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从很久之前说起，久到那时候还没有我呢。差不多六十多年前吧，在我大姨还是小孩子的时候。
我姥姥是山东人，当年由于关里家生活实在过不下去了，都逃荒到关外来。后来嫁给了我姥爷，具体细节我也不得而知，只是知道姥爷是个知识分子，本本分分一辈子，以至于姥爷的后半生都在姥姥的威压之下战战兢兢。也正是姥爷对姥姥的迁就和宠溺，养成我姥姥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由于我姥爷是党员，在那个时代党员永远都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所以那时候姥姥经常会随着姥爷的工作调动而不断的搬家。基本就是工作到哪里，家就安在哪里。那时党员干部是讲究先锋模范作用的，姥姥的家就始终在林场、农场、生产队等条件艰苦的环境中不断变换。
后来随着我大姨的出生，家里终于在镇上落了脚。这是一个位于内蒙古大兴安岭深处的一个小镇，离最近的城市也得将近四百里地。在六十年代，这几乎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带。独特的地域环境，造就了这里淳朴的民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其实早在那个时代就已经做到了。但是因为闭塞，也使这个宁静的小镇极度的落后。
家里的生活虽然清苦，但是孩子总归是会慢慢长大的，就这样我大姨长到了五六岁。姥爷的工作也慢慢趋于稳定了，并且还在镇政府担任了领导职位。这时候姥姥也怀上了我的母亲，本以为一切都在朝美好的方向发展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却让我们一家三代人的命运轨迹发生了偏转。
那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傍晚，姥姥由于怀着我母亲，不能像之前那样出去挣工分。基本就是在家洗洗衣服、做做饭。眼看即将吃晚饭了，我大姨也不知道跑哪玩去了。那个时候五六岁的孩子是不需要大人看着的，只要不上山、不下河，就 随便你去野。姥姥像往常一样站在院子里，用她独特的山东口音喊着：福德诶......吃饭喽......姥姥的声音在宁静的黄昏中显得格外的悠长。（姥姥有六个孩子，小名分别是福德、喜德、幸德、群德、淑德、莲德）果然，没过多久，我大姨就出现在了家门口。但是不同以往的是，她没有回来就直奔灶台，看看今晚做啥好吃的。虽然每次看基本都是苞米面粥和炒咸菜，但是每天都乐此不疲。今天我大姨进了家门就直奔里屋，然后就没有一点动静。姥姥正想告诉我大姨今晚做的荤油炖酸菜呢，突然感觉到身边出奇的安静。然后姥姥放下锅铲和菜盆，直奔里屋而去。
进到屋里，屋子里由于还没点油灯，已经十分的昏暗了。那时候镇子上还没有通电，又舍不得点蜡烛，勤俭的姥姥就用菜籽油和棉花搓成的芯做成油灯来照明。菜籽油燃烧的时候总是会冒出黑烟，把墙壁和棚顶都熏得发黑。只见我大姨呆坐在炕沿上，几乎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了一体。”你干啥啊？咋不点灯呢？“姥姥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火柴走向炕头窗台上的油灯。”刺啦“一声，随着火柴点亮油灯，我大姨那幼小的身板明显一哆嗦。这个时候姥姥才发觉这孩子有点不对劲了！拿起油灯就走到大姨面前，到这个时候，我大姨从进门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当油灯照着我大姨的脸的时候，姥姥手猛的一抖，油碟子差点没扔地上。因为她看到我大姨的眼睛不是平时的灵动闪亮，而是无比的空洞和摄人心魄的深邃！
