去应急,把利息还上,
别让他们找你麻烦!”沉甸甸的。带着崭新的油墨味。前世。我感动得哭了。
抱着她像抱住了救命稻草。然后喝下了那杯掺药的水。这次。我把钱推了回去。“轻舟,
我不能要。”我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她愣住。“为什么?跟我还客气什么?”“不是客气。
”我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她,“这钱,我拿了,以后怎么还你?”她松了口气。“傻呀你!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还不还的?你先渡过难关!以后再说!”她再次把钱塞过来。“拿着!
”我用力推开。钱掉在地上。散了一地。红钞票像血。“沈轻舟。”我叫她全名。
她脸上的笑僵住。“你怎么知道……是二十万?”空气瞬间冻结。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呼吸都停了半拍。我盯着她。“高利贷的电话,我只跟你说过。
”“我说他们追着我要一大笔钱。”“但我从来没说过具体是多少。
”“更没说过利息要二十万。”客厅里死寂。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沈轻舟的脸色。
从粉白变成惨白。嘴唇哆嗦着。“我……我猜的……”她挤出笑,比哭还难看,
“那种高利贷……利息……不都很高吗……”“多高?”我逼近一步,“你猜得真准。
一分不差。”她后退。撞到鞋柜。“念念,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帮你,你怀疑我?”“怀疑?
”我笑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着。录音界面。红色的点在跳动。“你说呢?
”我把屏幕转向她。沈轻舟的脸。彻底褪尽血色。像见了鬼。“你……你录音?!
”“不然呢?”我收起手机,“等你再给我下药?”“你胡说什么!”她尖叫起来,
扑过来想抢手机,“把录音删了!”我侧身躲开。她扑了个空。狼狈地摔在地毯上。
散落的钞票被她压在身下。“沈轻舟,那五百万,是你借的。”我站在她面前,俯视她,
“用我的名字签的担保合同。”她猛地抬头。惊骇欲绝。“你……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我蹲下身,捡起一张钞票,在她眼前晃了晃,“比如,
你现在给我的这二十万。”“是你用我家的房产证做抵押。”“从另一家小贷公司贷出来的。
”“对吧?”她的身体开始发抖。像风中的落叶。“还有。”我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
“你和周临。”“在我公寓的床上。”“爽吗?”周临。我的男朋友。或者说,前男友。
前世我以为他不知情。直到我坠楼前。看见他搂着沈轻舟的腰。在楼下庆祝。
沈轻舟瘫在地上。嘴唇发紫。看我的眼神。不再是伪装的关心。而是赤裸裸的恐惧。
像在看一个怪物。“你……你到底是谁?”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是虞念。”我站起身,
拍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回来讨债的虞念。”“三天。”我看着她,“要么,
你自己去还清那五百万,解除我的担保。”“要么。”“我就把这段录音。
”“还有你偷拿我家房产证抵押的证据。”“一起交给警察。”“哦,对了。”我补充道,
语气轻松,“顺便帮你和你的情夫周临扬扬名。”沈轻舟像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地。
“你……你没有证据……房产证的事……”“是吗?”我走到玄关柜子旁。
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上面印着“安信小额贷款”的Logo。
“这个抵押合同,”我抽出一张纸,“是你签的字吧?”沈轻舟的签名。龙飞凤舞。
旁边还按着鲜红的手印。“还有这个。”我又抽出一张照片。拍立得。有点模糊。但能看清。
沈轻舟和周临。在酒店前台。搂在一起。登记。沈轻舟的脸彻底灰败下去。像一滩烂泥。
“你……你什么时候……”“重要吗?”我把东西塞回文件袋,“现在,选吧。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天色都暗了。“钱……我会想办法。”她低着头,声音嘶哑,
“给我三天。”“好。”我点头,“还有,解除担保的文件,我要看到原件。”“滚吧。
”她爬起来。踉踉跄跄。像个游魂。连掉在地上的钱都没捡。门关上了。
隔绝了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我捡起散落的钞票。一张一张。数了二十遍。正好二十万。
真是讽刺。前世毒死我的钱。现在成了我的第一笔启动资金。我拿出手机。
翻出通讯录最底下那个名字。拨了过去。“喂?张叔吗?是我,念念。
”张叔是我爸的老同学。市局经侦支队的队长。前世我爸出事想找他帮忙时。
他已经因病提前退休了。但现在。他还在位。“念念啊?怎么想起给张叔打电话了?
