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产房内外
腊月的风刀子似的刮过窗棂，海棠抓着身下湿透的被褥，指甲抠进粗布纹路里。汗水把碎发黏在额头上，像蛛网缠住濒死的蝶。
"再用把力！"产婆的手按在她隆起的肚皮上，"看见头了！"
院中传来檀香混着纸钱焚烧的气味，海棠知道婆婆又在给送子观音上香。三年前她嫁进周家时，婆婆就说过："咱们这样的庄户人家，最要紧是传香火。"此刻那炷香恐怕已经烧到第三遍，灰烬簌簌落在青砖地上。
"哇——"婴儿的啼哭划破暮色。产婆用红布裹着襁褓，声音却比外头的北风还冷："是个丫头。"
门帘猛地被掀开，婆婆的影子斜斜切进产房。海棠看见那双裹过的小脚在地砖上顿了顿，转身就走。铜盆里的艾草水还在冒着热气，却结出薄薄的冰碴。
明德端着红糖水进来时，海棠正把脸埋在女儿襁褓上。泪水洇湿了绣着莲花的红肚兜，那还是婆婆特意准备的——给孙子的肚兜。
"娘说...让你搬到西厢房坐月子。"明德的声音闷闷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瓷碗沿，"东屋要请人做法事祛晦气。"
海棠猛地抬头，后脑勺撞在床柱上。明德慌忙去扶，被她抓住手腕："你应了？"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窗纸透进的月光照在她脸上，惨白里泛着青。
"我说..."明德用袖子擦她额角的汗，"我说要搬就让我也搬去。娘把茶碗摔了，这会儿在佛堂念往生咒呢。"
外头忽然传来"哗啦"一声，像是铜盆被踢翻。婆婆的咒骂混在风里："丧门星！周家三代单传..."接着是木鱼急促的敲击声，咚咚咚像是要敲碎什么。
明德把女儿接过去，襁褓里的婴儿忽然咧开没牙的嘴。他愣怔片刻，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团红扑扑的脸蛋："你看，她在笑。"
海棠望着丈夫映在墙上的影子，高大得能把她们母女整个笼住。檐角的冰凌"咔嚓"断裂，在月光里碎成星星点点的银屑。
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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