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亮，巷口的老油条摊子刚支起油锅，丁二狗的烤串摊前己经围了三五个熟客。
炭火在铁槽里烧得通红，他捏着串肥瘦相间的羊肉在火上翻烤，油珠滴在炭上“滋啦”作响，引得人群里一阵咽口水的声音。
等到肉色烤得金黄，他手腕一扬，半捧泛着浅紫光泽的“山寨孜然”均匀撒下，瞬间，混着烟火气的清香裹着风飘出老远，连街对面悦来楼的伙计都忍不住探出头张望。
“二狗，今儿个孜然咋还这么香？”
常来的张大爷咬着刚递过去的烤串，含糊不清地问，“前两天你说断货，我还以为得等好几天呢。”
丁二狗笑着擦了擦手，刚要开口提梅林姑娘帮忙采野茴香籽的事，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带着绸缎摩擦的窸窣声——这声音他昨天见过，是悦来楼掌柜王富贵的贴身伙计。
抬头时，王富贵己经站在了摊前。
他穿着件浆洗得发亮的藏青色绸缎褂子，手里拎着个鼓囊囊的红布包，身后跟着两个穿青布短打的伙计，一人攥着本线装账本，一人手里竟还托着个乌木托盘，盘里放着个小瓷瓶，看阵仗不像是来吃串，倒像是来谈什么大生意。
周围的食客瞬间安静下来，张大爷也停了嘴，悄悄往后退了退，想看看这酒楼掌柜到底要干啥。
王富贵没理会旁人的目光，眼睛首勾勾盯着铁架上刚撒完孜然的烤串，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半晌才开口：“丁兄弟，明人不说暗话，我是为你这孜然来的。”
丁二狗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铁签子差点没拿稳。
他哪有什么秘方？
前几天孜然突然断货，眼看摊要开不下去，隔壁住的梅林姑娘听说后，当天傍晚就挎着竹篮上了后山，硬是在灌木丛里采了半篮野茴香籽回来，还笑着说“这玩意儿烤串比孜然还香，就当应急平替”。
当时他只当是权宜之计，没成想这“山寨孜然”竟引来了悦来楼的人。
“王掌柜，您误会了，这不是啥稀罕孜然……”丁二狗刚想解释，就被王富贵抬手打断。
他把手里的红布包往摊前的小桌上一搁，“咚”的一声，银子的沉响让周围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里面是五十两雪花银，”王富贵的声音抬高了些，故意让所有人都听见，“只要你把这孜然的方子卖给我，这五十两就是定金，往后悦来楼后厨总管的位置给你留着，月钱是你现在烤串的三倍！
你要是还不满意，咱们还能再谈！”
这话一出口，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五十两？
我的天！
二狗这是要发大财了？”
“悦来楼的后厨总管啊！
那可是穿绸缎、吃馆子的活儿，比在这儿风吹日晒强百倍！”
“王掌柜也太舍得了，为个孜然方子花这么多钱，这孜然到底是啥宝贝？”
议论声里，张大爷拉了拉丁二狗的胳膊，压低声音劝：“二狗，别傻着！
你之前在城里改PPT改到半夜，不就是为了多挣点钱吗？
现在现成的好日子摆在面前，可别错过！”
丁二狗捏着手里的孜然罐，罐壁被炭火烤得温热，他看着桌上那沉甸甸的红布包，心里却乱得很——五十两银子确实诱人，能让他不用再守着这烟熏火燎的小摊，甚至能租个像样的房子，可他一想到梅林姑娘当天采籽时沾了满手的露水，想到她笑着说“后山还有好多，不够我再帮你采”，就觉得这方子不能卖。
可没等他理清思绪，王富贵又往前凑了凑，语气里带了点不耐烦：“丁兄弟，别跟我磨磨蹭蹭的！
你在这儿烤串，就算天天满座，也得烤大半年才能挣五十两，这买卖多划算，你心里没数？”
丁二狗咬了咬牙，刚要开口说这不是秘方，就听见身后传来个清亮的女声，像阵清风扫过喧闹的人群：“王掌柜，这孜然的‘方子’，您问错人了，得问我才行。”
众人回头，就见梅林姑娘挎着个竹篮快步走来。
她穿着件淡蓝色的粗布裙，裙摆上沾了点草屑，竹篮里铺着层油纸，上面装着满满当当的野茴香籽，淡紫色的籽实还沾着晨露，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她走到摊前，自然地站在丁二狗身边，把竹篮往桌上一放，拿起一粒野茴香籽递到王富贵面前：“王掌柜，您闻闻，这是不是您要找的‘孜然’味儿？”
