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的手很暖,覆在我娘白得发光的背上时,总会留下一片红。村里人都说他爱惨了我娘,
一个疯美人,也只有他当个宝。他们没见过,深夜里我爹是怎样一边说着爱,
一边将我娘折磨得像条离水的鱼。他们更不知道,是我,给京城递了信,又亲手,
在爹的酒里加了料。他死那天,我娘,那个疯了十年的美人,突然笑了。01我叫陈禾。
我娘是个疯子,我爹是个好人。这是十里八乡所有人的共识。我爹陈大山,人如其名,
像山一样可靠。他每天都会给我娘梳头,喂饭,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月儿,
今天多吃点,看你都瘦了。”我娘秦月,则会痴痴地看着他,偶尔傻笑,
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每当这时,我爹就会用他那粗糙却温暖的大手,
一点点擦去我娘嘴角的污渍,然后在我娘光洁的额头上亲一下。这一幕,
是村里所有媳妇都羡慕不来的“神仙爱情”。她们总是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对我指指点点,
“陈禾这丫头,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爹。”“可不是嘛,摊上那么个疯娘,
陈大山不离不弃,还当眼珠子疼,真是打了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我蹲在门槛上,
听着这些话,手里削着木头。木屑纷飞,一不小心,锋利的刀刃就划破了手指,
血珠子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我把流血的手指含进嘴里,铁锈味瞬间弥漫开来。福气?好男人?
我看着屋里那个正给我娘擦脸的男人背影,眼神一点点冷下去。他们不懂。
他们只看见我爹白天如何“爱”我娘,却没见过,深夜里,那扇紧闭的房门后,
是怎样的人间地狱。“月儿,你今天又偷看隔壁的王二了,是不是?”男人的声音依旧温柔,
但那只抚摸我娘脸颊的手,却猛地收紧,掐住了她的下巴。我娘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含糊不清地挣扎着,“不……没有……”“还敢撒谎?”陈大山的眼中迸发出野兽般的光,
“你这个贱人,心里是不是还想着你那个将军老爹会来救你?十年了!他要是记得你,
早就来了!”他的另一只手,粗暴地撕开我娘的领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上面布满了青紫交错的旧痕。“你这身子,只有我能碰!你这辈子,下辈子,
都得是我陈大山的女人!”他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我躲在门缝后,
小小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发抖。我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这就是我爹,
一个白天扮演着情圣,晚上化身为恶魔的男人。我娘不是天生的疯子。
她是京城里一个大官的女儿,十年前被拐卖到这个偏僻的山村,卖给了我爹。刚来时,
她又哭又闹,寻死觅活。后来,她就“疯”了。是爹每天给她灌下的那碗黑乎乎的药,
让她变得痴傻,让她忘记了自己是谁。他要的,不是一个妻子,
而是一个可以被他随意摆布、绝对占有的漂亮玩偶。我存在的意义,
似乎就是为了证明这个“玩偶”也能生孩子,让他陈家的香火得以延续。可他算错了。
我娘的血脉,终究是不凡的。即使在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她也会在无人的角落,
一遍遍地教我识字,用树枝在地上写下那些我看不懂的符号。她会抓着我的手,在我的掌心,
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京”字。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三个月前,
我趁着去镇上赶集,把一封信交给了南来北往的商队。信里没有多余的话,
只有我娘教我写的那个地址,和一片她贴身珍藏的、绣着特殊花纹的衣角。我赌一个可能。
赌我外公,那位传说中的大将军,还没有放弃他的女儿。今天,我赌赢了。
当那队身披铠甲、气势汹汹的人马冲进村子时,整个村庄都沸腾了。为首的那个老者,
头发花白,眼神却锐利如鹰。他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正在发呆的我娘。“月儿!
