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王座与玫瑰玄渊云瑶小说完整版_热门好看小说冰封王座与玫瑰(玄渊云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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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山东小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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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荒的小伙伴们看过来!这里有一本山东小王的《冰封王座与玫瑰》等着你们呢!本书的精彩内容:男女重点人物分别是云瑶,玄渊,厉风的古代,大女主,先虐后甜,爽文小说《冰封王座与玫瑰》,由实力作家“山东小王”创作,故事情节紧凑,引人入胜,本站无广告干扰,欢迎阅读!本书共计34931字,1章节,更新日期为2025-10-10 23:54:59。该作品目前在本网 sjyso.com上完结。小说详情介绍:冰封王座与玫瑰

2025-10-11 02:10:02

第一章 北风与嫁衣雪是这里唯一的主宰。它们不是飘,而是横着飞,

像无数冰冷的、细碎的刀片,要把天地间最后一点暖意都凌迟处死。风在冰原上嚎叫,

卷起千堆雪沫,砸在玄渊那张半掩在玄铁面具下的脸上,

也砸在他身后那支如同铁铸般的黑色骑军甲胄上,发出沉闷的噼啪声。

他站在冰封堡垒最高的露台上,身形如同嵌入这片灰白背景的一座黑色石碑。目光所及,

唯有永恒的冻土与呼啸的暴雪。五年前,

他被那个称之为“父皇”的男人像丢弃垃圾一样流放至此,美其名曰“戍边”。五年后,

他是北境王,是能让南方锦绣江山闻之名便小儿止啼的活阎罗。“王。

”亲卫统领厉风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沉得像块石头,“南边来的……车队,到了山口。

风雪太大,他们请求接应。”玄渊没回头,面具下唯一完好的薄唇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笑。“请求?”他的声音被风撕扯得有些失真,

却依旧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告诉他们,北境的路,只给能走的人走。走不动,

就埋在雪里,做来年冻土的花肥。”厉风低头:“是。还有……他们送来了和亲的公主,

叫云瑶。”云瑶。一个属于江南水乡、暖阁香闺的名字。在这里,是一种亵渎,

也是一种祭品。玄渊终于动了动,覆盖着铁甲的指尖轻轻敲击着冰凉的栏杆。

“准备好‘冰璃殿’。把我们‘最好’的食物和炭火,都给公主送去。

”他刻意加重了“最好”两个字,厉风会意,那意味着最硬的肉干,

最劣质的、掺了沙子的黑炭,以及一座能冻裂灵魂的宫殿。“属下明白。

”---车队是在傍晚时分,如同濒死的蠕虫,艰难地爬行到堡垒脚下的。

马车早已被冰雪糊住,拉车的马匹口鼻喷着白沫,眼看是不行了。车门被从里面艰难推开,

先伸出来的是一只冻得发紫的手,紧紧攥着一件早已失去光泽的狐裘边缘。然后,

一个身影踉跄着跌入及膝的深雪中。云瑶。她抬起头,

望向那座在暮色与暴雪中如同巨兽蛰伏的黑色堡垒。寒风瞬间卷走了她身上最后一点温度,

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但她很快咬住了下唇,强迫自己站稳。她脸上没有任何脂粉,

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雪原上空的寒星,里面没有泪,

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来接引的,只有两名面无表情的北境士兵,像两尊会移动的铁像。

“公主,请。”声音硬邦邦,没有任何敬意。他们没有给她任何整顿的时间,

甚至没有多看那些几乎冻僵的陪嫁侍从一眼,

转身便引着她走向那通往堡垒大门的、长达百级的冰阶。冰阶被风雪打磨得光滑如镜,

两侧是万丈深渊般的黑暗。风在这里更加狂暴,几乎要将人卷走。云瑶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提起那身繁复却早已被雪水浸透、沉重无比的嫁衣裙摆,踏上了第一步。

冰冷瞬间穿透薄薄的绣花鞋底,刺入脚心。她晃了一下,立刻用手扶住旁边冰冷刺骨的岩石,

稳住身形。一步,两步……十步……五十步……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白气刚出口就被风扯碎。

腿像灌了铅,每一次抬起都耗费巨大的力气。手指因为紧紧抓着湿滑的岩石和嫁衣,

已经冻得失去知觉。额角有汗水渗出,立刻被冻成细小的冰晶。堡垒之上,

某个不起眼的箭孔后面,玄渊冷漠地注视着下方那个在风雪中艰难移动的红色小点。

像雪白宣纸上一滴突兀的、即将被晕开抹去的朱砂。他看着她摔倒,膝盖重重磕在冰阶上,

发出沉闷的声响。看着她挣扎着,用那双冻僵的手撑着地面,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

继续向上。没有哭喊,没有求救,甚至没有停留。他覆在面具下的眉,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他以为会看到哭泣、瘫软,甚至昏厥。

而不是这种沉默的、倔强的……攀登。---终于,她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站在了堡垒主殿那扇巨大的、由整块黑铁铸成的门前。门缝里透出摇曳的火光和人声,

像另一个世界的诱惑。大门轰然洞开。

灼热的气浪混杂着兽炭的腥臊、烈酒的醇臭以及男人们身上粗野的汗味,扑面而来。

与殿外彻骨的寒冷形成惨烈的对比,让云瑶几乎窒息。大殿两侧,站满了北境的将领。

他们穿着厚重的皮毛甲胄,脸上带着刀疤和风雪刻下的痕迹,

眼神如同打量猎物般肆无忌惮地落在她身上。没有迎接,没有礼节,只有无声的压迫。

大殿尽头,数级台阶之上,是一张巨大的、形似狰狞兽首的黑铁王座。玄渊就坐在那里。

他依旧穿着那身漆黑的甲胄,宽大的黑色大氅随意地铺在座位下,像一片凝固的血。

脸上那半张玄铁面具在跳动的火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遮住了他大半容颜,

只露出紧抿的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如同北境永冻的冰湖,

没有任何温度。云瑶在他目光的笼罩下,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扔在雪地里。

她强迫自己挺直几乎冻僵的脊背,一步步走向王座。殿内安静得可怕,

只有她湿透的嫁衣下摆拖过粗糙石地面,发出的窸窣声,和她压抑不住的、细微的颤抖声。

她在王座前十步之遥停下。按照礼仪,她应该跪拜。但她没有。她只是微微仰起头,

迎上那双冰湖般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让声音不至于颤抖得太厉害:“云瑶,

奉诏前来……和亲。”玄渊终于动了。他缓缓站起身,黑色的身影在火光投映下,

巨大的阴影瞬间将云瑶完全吞噬。他一步步走下台阶,铁靴敲击地面,

发出笃、笃、笃的声响,像踩在人的心脏上。他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他没有说话,

只是伸出手,冰冷的、带着铁甲腥气的手指,猛地攫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将头抬得更高。