”福德？福德？“姥姥一遍一遍轻轻呼唤，并把手放在我大姨幼小的肩膀上轻轻摇晃。我大姨仿佛反应迟钝一般，半天说了一句：”你把灯拿远点，我晃眼睛。“语调尖细且冰冷，完全不似五六岁孩子的语气。姥姥心里咯噔一下，但是还是仿佛求证一般，轻轻的问：”淑芬呐（我大姨大名王淑芬）你咋了？你认识妈不？“这时姥姥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或者是紧张也有可能是害怕。
尖细的声音再次从我大姨的口中发出：”认识？我咋能不认识你？你还骂过我呢！“说完还嘿嘿两声。其实姥姥心里已经有所猜想了，还是继续试探道：”我啥时候骂你了啊？你是谁啊？“面对着自己生养的孩子，然后问你是谁，这画面此时说不出的诡异。
我大姨突然得意起来，奸笑着说：”我叫黄翠翠啊，前几天你家盖西厢房，把我家房顶都拆了，你还他妈有理了，站那骂半天，现在我们一家人都没地方住了。“紧接着就是一段絮絮叨叨的国骂不断从我大姨的嘴里飙出，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姥姥心想：”坏了，这是招了黄皮子了！“原来几天前，姥姥家盖厢房，刚刚做好的土坯总是被破坏，泥地上满是小爪印，那时姥姥就知道是黄皮子捣乱，凭空驱赶了一阵就拉倒了，哪曾想这畜生报复心竟如此之强。于是姥姥立马变了态度，和颜悦色对我大姨说道：”哎呀，原来是黄仙姑来了啊，之前不知是仙姑洞府，多有得罪呀。您看看这丫头还小，能不能不折腾孩子，我这给您赔罪行不行？“
我大姨听闻此话，原本空洞的眼睛立刻亮起了贼光。马上就接茬说道：”想要赔罪不是不行，但需日日供奉，有酒有鸡。香烛牌位，早晚行礼。仙姑我可保你家宅平安，顺顺利利。“说完一脸急切的看着我姥姥。
这时姥姥心中已经有些冒火了，但是依然表现的毕恭毕敬，同时面露难色说：”仙姑您有所不知啊，俺家那口子是党员，又是这街里的干部，要是在家给您上供，让人看见那可不得了啊，整不好都得把铁饭碗丢了，我给您赔礼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老娘们计较了行不？“
我大姨嗤笑一声：”别整那没用的，事儿办不成，咱就没完！“说罢，我大姨收起原本耷拉在炕沿上的两条小腿，盘腿端坐在炕头上，眼睛一闭，不再言语，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我姥姥这个气啊，正寻思怎么跟这小皮子商量呢，这时我大姨又来了一句：”给仙姑哈根草（点根烟）。“就这一句话，烟是没点着，结果把我姥姥的暴脾气彻底点燃了。
这时候姥姥一改刚刚的恭敬之态，一手抓着腰带卡子，唰的一下抽出皮带，颇有几分绝顶剑客拔剑之势。”啪“的一声脆响，腰带抽在了我大姨身边的炕席上。我大姨吓得差点一下窜起来，猛地一哆嗦。姥姥这一下，倒也没敢真的抽到我大姨身上，毕竟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哪里舍得真抽啊。姥姥一脸铁青，看着惊魂未定的大姨沉声说道：”你到底走不走？别寻思我拿你没招儿呢，你要是懂事，就赶紧滚犊子，再不走，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这小皮子倒也有几分胆色，还没来得及收回被吓飞的魂儿呢，就开始犟嘴：”我不走你能咋地，明天就带着你姑娘钻灶坑，后天带你姑娘跳井，大后天......“话还没说完，我姥姥从地上一下就窜到了炕上，一把就抓住我大姨小脑袋，直接就给按在了炕上。虽说是仙姑附体，但是在常年从事体力劳动且三十出头的姥姥面前，与小鸡儿没啥区别。姥姥一手按住我大姨，另一只手抓过放在窗台上的针线笸箩，连看都没看，捏起一根缝衣针，照着我大姨的人中就扎了下去，丝毫没有手软，分厘没有偏差。
一针下去，我大姨刚刚还疯狂挣扎的身体，立刻一动不动，但是嘴里却发出了凄厉的惨嚎。这种身体完全不动，嘴里却痛苦万分的嚎叫，显得极为的诡异，极为的不和谐。我大姨足足嚎了一分多钟，才用一种比之前更尖锐的声音开始说话，不过这个声音显得十分的虚弱。”我错啦、我错啦，放了我吧，我这就走。“
”想走？来的时候寻思啥了？“姥姥压根不理会大姨的求饶，继续问道：“你从哪来的？不说就钉死你！”我大姨满脸都是惊惧的表情，奈何身体动弹不了一丝一毫，有气无力的回答说道：“大仙家住谷仓山，降临凡尘觅仙缘。西山绝壁摇篮洞，与君携手列仙班。”说罢声音便低了下去，变成了那种嘟嘟囔囔的谁也听不懂的话了。