”他翻身下马,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正在给我娘梳头的陈大山,
手里的木梳“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他脸上血色尽失,惊恐地看着来人。我娘,
那个疯了十年的女人,缓缓抬起头。她的眼神,从浑浊,到迷茫,再到难以置信的清亮。
那是一种积攒了十年的恨意与委屈,一朝爆发出来的光。“爹……”她颤抖着嘴唇,
吐出了十年来的第一个清晰的字眼。老将军冲过来,一把将我娘揽入怀中,老泪纵横。
陈大山瘫软在地,面如死灰。村里人全都看傻了眼,他们围在院子外,议论纷纷,
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低下头,将手里早已削好的、尖锐无比的木簪,
悄悄藏进了袖子里。夜里,陈大山被那些兵士绑在院子的柱子上。
老将军大概是顾及我娘的名声,没有当众揭穿他的罪行,只说要带他回京城审问。
我娘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绫罗绸缎,虽然依旧消瘦,但那股刻在骨子里的高贵气质,
却再也掩盖不住。她恢复了神智,却没跟我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我知道,
她在恨我。恨我这个恶魔的女儿,是她耻辱的证明。深夜,我端着一碗酒,
走到了陈大山面前。他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怨毒,“你个小杂种,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以为你娘回了京城,你就能当你的小少爷了?她恨不得掐死你!”我没说话,
只是把酒碗递到他嘴边。他以为是断头酒,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我看着他喉结滚动,然后,
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爹,你知道吗,娘清醒后,
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他死死地盯着我。我笑了,学着我娘的样子,
无声地动了动嘴唇。那两个字是——“杀了他。”陈大山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02陈大山的瞳孔在月光下急剧收缩,他想嘶吼,
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他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
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混杂着惊恐、不解,以及最终的绝望。我平静地看着他,
看着他的生命力一点点从那双曾经充满暴戾的眼睛里流逝。
“你……你……”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我将手里的空碗随手一扔,转身回了房,整个过程没有一丝波澜。我只是在执行我娘的命令。
或者说,是我们母女俩共同的复仇。第二天天亮,村里炸开了锅。“死人啦!陈大山死啦!
”王二婶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我爹的尸首,不知何时被解开了绳子,
飘在了村头的小河里。他双目圆睁,死不瞑目的样子,吓得早起去河边洗衣服的女人丢了魂。
村里人很快聚集在河边,对着尸体指指点点。“造孽啊!这肯定是那个疯女人干的!
心也太狠了!”“没错!昨天那些官兵一来,她人就清醒了,今天陈大山就死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我早就说那女人不是个善茬,你看她那张脸,就是个狐狸精!
陈大山对她那么好,她居然还下得去手!”“忘恩负义的毒妇!”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我站在人群外围,冷漠地听着。就在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从村口缓缓驶来,停在了不远处。
车帘掀开,我娘,秦月,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下来。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裙,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有半分悲伤,只有一种冰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
她的目光扫过河里的尸体,没有丝毫停留,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老将军,
我的外公,跟在她身后,脸色阴沉。“把小姐扶上车,我们走。”他沉声下令,
显然不想在此地多留一秒。“等一下!”村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拦在了马车前,“将军,
陈大山死得蹊跷,他媳妇就这么走了,不合规矩吧?
”外公身边的护卫“唰”地一声抽出了腰刀,冰冷的刀锋对准了村长。村长吓得一哆嗦,
但还是梗着脖子说:“总得……总得给个说法!”“说法?”外公冷笑一声,
从怀里掏出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我镇国将军府办事,需要给你一个村夫什么说法?
他陈大山,拐卖朝廷命官之女,囚禁十年,论罪当诛!没把他千刀万剐,
已经是本将军法外开恩!”这话如同一声惊雷,把所有村民都炸懵了。拐卖?囚禁?
他们面面相觑,无法将这些词和那个老实巴交、疼爱媳妇的陈大山联系在一起。
我娘自始至终没有回头,她径直走向马车,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经过我身边时,
她的脚步顿了一下。我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香气,
那不是村里任何一种花香,是一种我从未闻过的味道。她没有看我,
只是从袖中滑落了一样东西,掉在了我脚边的草丛里。那动作极快,也极隐蔽,除了我,
没有人发现。然后,她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我们走。”随着外公一声令下,
车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村子,只留下一地尘土和目瞪口呆的村民。他们走了。我娘,
真的就这么走了。没有带上我,甚至没有跟我说一句话。“看,我就说吧,那女人心狠着呢!
连亲生女儿都不要了!”“啧啧,这陈禾以后可怎么活啊……”“活该!