力道之大,让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在呻吟。他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目光如同刮骨的刀片,

从她苍白的额头,到冻得发紫的嘴唇,再到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和亲?”他终于开口,

声音低哑,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你们南人,管这叫和亲?”他的手指收紧,

云瑶痛得蹙起了眉,但依旧没有避开视线。“在这里,”他凑近她,

冰冷的面具几乎要贴上她的额头,气息喷在她脸上,带着死亡的寒意,

“你只有一个身份——祭品。祭奠我死去的过去,祭奠这北境永不停歇的风雪。

”他猛地甩开手,仿佛触碰到了什么肮脏的东西。云瑶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厉风。

”他转身,走回王座,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无机质,“带我们的‘祭品’公主,

去她的宫殿。让她好好体会一下,北境的……‘热情’。”“是!”厉风上前,

对云瑶做了一个毫无感情的手势,“公主,请。

”云瑶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重新隐没在黑暗王座中的身影,然后默然转身,

跟着厉风走向大殿侧门。在她转身的刹那,一滴温热终于冲破眼眶的束缚,滑落下来,

但立刻就在她冰冷的脸颊上,冻成了一颗微小的冰珠。在她离开后,

大殿里重新响起了喧嚣和狂放的笑声。

没有人再看那个消失在侧门外的、单薄的红色背影一眼。玄渊靠在王座上,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面具边缘。殿门重新关合,隔绝了外面的风雪,

也似乎隔绝了那个公主带来的最后一丝不属于这里的气息。他闭上眼。

祭品……就该有祭品的觉悟。他期待着,听到她精神崩溃、哭求了断的消息。

那会是他复仇乐章中,一个微不足道却悦耳的音符。然而,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触碰她下巴时,

那一点冰冷的、却异常坚韧的触感。这感觉,让他莫名地,有些烦躁。

第二章 冰璃殿所谓的“冰璃殿”,是一座孤悬在主堡垒之外的偏殿,

由巨大的冰块和粗糙的黑石垒成,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更像一个华丽的坟墓。

厉风将她带到殿门前,扔下一句“炭火食物自会送来”,便像躲避瘟疫一样转身离开。

云瑶推开那扇沉重、仿佛冻结在原地的木门,一股比外面更加凝滞、潮湿的寒气扑面而来,

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殿内极大,也极空。

除了一张冰砌的床榻上面只铺了一层薄薄的、不知名的兽皮,一张石桌,一个石凳,

便再无他物。四壁覆盖着厚厚的白霜,穹顶甚至垂挂着细小的冰棱。

光线从几个高高的、狭窄的冰窗透进来,被冰层扭曲,映得整个殿堂幽蓝恍惚,

如同深海之底。这里没有一丝活气。她走到冰床前,伸手摸了摸那兽皮,冰冷粗糙,

带着一股霉味。这就是她以后的居所。不知过了多久,殿门被粗暴地推开一条缝,

一个穿着臃肿破旧皮袄的老仆,低着头,

将一个木桶和一个粗陶碗“哐当”一声放在门内地上,然后迅速退了出去,

全程没有看她一眼。木桶里是小半桶混着冰碴的水。

陶碗里是两块黑乎乎的、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肉干,

以及一个冻得梆硬的、掺杂了大量麸皮的黑饼。云瑶沉默地看着这些“食物”。

她知道这是下马威,是折磨,是想让她认清自己“祭品”的地位。求饶没有用,

哭泣只会消耗体力。她走过去,拿起一块肉干,用力咬下去,牙齿几乎被硌疼。

她一点点用唾液软化,艰难地咀嚼,吞咽。那味道腥臊苦涩,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但她强迫自己吃下去。然后,她捧起陶碗,喝了一小口冰水,冰冷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

瞬间带走了身体里仅存的一点暖意。生存。这是眼下唯一的目标。寒冷是无孔不入的敌人。

身上的嫁衣早已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汲取着她本就微弱的体温。她开始发抖,

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冷。不能坐以待毙。她的目光在空荡的大殿里巡视。

看到了那些悬挂在墙壁上、早已腐朽破败的深色帷幔。它们被冻得僵硬,

覆着厚厚的灰尘和冰霜。她走到墙边,踮起脚,用力扯下一条。灰尘扑面而来,

她呛得咳嗽了几声。帷幔很沉,很凉。但她没有停下,一条,

两条……直到将四面墙上所有能扯下的厚重布幔都堆到了冰床旁边。然后,她开始撕扯。

嫁衣的外袍虽然湿了,但内里的衬裙料子更厚实一些。她用冻得不太灵活的手指,

艰难地将撕下的布条和那些破旧的帷幔布片结合在一起,

试图编织成一条可以裹身的、更厚实的“毯子”。动作笨拙,效率低下。

手指很快被粗糙的布料磨破了皮,渗出血丝,又很快在低温下凝固。期间,

那个老仆又来了一次,依旧是沉默地放下同样份量的食物和水,收走空碗,

对她的行为视若无睹。云瑶不在乎。她全部的精神都集中在对抗寒冷和制作御寒物上。

当她终于将那条粗糙丑陋但足够厚实的“毯子”裹在身上时,虽然依旧冷,

但那透骨的寒意似乎被隔绝了一层。她蜷缩在冰床的角落,靠着墙,

用“毯子”紧紧包裹住自己。殿外的风雪声永无止境。她闭上眼睛,

努力回想南方温暖的阳光,

回想母妃温柔的笑容……但那些画面很快就被玄渊那双冰冷的眼睛和铁面具的质感击碎。

---堡垒主殿,兽炭盆烧得噼啪作响,温暖如春。玄渊卸下了沉重的铁甲,

只着一身玄色常服,坐在案前。案上摊着一张巨大的北境舆图,但他目光并未落在上面。

厉风站在下方汇报。“她在做什么?”玄渊的声音平淡无波。“回王,

她……扯了殿内的旧帷幔,混合自己嫁衣的布料,做了条毯子。吃了送去的食物,喝了冰水。

没有哭闹,没有试图与任何人交流。”厉风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怪异。

他见过太多被送入北境的“礼物”,有绝色美人,有才华横溢的士子,

无一不是在绝望中迅速凋零。这个公主,不一样。玄渊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了一瞬。

