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十年的他终于得偿所愿

雨点砸在体育馆老旧的蓝色铁皮顶棚上，声音大得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敲碎。

空气里一股潮湿的铁锈味，混合着塑胶跑道上被雨水蒸腾起的、有点刺鼻的橡胶气息。

初三的体育课泡了汤，男生们挤在室内篮球场，吵吵嚷嚷的声音在空旷的馆内撞来撞去。

我缩在角落高高的阶梯看台最下面一层，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水泥墙。

这里光线很暗，只有远处球场上几盏惨白的大灯投过来一点稀薄的光晕。

膝盖上摊开的硬壳速写本，粗糙的纸张被铅笔尖反复摩擦着，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某种小动物在不安地抓挠。

铅芯划过纸面，勾勒出一个高高跃起的轮廓。

宽大的白色背心被风鼓荡起来，露出少年劲瘦流畅的腰线。

手臂的线条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指尖托着那颗橘红色的篮球，仿佛托着整个世界的光。

墨辰逸。

笔尖在他落地的瞬间停顿了一下，在脚踝处留下一个很重、很深的墨点。

心也跟着那墨点猛地一沉。

“哇哦！”

一个带着夸张惊叹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我耳边炸开，带着滚烫的呼吸，“苏梓萱！

你行啊！

深藏不露嘛！”

我像只受惊的兔子，浑身一抖，下意识地猛地合上速写本，紧紧抱在怀里。

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擂鼓，撞得生疼。

抬眼，对上夏晓晴那张放大的、笑得贼兮兮的脸，她扎得高高的马尾辫几乎要扫到我的眼睛。

“晓晴！”

我压低声音，带着点气急败坏的羞恼，“你吓死我了！”

“吓你？”

夏晓晴一屁股挤在我旁边的水泥台阶上，校服裤子沾上了灰也不在意，眼睛亮得像探照灯，首勾勾盯着我怀里那个深蓝色的硬壳本子，“快老实交代！

画谁呢？

画得这么…… 啧啧，投入！”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眼神在我和远处的篮球场之间暧昧地扫来扫去。

“没谁！”

我抱得更紧了，手指用力得指节泛白，几乎要把硬壳封面捏出印子来。

脸颊烫得能烙饼。

“没谁？”

夏晓晴根本不信，她太了解我了，伸手就来抢，“给我看看！

让我鉴定一下我们苏大画家的艺术水准！”

“不行！”

我尖叫一声，抱着本子猛地站起来，转身就想往更黑暗的看台深处逃。

拉扯，推搡。

夏晓晴的手劲出奇的大，又带着点恶作剧的兴奋。

混乱中，怀里那个本子像条滑溜溜的鱼，猛地脱手飞出！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深蓝色的硬壳本子在空中划出一道笨拙的抛物线，纸张哗啦啦地散开几页，然后，“啪” 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一个人的小腿上。

那人刚刚投进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正和队友笑着击掌。

突如其来的 “袭击” 让他动作一顿，疑惑地低下头。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得冰凉。

墨辰逸。

他弯腰，修长的手指轻松地捡起了那个散开的本子。

灯光落在他微湿的额发上，汗珠沿着线条分明的下颌滑落。

他随意地翻看着，目光掠过那些用铅笔细细描绘下的 —— 他投篮的瞬间、他撩起衣角擦汗时露出的一小截腰腹、他拧开矿泉水瓶时滚动的喉结……世界彻底安静了。

篮球弹跳的声音，男生们的笑闹声，雨点砸在顶棚上的轰鸣声…… 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我耳边尖锐的耳鸣，还有自己那颗快要撞碎胸腔的心脏。

他抬起头，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和喧嚣的空气，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那双眼睛，在球场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像不见底的寒潭。

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丝被打扰后残余的、淡淡的疑惑，甚至…… 是审视。

“你的？”

他的声音不高，穿过那片嘈杂，却清晰地砸在我鼓膜上。

听不出情绪。

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凉，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血液冲上脸颊，又迅速褪去，留下一片死灰般的惨白。

夏晓晴也彻底傻了，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墨辰逸，又看看我。

墨辰逸等了两秒，没等到回应。

他微微蹙了下眉，似乎觉得有点麻烦，又或者觉得无趣。

他随手合上本子，没再看我，目光转向旁边一个正走过来的队友。

“喏，” 他把本子朝那人递过去，声音恢复了球场上的那种随意，“帮忙给那边那个女生。”

他用下巴朝我的方向随意点了点，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传递一个无关紧要的篮球。

队友接过去，几步跑过来，把本子塞回我手里。

“辰逸给你的。”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带着点球场上的爽朗气息，随即又跑开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深蓝色的硬壳本子重新回到我怀里，冰冷，沉重，像一块烧红的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