谁让她是那个毒妇的种!”村民们的议论再次响起,这一次,矛头对准了我。
我没有理会他们,只是默默地弯下腰,趁着无人注意,将草丛里的东西捡了起来,
紧紧攥在手心。那是一块温热的玉佩,上面雕刻着祥云的图案。玉佩的背面,刻着一个字。
“禾”。我的名字。回到那个已经空无一人的家,我关上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屋子里还残留着陈大山的气味,让我一阵反胃。我走到床边,掀开枕头。枕头下,
静静地躺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这是我娘昨晚离开房间时,悄悄塞给我的。
我就是用这根针,刺入了我爹后颈的某个穴位。我娘曾经在我手心上画过无数次那个位置,
她说,这里,一击毙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而那碗酒,里面的确加了料,但不是毒药。
是一种能让人在短时间内全身麻痹,无法动弹的草药。这种草药,是我娘教我认的,
就在后山的山涧旁。是我,杀了我爹。是我,将他的尸体扔进了河里,
制造了他被我娘灭口的假象。我做这一切,是为了让她能毫无牵挂地离开。
一个杀了丈夫的女人,和一个弑父的女儿,她只能选择带走一个清白的。她选择了她自己。
而我,被留了下来,成了她洗清嫌疑的最好工具。我攥着手里的玉佩,
冰冷的玉石仿佛也带上了一丝暖意。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留下这个,是给我的信物,
还是……补偿?我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现在,这个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屋子,突然感到一阵迷茫。娘,你走了。那我呢?我以后,该去哪里?
03陈大山下葬那天,没有哀乐,没有宾客,只有村长叫了两个后生,把他草草埋在了后山。
村里人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怜悯。他们可怜我,一个没了爹,又被娘抛弃的野种。
他们鄙夷我,因为我身体里流着那个“毒妇”的血。王婆端着一碗稀粥站在我家门口,
一脸假惺惺的慈悲,“陈禾啊,来,吃点东西吧,人是铁饭是钢啊。
”她那双三角眼在我身上滴溜溜地转,仿佛要扒开我的皮肉,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接过碗,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谢谢王婆。
”我表现得像一个受惊过度、不知所措的孩子。这是我如今唯一的保护色。“唉,
你娘也真是狠心,”王婆一屁股坐在我家的门槛上,开始絮叨,“就算你爹有天大的不是,
那也是十年夫妻啊!还有你,亲骨肉啊,说不要就不要了。”我沉默地喝着粥,不发一言。
“你外公是镇国将军?我的天,那可是天大的官啊!你娘是金枝玉叶,怎么就……唉,
真是造化弄人。”她嘴里说着同情的话,眼里却闪烁着兴奋和嫉妒的光。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在想,如果我娘当初嫁的是她儿子,那她现在不就是将军的亲家了?人性的丑陋,
在这座小小的村庄里,被无限放大。夜深人静,我锁好门,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破旧的木箱。
这是我娘的箱子。陈大山不让她碰任何过去的东西,这个箱子,是我娘刚“疯”的时候,
我偷偷藏起来的。箱子没有上锁,我轻易就打开了。里面没有金银珠宝,
只有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和一本厚厚的、泛黄的册子。册子的封皮是空的,打开第一页,
是一幅女子的画像。画中女子云鬓高耸,眉眼如画,嘴角含笑,顾盼生辉。那是我娘,秦月。
是她没疯之前的样子。我用指腹轻轻抚摸着画像,仿佛能感受到她当年的风华。画像的旁边,
用娟秀的小楷写着一行字:“景元二十三年,上元佳节,遇你,心悦。”再往后翻,
册子里记录的,都是一个女子的心事。她记录了自己和一位年轻将军的相遇、相知,
记录了他们之间的诗词唱和,记录了他们月下的誓言。那个将军,不是我的外公。
册子的字里行间,都洋溢着少女怀春的甜蜜和喜悦。我一页一页地翻着,直到最后一页。
那一页的字迹,变得潦草而绝望。“今日方知,君心所属,非我。家父欲为我另择佳婿,
我该如何?恨!恨!恨!”册子到这里,戛然而止。我愣住了。这本册子,
记录了我娘的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她爱上了一个人,但那个人似乎并不爱她,或者说,
不能娶她。而我的外公,那位镇国将军,似乎并不知道女儿的这段心事,还要为她另寻婚配。
难道,我娘的失踪,并非简单的拐卖?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浮现——离家出走。
她是为了逃避家族的婚配安排,才选择离开京城,结果却在半路遭遇不测,
最终落到了陈大山手里。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对我外公,恐怕也并非只有孺慕之情。
我合上册子,心里五味杂陈。我一直以为,我娘是完美的受害者。现在看来,她的故事,
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在箱子的最底层,我摸到了一个硬物。是一个小小的瓷瓶。
我打开瓶塞,一股熟悉的、刺鼻的药味飘了出来。就是这个味道。十年里,
陈大山每天都逼我娘喝下的,就是这种药。我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点粉末在指尖,
凑到鼻尖闻了闻。这味道,和我前几天在后山采的那种能让人全身麻痹的草药,有七分相似,
但又多了一股说不出的异香。陈大山一个普通的乡野村夫,是从哪里弄来这种东西的?