“冰璃殿……感觉如何?”“昨夜殿内凝冰厚度,比平日又增了一指。”厉风答道。

这意味着,那里几乎不是活人能待的地方。玄渊挥了挥手,厉风躬身退下。大殿内恢复寂静。

玄渊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永不停歇的风雪。

那个红色身影在百级冰阶上踉跄攀爬的样子,和那双过分明亮、带着不屈火苗的眼睛,

不受控制地浮现在脑海。祭品……就该有祭品的觉悟。他期待着听到她崩溃的消息。

但下属回报的,却是她的沉默和挣扎求生。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非常不悦。

---第二天,云瑶在饥饿和寒冷中醒来。“毯子”让她勉强撑过了第一夜,

但四肢依旧冻得麻木。老仆送来的食物依旧难以下咽,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下去。

她开始在殿内缓慢走动,促进血液循环。目光再次仔细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在殿内最背阴的一个墙角,她发现了一些深色的、已经干枯的苔藓痕迹。她蹲下身,

用手指抠了抠冻结的土壤。这里并非完全的生命禁区。一个念头在她心中萌生。

她想起陪嫁的箱笼里,除了那些华而不实的珠宝绸缎,

似乎还有一小包母亲偷偷塞给她的、来自御花园的各式花种。

母亲当时泪眼婆娑地说:“瑶儿,想家的时候,就种下一颗种子,看着它发芽,

就像看到家乡……”当时只觉得母亲天真,在这北境,怎么可能种出南方的花?但现在,

这包种子,或许有了别的意义。她走到那几个被随意扔在殿角、覆满了冰雪的嫁妆箱前,

打开。绫罗绸缎在严寒中变得脆硬,珠宝失去了光泽。她翻找着,终于在一个小巧的锦囊里,

找到了那包用油纸仔细包裹的种子。她选了几颗看起来最耐寒的、不知名的种子,

走回那个墙角。她用石片艰难地撬开一小块冻结的泥土,将种子小心翼翼地放进去,再盖上。

没有水,她将自己那份冰水省下一点点,滴落在上面。她知道这举动近乎徒劳,在这冰窟里,

种子发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这是一种仪式,一种对抗,

一种在绝境中为自己点燃的、微弱的希望之火。做完这一切,她裹紧毯子,

回到冰床角落坐下,看着那个小小的“花圃”,眼神空洞,却又带着一丝执拗。

---“她在做什么?”玄渊听完厉风的汇报,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神情——眉头蹙起。

“她……在殿内墙角,种下了什么东西。用的是省下来的冰水。”厉风也觉得难以置信。

“种东西?”玄渊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充满了荒谬感,“在冰璃殿?种花?

”他几乎要冷笑出声。这女人是冻疯了,还是依旧沉浸在南方公主不切实际的幻想里?“是。

看样子,是些种子。”玄渊沉默了。

他预想过她的各种反应——恐惧、癫狂、乞求、甚至刚烈的自尽。唯独没有想过,

她会在一个注定死亡的绝境里,试图……播种?这种完全超出他理解和预期的行为,

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他冰封的心湖,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不是怜悯,

是一种更复杂的,混合着烦躁、好奇,甚至是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她是在用这种方式,

无声地嘲讽他的酷寒吗?嘲讽他试图施加给她的绝望?“继续盯着。

”他最终只吐出这三个字,声音比平时更冷硬。厉风退下后,玄渊再次走到窗边。风雪依旧。

但他仿佛能穿透这厚重的墙壁,看到那个在冰窟里,对着几颗不可能发芽的种子,

做着徒劳努力的单薄身影。愚蠢。天真。可笑。他在心里给她下了定义。

但那双明亮得刺眼的眼睛,和此刻想象中她播种的样子,却顽固地盘踞在他脑海里,

挥之不去。他原本期待听到的崩溃哭泣没有来,反而等来了这样一个消息。这让他感觉,

自己挥出的重重一拳,仿佛打在了空处。这种失控感,让他非常、非常不悦。

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要加大“力度”,比如,彻底断掉她那点可怜的炭火和食物?

看看她的“种子”,能不能当饭吃?第三章 夜宴与剑舞玄渊的决定来得很快,

也很符合他“北境王”的风格——一场夜宴。消息传到冰璃殿时,

云瑶正对着墙角那方毫无动静的冻土发呆。送饭的老仆这次多说了几个字,

声音依旧干涩:“王令,今夜宴,公主献舞。”说完便走,不容置疑。献舞。

云瑶慢慢蜷起手指,指尖抵着掌心,冰冷的刺痛感让她维持着清醒。在这北境堡垒,

让她这个敌国公主献舞,其意不言自明——将她最后那点公主的尊严,也摆在案板上,

供那些粗野的将领品头论足,彻底坐实“玩物”的身份。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用帷幔和嫁衣拼凑而成的、臃肿而丑陋的“毯子”,

再想想那些陪嫁箱笼里轻薄飘逸的舞衣,只觉得一股荒谬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没有给她任何准备的时间,或许,他就是要看她仓皇失措、狼狈不堪的样子。

---夜幕降临,主堡大殿与冰璃殿仿佛是阴阳两个世界。兽炭烧得极旺,

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和烈酒的辛辣。粗犷的笑声、盔甲碰撞声、碗碟敲击声混杂在一起,

喧嚣鼎沸。将领们袒胸露怀,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目光时不时瞟向大殿入口,

带着毫不掩饰的、看戏般的期待。玄渊高踞黑铁王座之上,手执一盏金杯,

杯中琥珀色的酒液微微晃动。他依旧戴着那半张面具,火光在冰冷的金属上跳跃,

映得他下颌线条愈发紧绷。他在等。殿门轰然打开。所有的喧嚣在这一刻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云瑶走了进来。她没有穿任何舞衣。依旧裹着那条灰扑扑、臃肿不堪的拼布“毯子”,

像一只误入狼群的、笨拙的熊。洗去了脸上的风尘,露出一张过于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

头发只是简单地梳理整齐,没有任何钗环点缀。她就这样,

在无数道惊愕、鄙夷、玩味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大殿中央,走向王座的方向。

脚下的地面传来温暖的触感,与冰璃殿的彻骨寒冷形成鲜明对比,反而让她有些不适应。

她在王座前十步外站定,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极其简化的礼:“云瑶,奉命前来。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大殿中回荡。

一个满脸络腮胡、身上带着浓重酒气的将领率先忍不住,嗤笑出声:“喂!南边来的公主!