”他声音洪亮。“张叔,有个情况,我觉得应该向您反映一下。
”“关于非法集资和高利贷的。”“可能还涉及诈骗和伪造文件。”三天。期限的最后一天。
高利贷的电话准时打来。“虞小姐,时间到了。”“钱呢?”“钱?”我站在窗边,
看着楼下,“该还钱的人,不是我。”“你他妈耍我?!”对方暴怒。“别急。
”我语气平静,“去查查沈轻舟的账户。”“十分钟前。”“应该刚有一笔五百万的进账。
”对方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我放下手机。沈轻舟果然有办法。或者说。她背后的人有办法。
前世她吃干抹净。今生她连本带利吐出来。半个小时后。手机响了。是沈轻舟。
“钱……我还了。”她声音疲惫至极,“担保解除了。文件……我送到你公寓楼下。
”“原件?”“原件。”她强调,“电子版同步发你邮箱了。”“好。”我挂了电话。下楼。
她果然在。站在初秋的风里。裹着风衣。憔悴得像老了十岁。看见我。
她眼里迸射出怨毒的光。像淬了毒的针。“满意了?”她把一个文件袋递给我。我接过来。
没看。直接塞进包里。“满意。”我笑了笑,“谢谢你的五百万。”她的指甲掐进掌心。
“虞念,你别得意太早!”“哦?”我挑眉,“还有力气放狠话?看来那五百万,
掏的也不是你的老本?”她的脸扭曲了一下。“是周临的钱吧?”我戳破她,
“他那个小公司,现金流抽干了吧?”沈轻舟的瞳孔猛地放大。
“你怎么……”“我怎么知道?”我替她说下去,“我还知道,
他挪用的是他爸那个快要上市的公司账上的钱。”“你说。
”“要是他爸知道宝贝儿子为了个小三。”“挪用公款填高利贷窟窿。”“会怎么样?
”沈轻舟彻底石化。连呼吸都忘了。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虞念……”她声音嘶哑,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想看你死。”我平静地说。“但法律不允许。”“所以。
”“退而求其次。”“看你进监狱。”我拿出手机。解锁。屏幕上是和张叔的微信聊天界面。
最新消息。一张图片。周临挪用公款的银行流水截图。“张叔那边,”我晃了晃手机,
“应该快立案了。”“你猜。”“周临进去之前。”“会不会拉上你垫背?
”沈轻舟浑身一抖。踉跄着后退。像被抽掉了灵魂。
“不……不可能……你不会有证据……”我叹了口气。“沈轻舟,你最大的错误。
”“就是太贪。”“又太蠢。”“用周临的钱还债。”“银行流水就是铁证。
”“你教唆他挪用公款。”“录音里你亲口说的。”“‘不还钱我会坐牢,你忍心吗?
’”“‘反正你爸公司账上钱多,挪一点周转,没人会发现。’”“记得吗?
”沈轻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张着嘴。像条离水的鱼。发不出一点声音。“周临现在,
”我看了一眼手表,“应该在经侦支队喝茶了。”“你猜。”“他扛得住几轮问话?
”“会不会把你咬出来?”“毕竟。”“是你怂恿他的。”“是你出的主意。
”“是你把他拖下水的。”沈轻舟的身体开始剧烈摇晃。她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我。
眼神疯狂。“虞念!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她尖叫着扑上来。尖锐的指甲抓向我的脸。
我早有防备。侧身躲开。顺势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扭。“啊!”她痛呼一声。
被我狠狠掼在冰冷的车门上。砰!“沈轻舟。”我凑近她耳边。声音冰冷。“上辈子。
”“你欠我的命。”“这辈子。”“牢底坐穿。”“这才刚开始。”警笛声由远及近。
红蓝色的光在暮色中闪烁。两辆警车停在路边。几名警察下车。径直走向我们。“沈轻舟?
”为首的警察亮出证件,“你涉嫌教唆挪用资金罪,跟我们走一趟。”沈轻舟瘫软下去。
被两名警察架住。她挣扎着回头看我。眼神怨毒得像毒蛇。“虞念!你不得好死!
”我站在原地。微笑。“我死过一次了。”“轮到你了。”警车门关上。隔绝了她的咒骂。
警车呼啸而去。消失在车流里。我站在路边。深秋的风吹在脸上。有点凉。但很清醒。
手机又震了。是张叔。“念念,人抓了。周临全撂了,沈轻舟是主谋。铁证如山。
”“谢谢张叔。”“谢什么!这帮蛀虫,早就该收拾!对了,
你爸妈那边……”“他们没事了。”我看着手里那份解除担保的文件,“都过去了。
”挂掉电话。我抬头。天边最后一点晚霞也褪尽了。路灯亮起。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我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涌入肺腑。活着。真好。我没有立刻回家。
去了前世我坠楼的地方。那个废弃的烂尾楼天台。夜风吹得更猛了。站在边缘。往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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