我姥姥是山东人，当年由于关里家生活实在过不下去了，都逃荒到关外来。后来嫁给了我姥爷，具体细节我也不得而知，只是知道姥爷是个知识分子，本本分分一辈子，以至于姥爷的后半生都在姥姥的威压之下战战兢兢。也正是姥爷对姥姥的迁就和宠溺，养成我姥姥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由于我姥爷是党员，在那个时代党员永远都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所以那时候姥姥经常会随着姥爷的工作调动而不断的搬家。基本就是工作到哪里，家就安在哪里。那时党员干部是讲究先锋模范作用的，姥姥的家就始终在林场、农场、生产队等条件艰苦的环境中不断变换。
后来随着我大姨的出生，家里终于在镇上落了脚。这是一个位于内蒙古大兴安岭深处的一个小镇，离最近的城市也得将近四百里地。在六十年代，这几乎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带。独特的地域环境，造就了这里淳朴的民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其实早在那个时代就已经做到了。但是因为闭塞，也使这个宁静的小镇极度的落后。
家里的生活虽然清苦，但是孩子总归是会慢慢长大的，就这样我大姨长到了五六岁。姥爷的工作也慢慢趋于稳定了，并且还在镇政府担任了领导职位。这时候姥姥也怀上了我的母亲，本以为一切都在朝美好的方向发展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却让我们一家三代人的命运轨迹发生了偏转。
那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傍晚，姥姥由于怀着我母亲，不能像之前那样出去挣工分。基本就是在家洗洗衣服、做做饭。眼看即将吃晚饭了，我大姨也不知道跑哪玩去了。那个时候五六岁的孩子是不需要大人看着的，只要不上山、不下河，就 随便你去野。姥姥像往常一样站在院子里，用她独特的山东口音喊着：福德诶......吃饭喽......姥姥的声音在宁静的黄昏中显得格外的悠长。（姥姥有六个孩子，小名分别是福德、喜德、幸德、群德、淑德、莲德）果然，没过多久，我大姨就出现在了家门口。但是不同以往的是，她没有回来就直奔灶台，看看今晚做啥好吃的。虽然每次看基本都是苞米面粥和炒咸菜，但是每天都乐此不疲。今天我大姨进了家门就直奔里屋，然后就没有一点动静。姥姥正想告诉我大姨今晚做的荤油炖酸菜呢，突然感觉到身边出奇的安静。然后姥姥放下锅铲和菜盆，直奔里屋而去。
进到屋里，屋子里由于还没点油灯，已经十分的昏暗了。那时候镇子上还没有通电，又舍不得点蜡烛，勤俭的姥姥就用菜籽油和棉花搓成的芯做成油灯来照明。菜籽油燃烧的时候总是会冒出黑烟，把墙壁和棚顶都熏得发黑。只见我大姨呆坐在炕沿上，几乎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了一体。”你干啥啊？咋不点灯呢？“姥姥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火柴走向炕头窗台上的油灯。”刺啦“一声，随着火柴点亮油灯，我大姨那幼小的身板明显一哆嗦。这个时候姥姥才发觉这孩子有点不对劲了！拿起油灯就走到大姨面前，到这个时候，我大姨从进门到现在都没说过一句话。当油灯照着我大姨的脸的时候，姥姥手猛的一抖，油碟子差点没扔地上。因为她看到我大姨的眼睛不是平时的灵动闪亮，而是无比的空洞和摄人心魄的深邃！
”福德？福德？“姥姥一遍一遍轻轻呼唤，并把手放在我大姨幼小的肩膀上轻轻摇晃。我大姨仿佛反应迟钝一般，半天说了一句：”你把灯拿远点，我晃眼睛。“语调尖细且冰冷，完全不似五六岁孩子的语气。姥姥心里咯噔一下，但是还是仿佛求证一般，轻轻的问：”淑芬呐（我大姨大名王淑芬）你咋了？你认识妈不？“这时姥姥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了，或者是紧张也有可能是害怕。