王让你献舞,你裹着这破麻袋出来,是瞧不起我们北境的汉子吗?

”他的话引来一阵哄笑和附和。“就是!脱了那破玩意儿,

让兄弟们看看你们南人的细皮嫩肉!”“跳个勾魂点的舞!别像个木头桩子!”污言秽语,

毫不避讳。玄渊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啜饮着杯中酒,目光幽深地看着她,

像在看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戏剧,等待着她如何演下去。云瑶直起身,

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个最先开口的络腮胡将领,最后,重新落回玄渊脸上。“北境苦寒,

云瑶体弱,无轻薄舞衣可御风寒。唯有此物,堪堪保命。”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喜怒,

“王若要观舞,云瑶幼时亦曾习剑,愿以剑舞,为宴助兴。”剑舞?

大殿内响起一片交头接耳的嗡嗡声。将领们脸上露出诧异和不信的神色。

一个娇滴滴的南国公主,会剑舞?怕不是拿着绣花针比划吧?

玄渊覆在面具下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剑舞?他倒是没想到。他放下金杯,

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审视的压迫感:“准。

”立刻有侍卫递上一柄未开刃的、装饰用的短剑。剑身很轻,对于习惯重武器的北境人来说,

更像是玩具。云瑶接过短剑,手指拂过冰凉的剑身。她深吸一口气,然后,

猛地将身上那件臃肿的“毯子”扯下,扔在一旁!里面,

她只穿着单薄的、原本是嫁衣衬裙的素白色衣裙。寒冷瞬间侵袭而来,

让她裸露的皮肤立刻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但她握剑的手,

却很稳。没有乐声。她起势。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南国舞蹈特有的柔美韵律,

手腕翻转,短剑划出清冷的弧光。但渐渐地,她的步伐开始加快,旋转,腾挪!

素白的衣裙在大殿炽热的空气和火光中绽开,如同暴风雪中挣扎求生的白鸟。

那不是纯粹的、供人赏玩的舞蹈。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之前的平静麻木,

而是凝聚了一种锐利的光。剑风开始带起呼啸,动作融合了记忆中宫廷舞的雅致,

却更添了一份隐而不发的力量与决绝!每一次劈、刺、挑、点,都带着一种近乎抗争的意味。

她不是在取悦谁,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宣告自己的存在!大殿渐渐安静下来。

将领们脸上的轻蔑和戏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讶和审视。

他们都是战场上搏杀出来的,能看出这“舞”里蕴含的、并非花架子的东西。那是一种韧劲,

一种不肯弯折的骨气。玄渊坐直了身体。酒杯被他无意识地捏紧。

他看着大殿中央那个旋转的、素白的身影。她苍白的脸上因为运动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呼吸急促,白气氤氲,但眼神亮得惊人,像两颗投入他死寂心湖的火种,

灼得他心脏莫名一缩。这舞……这眼神……不像他记忆中任何温顺的、可供把玩的南国女子。

更像……更像多年前,那个尚未被流放、心中尚有热血和诗篇的……他自己。就在这时,

旋转中,云瑶的目光再次与他对上。那里面没有乞怜,没有恐惧,

只有一片清冷的、燃烧着的倔强。舞至高潮,她一个利落的回身收势,短剑横于身前,

微微喘息着,看向刚才那个出声嘲讽的络腮胡将领,

用清晰的、带着微喘却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将军勇武,可敬。然我南人亦有风骨,

非是羔羊。”她顿了顿,引用了一句在北境流传甚广、关于尊重对手的古老谚语,

“真正的猎手,从不羞辱倒地的雄狮,哪怕它来自敌营。”话音落下,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那络腮胡将领张了张嘴,脸涨得通红,却被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周围的将领们面面相觑,

不少人眼中甚至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这公主,不仅有点胆色,还懂他们北境的规矩?

玄渊猛地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酒液辛辣,灼烧着他的喉咙,

却压不住心底那股骤然翻腾起来的、复杂难言的情绪。羞辱她的目的没有达到,

反而……让她在这种场合,用这种方式,赢得了些许……尊重?

他预想中她崩溃哭泣的画面没有出现,现实给了他一记无声却响亮的耳光。

他看着站在大殿中央,虽然单薄颤抖,却脊背挺直的云瑶,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

这个“祭品”,和他以前遇到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非但没有让他觉得有趣,反而激起了一种更深的、近乎暴戾的烦躁。很好,

既然简单的羞辱无法摧毁你……他放下酒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舞,尚可。

”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冰冷依旧,却暗流汹涌,“看来公主,对北境了解颇深。明日,

随本王去个地方。”他站起身,黑色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力。“让你好好看看,

本王……以及本王‘过去’的所在。”说完,他不再看她,径直转身,

消失在王座后的阴影里。云瑶站在原地,握着短剑的手心,全是冷汗。

她看着玄渊消失的方向,知道他所谓的“地方”,绝不会是什么好去处。但,那又如何?

她弯腰,捡起地上那件丑陋却温暖的拼布“毯子”,重新裹紧自己,

隔绝了那些依旧停留在她身上的、复杂的目光。一步一步,

走出了这座喧嚣却比冰璃殿更让她感觉寒冷的大殿。交锋,才刚刚开始。

第四章 诗与黑夜玄渊所说的“地方”,在堡垒最深处。一条盘旋向下的石阶,

终年不见日光,墙壁上凝结着厚厚的、永不融化的霜层。

空气里弥漫着陈腐的灰尘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于旧纸张和墨锭腐烂后的气息。

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一声声,敲在人心上。

厉风举着火把在前面引路,玄渊走在最后,他的身影几乎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

云瑶跟在他身后,裹紧了那件拼布“毯子”,这里的阴冷比冰璃殿更甚,

是一种沉入骨髓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寒意。终于,

厉风在一扇毫不起眼的、被霜覆盖的木门前停下。门上的铁锁早已锈蚀,

但门框周围却异常干净,像是经常被人触碰。“在外面等着。”玄渊对厉风下令,

声音在甬道里显得格外空洞。厉风低头称是,将火把递给了玄渊,然后沉默地退到阴影里,

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守卫。玄渊没有立刻推门。他站在门前,伸出手,

指尖拂过那冰冷粗糙的木纹,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轻柔。那一刻,

他周身那种凌厉的、属于北境王的杀气似乎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几乎要将人压垮的寂寥。云瑶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响,木门被推开。