村里根本没有大夫,他也不可能去镇上买。唯一的解释是,这药,是他自己配的。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陈大山年轻的时候,不叫陈大山。村里的老人依稀提过,他是个外来户,
没人知道他的底细。他来到村子后,才改了现在的名字,意为在这里落地生根,
像大山一样扎实。他很懂草药,村里谁家有人头疼脑热,他都能去山里采些草药回来,
一吃就好。所以,村里人都觉得他能干、可靠。可一个普通的农夫,
为什么会懂这些偏门的、能控制人心智的药物?除非,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农夫。
我将瓷瓶和册子重新放回箱子,推回床底。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里照进来,
在地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斑。我看着那道光斑,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着。
我爹陈大山的身份,我娘秦月的过去,还有那个册子里提到的神秘将军……这一切,
都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我原以为,杀了陈大山,我娘离开,一切就都结束了。
现在我才明白,这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我必须离开这里。留在这个村子里,
我永远都只是“疯女人的野种”,永远都活在别人的唾沫星子里。更重要的是,
我必须查清楚这一切。我攥紧了脖子上挂着的,用红绳穿起来的玉佩。娘,你留给我这个,
是想告诉我,去京城找你吗?04离开的念头一旦生根,便疯狂地滋长起来。
但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一个十岁的孩子,身无分文,独自上路,
不出三天就会饿死在路边,或者被新的人贩子拐走。我需要钱,
需要一个合理的、能让所有人都信服的离开的理由。陈大山死了,这个家看似一贫如洗,
但他不可能没有留下一点积蓄。他那样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
一定会把钱藏在一个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我开始在屋子里翻找。床底下,衣柜里,
米缸里……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我都翻了个遍,结果一无所获。我不禁有些焦躁。
我坐在灶台前,看着那口我烧了十年火的黑锅,脑子里飞速地思考着。陈大山最多疑,
他最不信任的,就是人。所以他不会把钱放在任何别人可能碰到的地方。
那他最信任的是什么?是这个家,这个囚禁了我娘十年的牢笼。我的目光,
缓缓扫过整个屋子。最终,落在了那张我和我娘睡了十年的木板床上。这张床,
是陈大山亲手打的。床板厚实,床腿粗壮。我走过去,趴下来,仔细检查床腿。
在最靠墙的那个床腿内侧,我摸到了一丝不正常的凸起。我心中一动,
用藏在袖子里的木簪用力一撬。“咔哒”一声轻响,
一块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木头被我撬了下来,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树洞。我将手伸进去,
摸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碎银子,
还有一沓面额不大的银票。我数了数,加起来足足有五十两。对于一个普通的农家来说,
这是一笔巨款。陈大山,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将钱贴身藏好,心里的大石落下了一半。
接下来,是离开的理由。我不能偷偷溜走,那样目标太大,而且会坐实我“白眼狼”的名声。
我要走得光明正大,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机会很快就来了。这天,
镇上的张屠夫来村里收猪,闲聊时说起,他远房的表哥在京城开了个大酒楼,
最近缺个洗碗打杂的学徒,问村里有没有机灵点的小子愿意去。包吃包住,
每个月还有五十文钱的工钱。这在村里人看来,是天大的好事。
好几个半大小子都围着张屠夫,让他跟家里大人说说情。我瞅准时机,挤了进去。“张大叔,
”我仰着头,眼睛里带着一丝怯懦和渴望,“我……我能去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张屠夫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为难的神色,“陈禾啊,
不是叔不帮你,你这……太小了点吧?再说,你一个女娃……”“我不怕吃苦!
