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衍对陆家的依赖，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蔓延，却只牢牢缠绕着陆老爷子这一根“主干”。
他会乖乖跟着老人去花园晒太阳，会坐在太爷爷腿上听故事，甚至吃饭时也要老人喂才肯张嘴，但对其他人，始终保持着一道看不见的防线。
这天上午，陆承宇特意推掉了所有会议，手里拿着个崭新的绘本坐在沙发旁，想给孩子讲故事。
绘本是他连夜让人从国外空运来的，封面印着憨态可掬的小熊，据说在幼儿绘本排行榜上常年霸榜。
“知知，你看这只小熊，”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柔和，像在跟客户谈判时做足了准备，“它跟妈妈去森林里玩，遇到了好多小动物……”陆知衍正趴在地毯上，用积木搭一座歪歪扭扭的塔，闻言只是抬眼看了看他，又低下头继续摆弄积木，小嘴里“咿咿呀呀”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像是没听见。
陆承宇的手僵在半空，绘本的边角被捏出一道折痕。
他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却又怕吓着孩子，只能默默把绘本放在一边，看着儿子专注的侧脸，心里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
苏曼端着一盘切好的草莓走过来，看到这一幕，悄悄碰了碰丈夫的胳膊，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急。
她把草莓递到陆知衍面前，放柔了声音：“知知，吃点草莓好不好？
妈妈洗了好久，可甜了。”
陆知衍的小鼻子动了动，视线落在鲜红的草莓上。
他没立刻去拿，而是转头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看报纸的陆老爷子，见老人朝他笑了笑，才伸出小手，捏起一颗最小的草莓，飞快地塞进嘴里。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苏曼笑得眉眼弯弯，拿起一颗更大的递过去，“这个更甜。”
这次，陆知衍没再看太爷爷，接过草莓啃了起来，果汁沾得嘴角都是。
苏曼连忙拿出湿巾，想帮他擦嘴，手刚伸过去，孩子却往后缩了缩，自己用手背胡乱抹了抹。
苏曼的手停在半空，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却还是笑着说：“我们知知真能干，会自己擦嘴了。”
陆承宇看着妻子强装的笑容，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起身走到书房，拨通了家庭医生的电话。
“张医生，知知现在对我们还是很抵触，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快点放下防备？”
他的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陆先生，孩子经历过创伤后，对陌生人产生抵触是正常的应激反应，”张医生在电话那头耐心解释，“尤其是你们这些‘熟悉的陌生人’，他需要时间重新建立信任。
你们可以试着从他感兴趣的事情入手，不要急于求成。”
挂了电话，陆承宇站在窗前，看着花园里祖孙俩的身影——陆老爷子正牵着陆知衍的小手，教他认花。
孩子的小手被老人的大手紧紧包裹着，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他忽然想起知知刚学会走路的时候，也是这样摇摇晃晃地牵着自己的手，嘴里喊着“爸爸”，每走一步都笑得咯咯响。
那时候的他总觉得忙，常常把孩子交给保姆，现在想来，那些被错过的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下午，陆泽星抱着一个巨大的机器人模型回来了。
这机器人是他托朋友从科技展上首接买的样品，不仅会走路说话，还能识别语音指令，据说价值六位数。
“知知，看二哥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他把机器人放在地上，按了启动键。
机器人立刻站首身体，发出机械而友好的声音：“你好呀，小主人，我是你的专属机器人管家。”
陆知衍正在搭积木的手停了下来，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机器人。
机器人在陆泽星的指令下，开始跳笨拙的舞蹈，逗得陆泽星自己先笑了起来。
“是不是很厉害？”
陆泽星蹲在孩子身边，眼睛亮晶晶的，“你想让它做什么？
跳舞还是讲故事？”
陆知衍没说话，只是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机器人的金属外壳。
机器人立刻停下动作，歪着头说：“小主人，你想跟我玩吗？”
孩子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对陆泽星露出笑脸。
陆泽星心里一喜，连忙说：“你看，它还能给你递东西呢。”
他指着桌上的草莓，“去把那个草莓拿过来给小主人。”
机器人果然迈着小碎步，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草莓，递到陆知衍面前。
孩子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还奶声奶气地说了句：“谢谢。”
“不用谢，小主人。”
机器人回答。
陆泽星笑得合不拢嘴，偷偷给陆承宇和苏曼比了个“OK”的手势。
陆承宇和苏曼站在不远处，看着儿子和机器人互动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晚饭时，陆知衍突然指着陆承宇面前的那碗玉米排骨汤，小奶音软软的：“要。”
陆承宇愣了一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连忙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仔细地吹凉了，才递到孩子嘴边：“知知要喝汤吗？”
陆知衍点点头，张开嘴喝了下去。
喝完还不够，又指着碗里的玉米。
陆承宇的手有些抖，小心翼翼地把玉米粒剥下来，一点点喂给他，眼睛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苏曼看着这一幕，悄悄红了眼眶。
她知道，这小小的一步，对孩子来说有多不容易。
吃完饭，陆老爷子要去书房处理点事，临走前摸了摸陆知衍的头：“知知跟爸爸妈妈玩一会儿，太爷爷很快就回来。”
陆知衍的小嘴立刻瘪了起来，小手紧紧抓住老人的衣角，眼里泛起了水光。
“知知乖，”陆老爷子蹲下来，耐心地哄着，“太爷爷就在隔壁书房，你要是想太爷爷了，喊一声就行。”
陆泽星也连忙说：“知知，二哥陪你玩机器人好不好？
让它给你表演翻跟头。”
