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老街老了。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如镜,
映着两旁歪斜的木楼和偶尔走过的、迟缓的身影。店铺大多关着,
卷帘门上贴着“出租”或“转让”的纸条,在微风中发出寂寥的哗啦声。
只有一家店的木门还开着,像一位沉默老人微微张开的、没牙的嘴。
那是钟师傅的“时光修补铺”。店里更是暗,光线艰难地穿过糊着薄尘的玻璃窗,
落在满屋的“伤残”物件上——待修的座钟沉默着,缺了口的瓷碗等待着,
断了腿的眼镜期盼着,还有收音机、铜锁、八音盒……它们堆满了货架、柜台和每一个角落,
空气里弥漫着机油、旧木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时间的味道。钟师傅就坐在店堂最深处,
背有些佝偻,戴着一副用白胶布缠了腿的老花镜,
正对着一座核桃木外壳的西洋座钟“动手术”。他的手指干枯,布满了老人斑和深刻的纹路,
但异常稳定。用小毛刷清理齿轮间的尘埃,用特制的润滑油点在轴芯,
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婴儿的脊背。店里只有镊子、螺丝刀与金属碰撞时发出的细微清脆声,
以及他缓慢而深长的呼吸声。他在这里待了一辈子,修补了无数被时光损坏的物件,
也仿佛把自己修补成了时光的一部分。“钟老头!钟老头在不在?
”一个略带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随着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鲜亮红色运动服的老太太闯了进来,是隔壁街区的李奶奶。
她手里捧着一个用软布包着的东西,脸上带着急切。“哎,在呢。”钟师傅头也没抬,
只是从眼镜上方瞥了一眼来人。“你快帮我看看这个,急死个人了!
”李奶奶把东西小心翼翼放在钟师傅的工作台上,揭开软布,那是一只彩绘的陶瓷糖罐,
做成了胖乎乎的小猪模样,憨态可掬,只是猪耳朵掉了一只,断口簇新,显然是刚闯的祸。
“我家那个小祖宗,皮得上房揭瓦!把他爸小时候的这糖罐子给摔了!他爸倒没说什么,
我这心里头……哎,你快看看,能修不?这要是修不好,我心里这个坎儿过不去啊。
”钟师傅放下手中的活计,拿起那只沮丧的“独耳小猪”,对着光仔细看了看断口。
“瓷器的活儿,费工夫。”他慢悠悠地说。“费工夫不怕,我知道你手艺好!多少钱都行!
”李奶奶赶忙说。钟师傅摇了摇头,不是拒绝,而是对她谈钱的不认同。“过三天来拿吧。
”李奶奶顿时眉开眼笑,一连串的“谢谢”像炒豆子似的蹦出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店里重新恢复了安静。钟师傅从抽屉里翻找适配的陶瓷片和专用胶水,开始他沉默的工作。
他理解李奶奶的急切。那不止是一个糖罐,那是她儿子远去的童年,
是她自己日渐模糊的、关于年轻时代的记忆。修补它,就是在修补一段险些中断的情感联结。
这让他想起很多事。想起几十年前,这条老街还是城里最热闹的地方,他的铺子门庭若市。
修表、修收音机、修缝纫机……人们拿着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大件”来找他,
那眼神里是信赖,是期盼。他修复的不仅是物件,更是那个物资匮乏年代里,
一个家庭的体面和运转。后来,世界变了。东西坏了,人们首先想到的不再是“修”,
而是“扔”。新的、更便宜的、功能更多的产品层出不穷。老街渐渐冷清,
他的生意也一落千丈。还在找他的人,带来的多半是些不值钱、却带着故事的老物件。比如,
上周王老师拿来的那支英雄牌钢笔,笔尖都磨秃了,他说那是他父亲送给他的升学礼物,
陪他批改了一辈子的学生作业;再比如,前个月,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人,
专程从省城开车回来,只为修好母亲陪嫁的一只早已停摆的瑞士手表,他说母亲老了,
总念叨着这只表,修好了,能让老人安心……钟师傅知道,自己修补的,
早已超越了物件本身。他是在对抗一种易碎、一种遗忘。他用指尖的微薄之力,
试图粘合那些被高速时代轻易抛下的情感与记忆。他正对着小猪糖罐的断口轻轻吹气,
让胶水凝固得更均匀,门口的光线又被一个身影挡住了。这次进来的是个年轻人,