”我立刻打断他,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爹娘都不在了,我一个人……活不下去。
张大叔,我力气很大,什么活都能干,洗碗扫地,我都会!我只要一口饭吃就行,
我不要工钱!”我一边说,一边用力挤了挤眼睛,眼泪恰到好处地流了下来。我瘦小的身躯,
配上这副凄惨的模样,足以激起任何一个正常人的同情心。周围的村民开始窃窃私语。“唉,
这孩子也怪可怜的。”“让她去也好,留在村里也是个累赘。”王婆那双三角眼转了转,
突然开口了:“老张,你就带上她吧。这丫头手脚麻利,不是我夸,我们这片,
就没比她更能干的娃。让她去京城见见世面,总比窝在这山沟沟里强。
”我有些意外地看了王婆一眼。她居然会帮我说话?但我很快就明白了。她不是在帮我,
她是在赶我走。我这个“耻辱的证明”一天不离开村子,她跟别人嚼舌根的时候,
就总觉得少点什么。只有我走了,我娘和我爹的故事,才能被她们彻底地、肆无忌惮地,
编排成各种各样的版本,成为她们未来十年最精彩的谈资。有了王婆的“力荐”,
加上我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张屠夫最终还是松了口。“行吧行吧,算我发发善心。
你回去收拾收拾,后天一早就跟我走。”“谢谢张大叔!谢谢王婆!”我立刻破涕为笑,
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事情,就这么成了。走的那天早上,天还没亮。
我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只有两件换洗的旧衣服,和那个装着我娘过往的木箱。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十年的家。这里有我最痛苦的回忆,也有我最深刻的仇恨。
现在,我终于要离开它了。我没有丝毫留恋,转身,大步走出了院门。村口,
张屠夫的牛车已经等在那里了。我爬上牛车,在堆满货物的角落里缩成一团。牛车缓缓启动,
在晨光中驶离了村庄。我没有回头。我知道,王婆她们一定正躲在门缝后,
看着我这个“扫把星”终于滚蛋了,心里乐开了花。车轮滚滚,前路漫漫。京城。娘,
我来了。我来找你了。也来,寻找所有被掩埋的真相。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口,
那里藏着我削好的木簪。这个小动作,总能让我感到安心。05通往京城的路,
比我想象的要长得多。我和张屠夫的牛车走了十天,才到了一个叫“望京镇”的地方。他说,
这里离京城,就只有一天的路程了。这十天,我几乎没怎么说话。张屠夫是个粗人,
但心不坏。看我沉默寡言,只当我是离了家害怕,时常会把干粮多分我一些。“丫头,别怕,
到了京城,你就跟着我表哥好好干。那地方,遍地是黄金,只要肯吃苦,总能混出头的。
”我点点头,把脸埋在膝盖里。我不是怕,我是不想惹麻烦。我的年纪和性别,
都是一个巨大的破绽。一个独自出远门的女娃,太容易引人注目。
所以我总是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尽量降低存在感。在望京镇住下的时候,
张屠夫带着我去镇上唯一的酒馆,奢侈地要了一壶酒,两斤熟牛肉。“来,丫头,吃!
这可是好东西!”他撕下一大块牛肉递给我。我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吃着。酒馆里人声鼎沸,
南来北往的客商,江湖卖艺的汉子,都在这里歇脚。各种消息,也在这里汇集。我竖着耳朵,
听着邻桌的谈话。“听说了吗?镇国将军府,最近可是双喜临门啊!
”一个穿着绸衫的胖商人,压低了声音说。“哦?什么喜事?”“第一喜,
将军失散了十年的女儿,找回来了!据说当年是被歹人拐走,流落乡野,吃了不少苦头。
将军心疼得不得了,把那歹人一家都给……”胖商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我心里一紧,
手里的牛肉差点掉在地上。陈大山一家?也包括我吗?“那第二喜呢?”“第二喜,
就是将军府要和威远侯府结亲了!将军的女儿,要嫁给威远侯的世子爷!”“威远侯世子?
那不是……传闻中体弱多病,快不行的那位吗?”“嘘!小声点!这门亲事,是皇上亲赐的。
据说是为了‘冲喜’。你想啊,将军的女儿,在外面漂泊十年,名节有亏啊……能嫁进侯府,
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也对,也对。就是可惜了将军那如花似玉的女儿了。”后面的话,
我再也听不进去了。我娘……要嫁人了?嫁给一个快要病死的侯府世子?冲喜?
这是什么狗屁的理由!一股怒火,从我心底直冲头顶。我外公,那位镇国将军,
他把我娘从一个火坑里拉出来,转手就推向了另一个火坑?就因为所谓的“名节有亏”?
十年非人的折磨,换来的不是怜惜和补偿,而是被当成一件物品,用来维系家族的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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