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霉味和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玄渊侧身,让开了入口。火光跳跃着,

勉强照亮了门内的景象。是一个书房。一个仿佛被时间遗忘的书房。书架东倒西歪,

上面堆满了卷轴和书籍,大多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有些甚至被湿气腐蚀,粘连在一起。

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瓷器和倾倒的家具残骸。墙壁上挂着几幅残破的画卷,墨迹早已模糊不清。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一张巨大的、同样积满灰尘的书案。案上,

凌乱地铺着不少纸张,上面写满了字迹。与周围的破败不同,

这些纸张似乎被保存得相对完好。玄渊走了进去,

火把的光芒驱散了书案周围一小片区域的黑暗。他随手拿起一张纸,

指尖拂过上面墨迹淋漓的字迹。“看,”他开口,声音低沉,

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冰冷的嘲弄,却又像是毒蛇在嘶鸣,“看看你们南人曾经推崇备至的,

‘惊才绝艳’的太子殿下,当年都在这些废纸上,写了些什么无病呻吟的东西。

”他将那张纸转向云瑶。火光下,那上面的字迹狂放不羁,力透纸背,

写的是一首关于边塞、关于理想、关于少年意气的诗。诗句瑰丽,气象万千,

与眼前这个周身散发着死寂与血腥气的男人,格格不入。“春花秋月,山河万里……呵。

”玄渊嗤笑一声,将那纸随手扔回桌上,像丢弃垃圾,“是不是很可笑?

一个曾经写出这种玩意的人,如今变成了盘踞在北境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他转过身,

面具下的眼睛死死盯住云瑶,像是在欣赏她即将露出的、惊恐或鄙夷的表情。“你的和亲,

就是送给这样一个怪物的。现在,看清楚了吗?你面前的人,早就烂透了,从里到外。

”他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一下一下,不仅是在凌迟他自己,更想刺穿她所有的平静。

云瑶没有说话。她的目光掠过那些散落的诗稿,掠过这满室的狼藉,最后,

定格在玄渊那双在火光映照下、翻涌着痛苦与自我厌弃的眸子上。她缓缓走上前,

没有去看那些诗稿,而是径直走到了玄渊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冰冷的呼吸。然后,

在玄渊骤缩的瞳孔注视下,她抬起了手——那双冻疮未愈、指节红肿的手,

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力度,轻轻捧住了他戴着玄铁面具的那半边脸。

她的指尖冰凉,触碰在更冷的面具上,却像带着一团无声燃烧的火焰。玄渊浑身猛地一僵,

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挥开这突如其来的、逾越的触碰。他是北境王,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煞神,

没有人敢这样碰他!但他没有动。

仿佛被那指尖传来的、细微的颤抖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定在了原地。云瑶仰着头,

清澈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那冰冷的面具,直视他隐藏在深处、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

在这死寂的、埋葬着过去的坟墓里轰然炸响:“我读过你所有的诗。”玄渊的呼吸停滞了。

“殿下不该属于黑夜。”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玄渊眼中的暴戾、嘲弄、冰冷,

如同被重锤击碎的冰面,寸寸龟裂,露出底下深藏的、从未愈合过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他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读过他所有的诗?她说他……不该属于黑夜?

五年了。整整五年。他听着无数人咒骂他是怪物、是屠夫、是背叛者。

他听着南边的故人惋惜他堕落,听着北境的部下敬畏他强大。

所有人都接受了他“北境王”的身份,接受了他与黑夜和冰雪融为一体。唯独她。

这个被他视为祭品,被他百般折辱的敌国公主。用这样一句话,轻飘飘的,

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精准地砸碎了他用仇恨和铁石心肠筑起的所有防御。

“呃……”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溢出。他猛地别开头,

想要挣脱她的手,掩饰那瞬间失控的情绪。但云瑶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更用力地捧着他的脸,

固执地让他面对自己。然后,她看到了。看到了那从不示人的、完好的另外半边脸上,

一行清晰的水痕,正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滑落,迅速没入衣领。北境王玄渊,哭了。

因为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個,也是唯一一个,说他“不该属于黑夜”的人。

火把的光芒在他含泪的眼中跳跃,那里面不再是冰封的湖,而是翻涌着惊涛骇浪的海。

震惊、茫然、巨大的痛楚,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卑微的渴望。

云瑶看着他脸上的泪,感受着他身体的细微颤抖,自己的眼眶也蓦地一酸。她没有再说话。

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是苍白的。只是静静地,用自己冻僵的手,捧着他的脸,

仿佛想用这微不足道的温暖,去融化那覆盖在他心上的、积攒了五年的冰雪。废弃的书房里,

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两人交织的、压抑的呼吸声。埋葬过去的坟墓,

被撬开了第一道缝隙。而那原本注定要凋零在风雪中的玫瑰,却在这一刻,将根系,

扎进了坚冰的最深处。第五章 试探与纸条废弃书房那一夜,像一道无声的惊雷,

劈开了北境堡垒内凝固的秩序。没有任何人提及发生了什么,但变化如同冰面下的暗流,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北境王玄渊,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阴晴不定。

他依旧戴着那张玄铁面具,可偶尔,当目光扫过那座孤悬的冰璃殿时,

会有一瞬间难以捉摸的停滞。而云瑶,依旧被囚于冰璃殿,每日接收着勉强维生的食物与水。

只是,送饭的老仆不再是扔下就走,

有时会沉默地多留下一小块相对干净的、用于引火的干燥木屑,

或是一小捧可以融了喝的无雪冰块。这些微不足道的“便利”,

像是在坚冰上凿开的一道细小裂缝,透着某种无声的、来自底层的观察与倾斜。

云瑶默默收下,心中了然。这不是玄渊的命令,

而是某种来自底层、基于那夜之后微妙变化的自发行为。她墙角那方冻土依旧毫无生机,

但她每日仍会去看一眼,如同一种仪式。这日清晨,厉风来到了冰璃殿,

他的出现让云瑶有些意外。“公主,”厉风的语气依旧硬邦邦,但少了之前的全然漠视,

“王令,堡垒西侧库房积存部分旧籍,需人整理编目。听闻公主通晓文墨,请随我来。

”整理书籍?云瑶心中瞬间升起警惕。这绝不可能是一次单纯的劳务。玄渊想做什么?