尖细的声音再次从我大姨的口中发出：”认识？我咋能不认识你？你还骂过我呢！“说完还嘿嘿两声。其实姥姥心里已经有所猜想了，还是继续试探道：”我啥时候骂你了啊？你是谁啊？“面对着自己生养的孩子，然后问你是谁，这画面此时说不出的诡异。
我大姨突然得意起来，奸笑着说：”我叫黄翠翠啊，前几天你家盖西厢房，把我家房顶都拆了，你还他妈有理了，站那骂半天，现在我们一家人都没地方住了。“紧接着就是一段絮絮叨叨的国骂不断从我大姨的嘴里飙出，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姥姥心想：”坏了，这是招了黄皮子了！“原来几天前，姥姥家盖厢房，刚刚做好的土坯总是被破坏，泥地上满是小爪印，那时姥姥就知道是黄皮子捣乱，凭空驱赶了一阵就拉倒了，哪曾想这畜生报复心竟如此之强。于是姥姥立马变了态度，和颜悦色对我大姨说道：”哎呀，原来是黄仙姑来了啊，之前不知是仙姑洞府，多有得罪呀。您看看这丫头还小，能不能不折腾孩子，我这给您赔罪行不行？“
我大姨听闻此话，原本空洞的眼睛立刻亮起了贼光。马上就接茬说道：”想要赔罪不是不行，但需日日供奉，有酒有鸡。香烛牌位，早晚行礼。仙姑我可保你家宅平安，顺顺利利。“说完一脸急切的看着我姥姥。
这时姥姥心中已经有些冒火了，但是依然表现的毕恭毕敬，同时面露难色说：”仙姑您有所不知啊，俺家那口子是党员，又是这街里的干部，要是在家给您上供，让人看见那可不得了啊，整不好都得把铁饭碗丢了，我给您赔礼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个老娘们计较了行不？“
我大姨嗤笑一声：”别整那没用的，事儿办不成，咱就没完！“说罢，我大姨收起原本耷拉在炕沿上的两条小腿，盘腿端坐在炕头上，眼睛一闭，不再言语，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我姥姥这个气啊，正寻思怎么跟这小皮子商量呢，这时我大姨又来了一句：”给仙姑哈根草（点根烟）。“就这一句话，烟是没点着，结果把我姥姥的暴脾气彻底点燃了。
这时候姥姥一改刚刚的恭敬之态，一手抓着腰带卡子，唰的一下抽出皮带，颇有几分绝顶剑客拔剑之势。”啪“的一声脆响，腰带抽在了我大姨身边的炕席上。我大姨吓得差点一下窜起来，猛地一哆嗦。姥姥这一下，倒也没敢真的抽到我大姨身上，毕竟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哪里舍得真抽啊。姥姥一脸铁青，看着惊魂未定的大姨沉声说道：”你到底走不走？别寻思我拿你没招儿呢，你要是懂事，就赶紧滚犊子，再不走，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这小皮子倒也有几分胆色，还没来得及收回被吓飞的魂儿呢，就开始犟嘴：”我不走你能咋地，明天就带着你姑娘钻灶坑，后天带你姑娘跳井，大后天......“话还没说完，我姥姥从地上一下就窜到了炕上，一把就抓住我大姨小脑袋，直接就给按在了炕上。虽说是仙姑附体，但是在常年从事体力劳动且三十出头的姥姥面前，与小鸡儿没啥区别。姥姥一手按住我大姨，另一只手抓过放在窗台上的针线笸箩，连看都没看，捏起一根缝衣针，照着我大姨的人中就扎了下去，丝毫没有手软，分厘没有偏差。
一针下去，我大姨刚刚还疯狂挣扎的身体，立刻一动不动，但是嘴里却发出了凄厉的惨嚎。这种身体完全不动，嘴里却痛苦万分的嚎叫，显得极为的诡异，极为的不和谐。我大姨足足嚎了一分多钟，才用一种比之前更尖锐的声音开始说话，不过这个声音显得十分的虚弱。”我错啦、我错啦，放了我吧，我这就走。“
”想走？来的时候寻思啥了？“姥姥压根不理会大姨的求饶，继续问道：“你从哪来的？不说就钉死你！”我大姨满脸都是惊惧的表情，奈何身体动弹不了一丝一毫，有气无力的回答说道：“大仙家住谷仓山，降临凡尘觅仙缘。西山绝壁摇篮洞，与君携手列仙班。”说罢声音便低了下去，变成了那种嘟嘟囔囔的谁也听不懂的话了。
相关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