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象说他今日不宜出门,哪怕有再重要的会议,他也会下令延期、闭门不出。
卦象说合作伙伴与他八字相冲,他转头就能取消千万合同,眼都不眨。
卦象说他命定之人必须是三月初九出生,他便毅然毁了家里安排的婚约,娶了家境贫寒的温以宁,婚后将她捧在手心,极尽呵护,是众人眼中天造地设的一对。
人生中的每一步,谢衍之都严格按照卦象中的指引来走,不容许有一分一毫的偏离。
直到二十七这年,卦象说他三年内必得一对龙凤胎。
可备孕三年,温以宁接连意外流产九次,怀上的却始终只是单胎。
最后一次检查后,医生看着报告叹了口气:“温小姐,您这几年流产次数太多,子宫内膜已经非常薄了。”
“如果再有下一次......恐怕会永久失去生育能力。”
温以宁心神一震,捂着小腹,有些不知所措。
这三年,每一次意外流产,她都痛不欲生,可谢衍之总会温柔地将她搂进怀里安抚:“以宁,流产更说明它不是我们命定的孩子,你不用为此难过。”
可短短三年,她就失去整整九个孩子,如今还可能再也无法怀孕,她如何能不难过?温以宁揣着报告,失魂落魄地来到谢衍之常去的一家会所。
刚要推门,里面的庆贺声忽然传进她耳中。
“恭喜谢哥!你命定的龙凤胎终于降生了!”“来来来干一杯,到时候满月酒我们一定包个大红包!”温以宁僵在原地,握在门把上的手显得苍白无力。
龙凤胎,降生?她不是根本没有怀上吗?怔愣之际,里面继续传出谈笑声。
“不过谢哥,你和挽月生孩子这事,要是被嫂子知道了怎么办?”话音刚落,另一道嗤笑便响起:“不怎么办啊,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顶多哭两天呗,谁让她肚子不争气?”“你不会都不知道,她流产九次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谢哥亲自动的手吧?”“对吧,谢哥?”这一句落下,温以宁如坠冰窟,从指尖凉到了心底。
她不可置信地从门缝间望向那道清贵身影,男人被众人围在中间,脸上是一贯的淡漠表情。
下一秒,温以宁听见了一个让自己浑身僵住的回答。
“嗯。”
谢衍之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仿佛那失去的九个孩子与自己毫无关系:“不是我命定的孩子,没有出生的必要。”
“何况,挽月回来了。”
一刹那,周围欢笑声更甚,有人笑着攀上谢衍之的肩膀:“就是啊谢哥,当年卦象算出和你命格最合的可是挽月,要不是她出国深造,京城找不到第二个生日是三月初九的适婚女子,哪轮得到温以宁?”“就是!温以宁算什么?三年都没怀上,挽月一回来就怀上了,果然她才是谢哥的命定之人!”......温以宁不敢再听剩下的话,她仓皇地离开会所,直到跑出很远,泪水才终于汹涌地溢出眼眶。
怀里那张报告单此刻显得万分可笑。
这三年,每一次怀上,她都视若珍宝。
可每次不到两三个月,她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流产,哪怕再小心也躲不过——从楼梯摔下、被路边的狗扑倒、不慎食用会小产的食物.....一次又一次,她既痛心、又愧疚于自己没有保护好谢衍之的孩子。
可她怎么会想到,这些所谓的“意外”,都是谢衍之的手笔!温以宁靠在冰冷的墙上,忽然没了全身力气。
谢衍之是金尊玉贵的谢家太子爷,而她只是贫民窟里众多尘埃之一。
两人本毫无交集。
直到二十二岁那年,惹了一身赌债的父亲绑着她要卖给大腹便便的债主,正巧撞上谢家的车。
谢衍之如天神降临般救了她,并将她父亲送进监狱。
为报恩,她选择了留在谢家,甘为谢家佣人。
可谢衍之却对她好得过了分。
她不小心擦破皮,他会亲自为她涂药;她想吃一家小笼包,他可以开车两小时买回;她喜欢一条项链,他便在拍卖会上点天灯为她拍下......她从未感受过爱,于是轻而易举沦陷。
谢衍之力排众议向她求婚那天,她小心翼翼问过:“衍之,你为什么喜欢我啊?”那时谢衍之似乎眸光一暗,但很快答:“因为我算过,你是我命定之人。”
就这么一句话,温以宁以为自己遇到了此生挚爱,婚后五年,她毫无保留地付出真心。
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命定之人,她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他的所有好,都只是在透过她给予给另一个人!真相毫不留情绞碎她多年幻想,她痛得窒息,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家,从卧室柜子的最深处翻出一个檀木盒。
盒中静静躺着一张空白的纸,右下角,是谢衍之的亲笔签名。
这是结婚那天他给她的承诺——“用它,你可以向我提任何一个愿望。”
温以宁曾幻想过很多愿望。
但此刻,她唯一想要的,就只有一份离婚协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