进一步羞辱?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试探?她没有表露情绪,只是安静地点头:“好。

”库房位于堡垒西侧,比冰璃殿好了不少,至少干燥,但也阴冷。

里面堆满了各种卷宗、兽皮图册,以及一些显然是来自南方、蒙尘已久的竹简和纸书,

杂乱无章。“就是这些,有劳公主。”厉风指着一片狼藉的角落,说完便退到库房门口,

像一尊门神,不再言语,但存在感极强。云瑶没有多问,挽起袖子,开始动手。

她做得很仔细,将不同材质的文书分开,擦拭灰尘,按照大致类别归置。动作不疾不徐,

神态专注,仿佛真的沉浸在这项枯燥的工作中。然而,她的心始终悬着。

眼角的余光时刻留意着四周。她知道,一定有什么在等着她。果然,

在整理到一堆散落的军事地图大多是过时的区域图时,

她的手指触碰到了一卷被刻意塞在最下面、材质明显不同的鞣制羊皮。她动作顿了顿,

然后如常地将它抽出,展开。心跳漏了一拍。是一张北境边境的兵力布防图。线条清晰,

标注明确,几个关键隘口的驻军人数、轮换时间,甚至后勤补给路线,都一目了然。

太详细了,详细得不像假的。她几乎能感觉到身后厉风投来的、如有实质的目光。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拙劣,却足够致命的陷阱。她若表现出任何对这张图的兴趣,

哪怕多看一眼,都会立刻坐实“间谍”的罪名。她若惊慌失措,将其丢弃或隐藏,

也同样显得心虚。云瑶捏着羊皮卷的边缘,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寒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库房里只有她轻微的呼吸声和卷轴摩擦的窸窣声。忽然,

她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她没有将图卷起放回原处,也没有试图藏匿。而是将其完全摊开,

平铺在身旁一张稍微干净些的桌案上。然后,她从那堆需要整理的文具里,

找出了一支秃头的笔,一小块研磨得不太均匀的墨锭,还有一张泛黄的废纸。

她旁若无人地开始磨墨,动作依旧从容。磨好了墨,她蘸饱了笔,低头在那张废纸上,

认真地写了起来。写的是什么?门口的厉风不由得微微蹙眉,身体前倾,试图看清。

但他距离太远,只能看到她运笔的姿势,不像在抄录,更不像在临摹地图。片刻后,

云瑶停笔。她拿起那张写满了字的纸,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然后,

她做了一件让厉风瞳孔骤缩的事情——她站起身,拿着那张纸,不是走向他,

而是径直走向库房内侧,一面相对干净的墙壁。那里,为了方便记录物资,

钉着一小块用于临时书写的木板。她将自己写好的纸,用一根细木签,端端正正地,

钉在了那块木板的正中央!做完这一切,她看也没看那张依旧摊在桌上的布防图,

重新回到那堆旧籍前,蹲下身,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分拣工作。仿佛刚才的一切,

只是整理过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厉风按捺不住心中的惊疑,大步走了过去。

他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布防图,确认原封未动。然后,

他的目光立刻被钉在木板上的那张纸吸引。纸上用的是北境通用的文字,

字迹清秀却带着一股隐而不发的力道,写的是:“布防图,绘于去岁雪融之初。今时今日,

黑水河谷驻军已迁至鹰嘴崖,粮道亦改走西山坳。此图陈旧过时,留之无用,徒占地方。

”落款处,没有名字,只有三个更小的字——“此计甚陋。”厉风倒吸一口冷气,

猛地扭头看向依旧在安静整理书籍的云瑶。她竟然……不仅一眼看穿了这是陷阱,

还精准地指出了图中过时的信息!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嚣张的平静,

将他的“试探”评价为“陋计”!这需要何等的胆识,以及对北境军务何等敏锐的洞察力?!

她是怎么知道驻军和粮道变更的?这些虽非绝密,

也绝非一个刚来不久、被囚禁的敌国公主能轻易知晓的!厉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这女人,远比他想象的更不简单。他一把扯下那张纸条,紧紧攥在手里,

像是攥着一块烧红的炭火,脸色铁青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库房,甚至忘了交代一句。

库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云瑶直到听见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

轻轻吁出了一口气。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紧贴着皮肤,一片冰凉。她赌对了。

赌玄渊的骄傲,赌他既然用了这种试探,

就不会用一份真正的、关乎边境安危的绝密布防图来做饵。她指出的变更,

是基于这几日整理旧籍时,从一些废弃的军需调度记录和零星地图标注中拼凑出的信息,

结合那夜书房里看到的、玄渊早年对北境地理的深入研究笔记,所做的推断。风险极大,

但她别无选择。唯有展现出超越他预期的能力和无所畏惧的态度,才能在这狼窝里,

争得一丝喘息之机,甚至……更进一步。---主殿内,玄渊看着厉风呈上的那张纸条。

当他的目光扫过“此计甚陋”那三个字时,紧绷的下颌线忽然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

面具遮挡下,无人能看到他唇角那一闪而逝的、极淡极古怪的弧度。像是被冒犯的愠怒,

又像是……一种遇到有趣对手的、近乎愉悦的兴味。“知道了。”他将纸条随意扔在案上,

声音听不出喜怒,“库房的差事,免了。”他抬眼,望向殿外灰蒙蒙的天空。

冰璃殿……种子……夜宴……剑舞……书房……眼泪……现在,

是这张写着“此计甚陋”的纸条。云瑶。他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你究竟,

还能带给本王多少……“惊喜”?第六章 鹰嘴崖的风那张写着“此计甚陋”的纸条,

像一枚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北境王玄渊的心湖里漾开了圈圈涟漪,

却并未在明面上改变什么。云瑶依旧被困于冰璃殿,只是送来的食物里,

偶尔会多出一小块不算新鲜、但足以补充体力的肉干,

或是几根能嚼出些许甜味的、冻硬的根茎。沉默的便利,在扩大。

这是一种来自底层、基于实力而非怜悯的微妙认可。云瑶照单全收,不动声色。

她依旧每日去看墙角那片冻土,依旧毫无生机,但她清理得更仔细,

甚至用手心的温度去短暂地捂热那一小方泥土。这近乎徒劳的举动,

是她对抗无边绝望的仪式,维系着内心那簇不灭的火苗。这日,厉风再次出现在冰璃殿门口,

神色比上次更加复杂,带着一种审视与不解混杂的凝重。“公主,”他声音干涩,

“王要巡视鹰嘴崖防务,命你……随行。”鹰嘴崖?云瑶心念电转。

这正是她在纸条上指出驻军已迁移的地点。玄渊此举,是验证?是示威?