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时髦的卫衣和破洞牛仔裤,与这间老店格格不入。他叫林远,
是钟师傅的孙子。“爷爷。”林远喊了一声,
声音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混合着关心和不耐烦的情绪。
他皱着眉打量了一下这间在他看来如同“废墟”的店铺,“您还在捣鼓这些呢?这味儿,
您也不开窗通通风。”钟师傅“嗯”了一声,算是回答,目光没离开手里的活儿。
林远自顾自地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手机在他手里不停地亮起又熄灭。“爸让我来的,
下个月就是他五十岁生日了,家里想办几桌,到时候您可一定得来啊,
别再找借口躲家里修东西。”钟师傅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儿子钟诚,
在另一个城市做着不大不小的生意,父子俩的关系,就像一座年久失修的老钟,
内部的齿轮早已锈蚀,难以咬合。当年钟诚一心要走出老街,去闯荡更广阔的天地,
认为父亲这手艺是“没出息”的营生。而钟师傅则沉默地固守着他的铺子,
两人之间的话越来越少,最终变成了客气而疏远的问候。“看情况吧,店里忙。
”钟师傅低声说。“忙?您这儿还有什么可忙的?”林远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似乎又觉得不妥,缓和了语气,“爷爷,不是我说您,现在谁还修这些东西啊?
您这手艺……也该歇歇了。爸说,等这边老街拆迁规划定了,就把您接过去和我们一起住。
”“拆迁”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石子,投入钟师傅古井般的心底,激起了一圈微澜。
他抬起头,第一次正视孙子:“这里挺好。”林远看着爷爷固执的样子,叹了口气。
他的目光扫过工作台,落在了那只“独耳小猪”上,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爷爷,
有件事,还真得请您帮忙。”林远从随身背着的双肩包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老旧的、漆皮都有些剥落的方形盒子——一台国产“海鸥”牌120双反相机。
“这是我女朋友小雅的爷爷留下的,老爷子前年走了。小雅小时候是爷爷带大的,
感情特别深。她说爷爷最爱用这台相机给她拍照,里面还有半卷没拍完的胶卷呢。
她一直想把这相机修好,把里面的胶卷冲洗出来,看看爷爷最后想拍的是什么。
她跑了好多地方,现在的维修店要么只修数码的,要么直接说这老古董没零件,修不了。
我……我就想到您了。”林远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恳求,而非以往的敷衍。
钟师傅放下手中的瓷片,接过那台相机。它很旧,很沉,带着岁月的质感。
他摩挲着相机冰凉的金属外壳和细腻的蒙皮,像是触摸一段凝固的时光。他打开后盖,
看到里面那卷静静躺了不知多少年的胶卷。“我试试。”他依旧是那三个字,
但语气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林远如释重负,又叮嘱了几句生日宴的事,便离开了。
店里再次剩下钟师傅一人。但他感觉,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孙子带来的这台相机,
像一把钥匙,似乎要开启一扇尘封已久的门。他开始仔细检查这台“海鸥”。
快门帘幕老化卡顿,对焦屏模糊,慢门机括失灵……问题不少。更棘手的是,
一些细小的齿轮和弹簧需要定制。这对于年迈的他来说,是一项巨大的工程。但他没有犹豫。
他翻出珍藏了 decades 的工具箱,
找出那些比林远年龄还大的、专门修理精密仪器的工具。他戴上寸镜,
那个需要嵌在眼眶里使用的、放大倍数极高的单眼镜,开始了更为精细的探查。
日子一天天过去。钟师傅的生活节奏依旧缓慢而固定。清晨起床,清扫店铺,
然后坐在工作台前,面对着他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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