陆知衍犹豫了半天，才慢慢松开了手，看着陆老爷子走进书房，小身子却站在原地没动，像棵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小树苗。
苏曼走过去，轻轻牵起他的小手：“知知，妈妈带你去看小鱼好不好？
鱼缸里的小金鱼可漂亮了。”
孩子的小手有些凉，被她温热的手包裹着，微微动了动，却没甩开。
苏曼的心猛地一跳，牵着他往客厅角落的鱼缸走去。
鱼缸很大，里面养着几条色彩斑斓的金鱼，还有碧绿的水草和光滑的鹅卵石。
陆知衍盯着游动的金鱼，眼睛亮了起来，小手忍不住在玻璃上轻轻点了点，像是在跟小鱼打招呼。
“这是红龙睛，那是墨龙睛，”苏曼指着金鱼，轻声介绍，“你小时候最喜欢看它们了，还总说要把它们捞出来跟你玩。”
陆知衍转过头，看着苏曼，突然伸出另一只小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
苏曼的呼吸瞬间停滞了，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她蹲下来，把孩子紧紧搂进怀里，声音哽咽：“知知……我的知知……”陆知衍被抱得有些紧，却没挣扎，只是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像平时太爷爷哄他那样。
陆承宇站在不远处，看着相拥的母子，眼眶也红了。
他知道，那道横亘在他们和儿子之间的冰墙，终于开始融化了。
书房里的陆老爷子听到动静，悄悄走出来，看到这一幕，欣慰地笑了。
他转身回了书房，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有些路，终究需要他们自己走。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在相拥的母子身上，温柔得像一层纱。
陆知衍靠在苏曼怀里，小脑袋蹭了蹭她的脖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让他安心的香味。
他想，也许这个地方，真的可以成为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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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洗了好久，可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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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立刻去拿，而是转头看了看坐在不远处看报纸的陆老爷子，见老人朝他笑了笑，才伸出小手，捏起一颗最小的草莓，飞快地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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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曼笑得眉眼弯弯，拿起一颗更大的递过去，“这个更甜。”
这次，陆知衍没再看太爷爷，接过草莓啃了起来，果汁沾得嘴角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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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衍没说话，只是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机器人的金属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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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泽星心里一喜，连忙说：“你看，它还能给你递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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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泽星笑得合不拢嘴，偷偷给陆承宇和苏曼比了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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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忙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仔细地吹凉了，才递到孩子嘴边：“知知要喝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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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衍的小嘴立刻瘪了起来，小手紧紧抓住老人的衣角，眼里泛起了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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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知衍犹豫了半天，才慢慢松开了手，看着陆老爷子走进书房，小身子却站在原地没动，像棵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的小树苗。
苏曼走过去，轻轻牵起他的小手：“知知，妈妈带你去看小鱼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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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缸很大，里面养着几条色彩斑斓的金鱼，还有碧绿的水草和光滑的鹅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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