还是另一种更深的试探?她没有询问,只是平静地点头:“好。”没有马车,没有暖炉。

只有两匹耐寒的北地矮马。玄渊一身轻甲,外罩黑色大氅,跨坐在当先一匹马上,

背影如山岳般冷硬。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云瑶在厉风的帮助下,

费力地爬上另一匹马背。冰冷的马鞍硌得她生疼,

呼啸的寒风瞬间穿透了她那件拼凑的“毯子”和单薄的衣衫,让她几乎瞬间失去知觉。

她死死抓住缰绳,伏低身体,用尽全力贴在马背上,汲取着那一点可怜的、来自牲畜的体温。

玄渊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入风雪。厉风紧随其后。云瑶咬紧牙关,

催动坐骑跟上。马匹在及膝的深雪中艰难跋涉,颠簸剧烈,冰冷的雪沫不断拍打在她脸上,

如同刀割。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下来的。意识在严寒和颠簸中时而模糊,

唯有一股不肯服输的意志支撑着她,让她没有从马背上摔落。鹰嘴崖,名副其实。

一处陡峭的悬崖,像鹰喙般突出于连绵的山脊,俯瞰着下方蜿蜒的、已经冰封的黑水河谷。

崖上风更大,卷起的雪粒让人睁不开眼。数十顶牛皮帐篷牢牢钉在冻土上,

旌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发出撕裂般的声响。驻守的士兵们如同雪地里的石雕,

即便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依旧保持着警戒。玄渊的到来,

让这些如同冰雕的士兵眼中燃起狂热的火焰。他们无声地行礼,目光崇敬地掠过他们的王,

然后,不可避免地,

落在了他身后那个裹着怪异“毯子”、冻得脸色青白、几乎是从马背上滚下来的女人身上。

惊讶、疑惑、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在那些饱经风霜的脸上闪过。

玄渊无视了这些目光,径直走向崖边,俯瞰着下方的河谷。厉风跟在他身侧,

低声汇报着防务。云瑶站在原地,双腿麻木,几乎无法站立。她强迫自己环顾四周。

帐篷的布局,哨位的位置,后勤物资的堆放点,士兵们的精神状态……一切细节落入她眼中。

她看到几个士兵正在费力地固定一面被风吹得歪斜的帐篷,那帐篷的位置正处于风口,

显得摇摇欲坠。她还看到堆放箭矢的地方,覆盖的防水油布一角被风掀起,

积雪已经落了进去。玄渊听完汇报,转过身,目光终于落在了几乎冻成冰棍的云瑶身上,

带着一种刻意的、冰冷的审视:“如何?公主殿下,我这鹰嘴崖的布置,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比起你南方的暖阁香闺,别有一番风味吧?”他的话带着刺,是在提醒她自己的处境,

也是在挑衅。周围的将领和士兵们发出低低的、压抑的哄笑。云瑶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

那寒意直冲肺腑,却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她没有理会那些笑声,

而是抬手指向那顶在风中挣扎的帐篷,声音因为寒冷而颤抖,却异常清晰:“那顶帐篷,

位于迎风隘口,不出两个时辰,固定绳索必被风雪磨损崩断。届时帐篷损毁事小,

若砸伤士卒,或堵塞了侧翼兵力快速调动的通道,后果不堪设想。”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玄渊的,都瞬间投向那顶帐篷。云瑶不等他们反应,

手指转向箭矢堆放处:“箭矢乃军中命脉,受潮则废。那处堆放点,油布未覆严实,

积雪已入。若遇敌情,弓弦拉不开,箭头射不准,将军们是打算让士卒们用冻僵的拳头,

去砸穿敌人的铁甲吗?”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珠,砸在雪地上,

也砸在每一个北境军人的心上。刚才还带着轻蔑笑容的将领,脸色瞬间变了。

负责后勤的军官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也顾不得冷,慌忙带人冲向箭矢堆。云瑶说完,

便不再言语,只是微微喘息着,看向玄渊。她的嘴唇冻得乌紫,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没有丝毫退缩。玄渊面具下的目光,锐利如鹰隼,

紧紧锁在她脸上。他看着她在那件可笑的“毯子”下瑟瑟发抖,却能在瞬息之间,

指出连他麾下老将都可能忽略的、足以致命的细节。这不是纸上谈兵。

这是基于对环境、对人性、对战争本质的深刻洞察。

他想起她在那张纸条上写下的“此计甚陋”。原来,并非妄言。

周围的士兵们看向云瑶的目光彻底变了。轻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愕,

以及一丝……对于强者的、本能的尊重。在北境,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寒风卷过鹰嘴崖,

吹动玄渊黑色的大氅,猎猎作响。他没有称赞,也没有反驳。他只是沉默地看了云瑶片刻,

然后,对厉风沉声道:“传令,调整帐篷位置,全面检查所有军械防潮情况。失职者,

军法处置!”“是!”厉风肃然应命,看向云瑶的眼神,再无半分轻视,只剩下凝重。

玄渊不再多言,转身走向自己的战马。在经过云瑶身边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冰冷的声音擦着她的耳廓掠过,低得只有她一人能听见:“看来,冰璃殿,是关不住你了。

”说完,他翻身上马,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云瑶站在原地,看着他再次融入风雪的背影,

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那句话里隐含的、未知的意味。

他承认了她的价值。但随之而来的,绝不会是优待,而是更深、更危险的漩涡。

她拉紧身上那件救了她命的、丑陋的“毯子”,一步一步,走向自己那匹矮马。每一步,

都像踩在刀刃上,也像踩在一条通往未知前方的、布满荆棘的路上。

第七章 仁心与铁律鹰嘴崖一行,像一阵风,

将云瑶的名字和她那件滑稽却坚韧的“毯子”形象,刮遍了北境军营的角落。谈论她时,

士兵们语气中的轻蔑少了,多了几分惊疑不定的探究,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佩服。

能在王面前,顶着风雪,一针见血指出军中纰漏的女人,北境开天辟地头一个。这变化细微,

却逃不过玄渊的眼睛。他没有表态,只是沉默地观察,如同蛰伏在阴影里的猛兽,

审视着闯入自己领地的、难以预料的变数。云瑶回到了冰璃殿。境遇似乎没有太大改变,

但送来的食物里,偶尔会出现一小块干净的、用于擦洗的粗布,

或是多了一小撮能勉强点燃、驱散片刻寒意的劣质炭块。来自底层的、无声的认可,

在缓慢滋长。她依旧每日去看那片冻土。这一次,她蹲下身时,

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坚硬冰土的松动感。她心头猛地一跳,

几乎以为是错觉。凑近了,

借着冰窗透进的微弱天光仔细看去——在那片她反复捂热、精心照料的泥土缝隙里,

似乎有那么一两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淡绿色凸起,顽强地顶开了沉重的冻土。

没有破芽,只是预备。但这一点点生命的征兆,像一道微弱却真实的曙光,

瞬间照亮了她冰封的心湖。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拂去那一点泥土,确认不是幻觉,然后,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酸楚与希望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她死死咬住下唇,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在这里,眼泪是奢侈的,也是软弱的。希望,必须深藏。---希望之外,