王富贵愣了愣，伸手接过那粒籽实，凑到鼻尖一闻——没错，就是这股清冽又勾人的香味，和丁二狗烤串上的一模一样！
他捏着籽实看了半晌，又看了看竹篮里满满的野茴香籽，脸上的精明劲儿瞬间散了，反倒多了点尴尬：“原来……原来这不是啥稀罕调料，就是后山的野茴香籽？”
“是啊，”梅林笑着点头，语气里带着点俏皮，“前几天二狗哥的孜然断货，眼看摊要开不下去，我就想着后山这野茴香籽香味浓，说不定能当平替，没想到还真成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野茴香籽在后山到处都是，您要是想要，我可以告诉您采籽的地方，不用花五十两，更不用请什么总管。”
周围的食客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松快了不少。
王富贵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拿起桌上的红布包，又看了看竹篮里的野茴香籽，半晌才哈哈笑了起来：“好！
好一个‘应急平替’！
是我王富贵见识浅了，还以为是什么秘方呢！”
说着，他朝丁二狗和梅林拱了拱手，语气诚恳了不少，“丁兄弟，梅姑娘，刚才是我莽撞了，多有得罪。
不过话说回来，丁兄弟你这烤串的手艺是真不错，就算用的是野茴香籽，也比我楼里大厨烤的香！
往后我悦来楼要是有宴席，还得请你过来帮忙烤几串，工钱按酒楼师傅的标准算，你看怎么样？”
丁二狗没想到王富贵会这么说，愣了愣才笑着点头：“王掌柜客气了，要是有需要，我随时来帮忙。”
等王富贵带着伙计走远，周围的食客又围了上来，有人打趣丁二狗：“二狗，刚才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被挖去当总管了呢！”
还有人问梅林：“梅姑娘，你这野茴香籽在哪儿采的？
我家孩子也爱吃烤串，我也去采点回来试试！”
梅林耐心地跟大家说着后山的位置，丁二狗则拿起孜然罐，把梅林刚带来的野茴香籽倒了进去，罐子里的“山寨孜然”一下子满了，看着就踏实。
炭火依旧在铁槽里噼啪作响，丁二狗拿起一串羊肉，在火上翻烤着，梅林站在旁边，帮他递着油刷和签子。
晨光渐渐爬高，照在两人身上，也照在热闹的摊前，那股混着野茴香籽香的烟火气，飘得更远了，连巷口的油条摊主都忍不住喊：“二狗，今儿个串烤快点！
我也等着尝两串呢！”
丁二狗笑着应了声，手里的铁签子翻得更利索了。
他偷偷看了眼身边忙碌的梅林，心里突然觉得，比起在城里改PPT到凌晨的日子，现在守着这小摊，有熟客的笑脸，有梅林的帮忙，倒更踏实，也更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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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穿绸缎、吃馆子的活儿，比在这儿风吹日晒强百倍！”
“王掌柜也太舍得了，为个孜然方子花这么多钱，这孜然到底是啥宝贝？”
议论声里，张大爷拉了拉丁二狗的胳膊，压低声音劝：“二狗，别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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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到摊前，自然地站在丁二狗身边，把竹篮往桌上一放，拿起一粒野茴香籽递到王富贵面前：“王掌柜，您闻闻，这是不是您要找的‘孜然’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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