是北境严酷的现实。随着对堡垒环境的逐渐熟悉,云瑶的目光,

开始投向那些被主流视线遗忘的角落——军中伤兵,以及更多的,将士们的遗孀和孤儿。

他们被安置在堡垒最底层、最阴寒的区域,比冰璃殿更不如。缺衣少食,疾病缠身,

无人问津。死亡,在这里是常态,沉默地发生,然后被新的风雪掩盖。云瑶无法视而不见。

她开始行动。她用自己省下来的、相对干净的食物和水分给那些濒临饿死的孩子。

她用自己那点浅薄的医术——来自南方宫廷女官教授的、辨识草药和处理简单外伤的知识,

为发烧的妇人擦拭额头,为化脓的伤口寻找可以消炎的、北境特有的耐寒地衣。她做得很慢,

很艰难。资源极度匮乏,信任更是奢侈品。那些妇人起初用警惕、甚至敌视的目光看着她,

这个敌国的公主,为何要施舍廉价的善意?但云瑶只是沉默地做。一次又一次。

她徒手为高烧惊厥的孩子物理降温,将自己那件“毯子”撕下更大的一块,

裹在一个冻得嘴唇发紫的婴儿身上。她指挥着还有力气的人,

清理他们居住区域的积雪和污秽,试图改善哪怕一丝一毫的生存环境。她没有宣扬,

没有标榜。但这些细微、持续的行动,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渐渐的,敌视的目光软化了,

警惕的心防,被生存的本能和最基本的感激,撬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曾经在夜宴上嘲笑过她的、手臂受伤的老兵,在云瑶用找到的草药为他清洗伤口后,

沉默地将自己省下的一块肉干,塞进了她手里。什么都没说,但那眼神,已经不同。这一切,

自然没有逃过玄渊的耳目。“她在收买人心。”副将赫鲁,

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性情如火的中年汉子,站在王座下,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他是最早跟随玄渊流放至此的将领之一,对玄渊绝对忠诚,也因此,

对任何可能动摇北境稳定、尤其是影响玄渊权威的因素,都抱有极大的敌意。

“用她省下的那点口粮?用几把烂草?”玄渊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听不出情绪,

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王座扶手。“王!蚁穴能溃堤!”赫鲁上前一步,声音激昂,

“那些妇人孺子,固然无用,但也是我北境的一部分!让她插手,时日一长,军中会如何看?

他们会觉得这个南国公主,比我们更体恤下属!比王您——更有人情!”最后那句话,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强烈的担忧和不平。玄渊敲击扶手的动作顿住了。大殿内一片死寂。

兽炭盆里的火焰跳跃着,映得他面具边缘明暗不定。“人情?”他缓缓重复这两个字,

语气里带着一种冰冷的嘲弄,不知是在嘲弄赫鲁,还是在嘲弄自己。“北境,

需要的是铁与血,不是人情。”“正是!”赫鲁梗着脖子,“所以,

不该再让她……”“够了。”玄渊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本王自有分寸。”赫鲁张了张嘴,

看着王座上那道重新归于沉寂、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最终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重重一抱拳,愤然转身离去。大殿内只剩下玄渊一人。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望着外面永恒的风雪。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云瑶在鹰嘴崖上,

冻得瑟瑟发抖却目光锐利地指出纰漏的样子;浮现出探子回报的,

她蹲在那些肮脏的病患中间,徒手处理污秽伤口的画面;还有……书房里,她捧着他的脸,

说“不该属于黑夜”时,那双清澈而执拗的眼睛。铁与血……人情……他打造的北境,

如同一柄纯粹为了杀戮而存在的利刃,冰冷,高效,却也……死寂。而她的出现,

像是一滴温水,滴入了这柄利刃的冰刃之上,看似微不足道,

却让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冰层之下,自己尚未完全僵死的、对于“生”的渴望。

这是一种危险的动摇。他猛地握紧了拳,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不能再让她如此“肆意妄为”下去。无论是出于对北境稳定的考虑,

还是对他自己内心那丝不该有的涟漪的警惕。他需要让她明白,这里,终究是谁的领地。

仁慈,在这里,是最无用的、也是最容易招致毁灭的东西。他转身,

对空荡的大殿沉声道:“传令,明日校场点兵。让她也来。”他要让她亲眼看看,

北境的铁律,是如何运行的。看看那些她试图施以仁心的士卒,

在绝对的命令和残酷的生存法则面前,是何等模样。第八章 校场与旧伤校场的风,

比堡垒任何地方都要硬,带着未散的血腥气和兵刃的铁锈味。地面是夯实的冻土,泼水成冰,

光滑得能照出人影。两侧矗立着冰冷的兵器架,上面刀枪剑戟寒光森然。

北境军的士卒们列成方阵,鸦雀无声。他们穿着厚重的甲胄,如同雪原上沉默的黑色岩石,

只有呼出的白气连成一片,在凛冽的空气中蒸腾。

目光齐刷刷地投向点将台上那尊黑色的身影——他们的王。玄渊没有穿全套铁甲,

只着一身玄色劲装,外罩大氅,但那通身的杀伐之气,比任何铠甲都更具压迫感。

面具遮挡了他所有表情,只余下一双冰封的眼,扫视着台下他的军队。

云瑶站在点将台侧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依旧裹着那件拼布“毯子”。

她被勒令前来“观礼”。厉风站在她身旁,与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是监视。台下无数道目光,

或明或暗地掠过她,带着探究、好奇,以及赫鲁那般毫不掩饰的敌意。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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