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命我将金丹挖给素心师妹时，语气平静，如同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云昭，
你的金丹与素心同源，于她伤势有益。”祭坛下面站满了仙人，他们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他们都在等着看我这个冒牌货的笑话。一百年了，我学着昭华仙子的一颦一笑，
活成她的影子，换来的就是这般下场？金丹被生生挖出的瞬间，我疼得差点背过气去，
整个人控制不住地缩成一团。同时被封印千年的记忆也如山洪决堤般向我涌来。
哪有什么为苍生陨落！千年前，是我，昭华，为救他凌尘燃尽神魂！无数画面涌进脑子里，
真的假的混成一团。原来那些我模仿的样子，根本就是我自己的过去？
看着凌尘接过那颗染血金丹时眼底的放松，我笑了。然后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引爆护身法宝，
在漫天华光中纵身跃下堕仙崖。他在上面惊恐地喊我，可惜风声太大，我听不清，
也不想听清了。这白月光，谁爱当谁当吧。第一章 月落星沉缥缈峰顶上正在办一场大典。
仙乐飘飘，到处都是耀眼的流光。仙界里但凡有点名号的人物，今天差不多都到齐了。
云昭站在师尊凌尘仙尊的身后，一如既往像个精致的影子。她穿着凌尘最喜欢的雪纱流仙裙，
梳着凌尘说过最像“她”的飞云髻，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练习了千百遍。
而那个她据说是千年前为救苍生而陨落的昭华仙子。仙界人尽皆知，凌尘仙尊座下的云昭，
不过是昭华仙子的一个替身。一个劣质的仿品。云昭低眉顺眼。
可心里到底还留着一丝希望。百年了。她跟在师尊身边百年，
模仿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百年。或许今日这盛大的祭典，师尊能多看自己一眼？
而不是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祭典进行到一半时突然出了岔子。
新晋的素心仙子在演示水系法术时灵力突然失控，遭到法术反噬当场吐血昏迷，
气息瞬间就萎靡下去，整个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凌尘仙尊一步踏出就闪到了素心身旁，
他俯身仔细探查，那张从来都像万年寒冰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再明显不过的慌乱，
让云昭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素心仙子…… 据说她的气质身形，比云昭更像当年的昭华。
甚至有人说，她可能就是昭华仙子的一缕神魂转世。“如何？
”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急切问道。凌尘收回手，眉头紧锁：“道基受损，金丹濒临碎裂。
需……需一同源同脉的金丹为引稳住伤势，方可施救。”他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传遍了全场。同源同脉的金丹？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地，
齐刷刷投向了凌尘身后的云昭。谁都知道，凌尘仙尊曾言：云昭与昭华仙子命魂有几分相似，
其金丹温养百年，或可……云昭猛地抬起头，正好撞上凌尘看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里既没有询问也没有商量，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决断。“云昭。”他开口，
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的金丹，与素心或有感应。献出金丹助她疗伤。
”云昭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献出金丹？修士的金丹乃是毕生修为所在，
是道基的根本！而剖丹之痛，更是犹胜凌迟！更何况金丹离体，她数百年的苦修将付诸东流，
轻则沦为废人，重则当场殒命！“师……尊？”她声音发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了一个可能更像“她”的替身，师尊竟真要夺走她金丹？“速速动手，迟则生变。
”凌尘的语气没有半分温度，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仿佛她犹豫片刻，
都是对那位“白月光”的亵渎。周围仙人的目光，有怜悯，有冷漠，
更多的是一种事不关己的审视。“能帮上素心仙子，也算是她的造化了。
”“不过一枚金丹罢了，仙尊日后自然会补偿她。”“是啊，
毕竟素心仙子更可能才是……”周围那些冷言冷语不断钻进云昭耳朵里，
她想起这一百年来的委屈和忍耐，心里积压的情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她死死盯着凌尘那张好看却又冰冷的脸。百年间，她将他视为救赎，视为天地。
她每天都在学一个陌生人的样子，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就为了能换来他偶尔的一个好脸色。
可笑，太可笑了！一股莫名的力量，夹杂着绝望和不甘，在她体内疯狂冲撞。
素心被小心翼翼安置在祭坛中央。凌尘看向她，再次催促：“云昭！” 这一声催促，
把她最后那点念头也掐灭了。云昭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一步步挪向祭坛。
凌尘以为她屈服了，眼神刚露出一丝松懈，云昭却猛地将手按向祭坛边缘一处废弃的符文！
那是她偶然发现，连凌尘可能都未曾留意的废弃阵眼！ “你做什么？！”凌尘厉喝。晚了！
云昭将全身残存的灵力和百年积压的怨愤狠狠灌入阵眼，整个祭坛猛地剧烈震动，
刺目的光柱冲天而起，瞬间打断所有仪式！在混乱中她回头最后看了凌尘一眼，
那眼神里早已没了卑微的爱慕和小心的讨好，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彻骨的嘲讽和彻底的决绝！
她冷笑一声：“金丹？你们不是想要吗？拿去！”话音未落，她右手猛地捅向自己的丹田！
血肉撕裂的声音，如此清晰。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但她咬碎了牙，
硬生生没有惨叫出声。一颗光华流转，却已布满裂痕的金丹，被她生生剖了出来！
金丹离体的那一刻，灵魂仿佛都被撕裂。可这一下剧痛，像是冲破了某种封印，
千年前的记忆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她根本不是什么为救苍生而光辉陨落！
千年前分明是她昭华仙子与凌尘并肩对抗域外天魔，
在凌尘命悬一线时是她燃烧神魂祭出本命法宝为他挡下致命一击，
最终自己神魂俱碎仅剩一缕残魂堕入轮回！而凌尘呢？他活了下来，成了仙尊，
却要么是彻底忘了真相，要么就是刻意美化她的牺牲——好让他自己的良心能过得去！
他后来寻回她这缕残魂转世，根本不是因为认出了她，
只是因为她这张脸像极了他记忆中那个被美化过的昭华影子！他把她当成替身，
逼着她日复一日地模仿她自己！最后，为了另一个更像他幻想中“白月光”的女人，
亲手逼她剖丹！她忍不住想笑，这天道真是太不公平太荒唐了！整整一百年的痴心付出，
一百年的刻意模仿，到头来竟然是自己模仿自己，最后还被那个正主嫌弃学得不像！
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手里的金丹剧烈地抖动着，眼看就要彻底碎掉。
凌尘被眼前的变故惊得怔住一瞬，随即暴怒：“云昭！你！” 他伸手欲夺回金丹，
更欲擒住这个突然“发疯”的弟子。云昭看着他那张因惊怒而扭曲的俊脸，只觉得无比恶心。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那颗承载了她百年修为和无限屈辱的金丹，狠狠砸向凌尘！
云昭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凌尘大喊：“凌尘！这金丹还给你！这一百年我就当是喂了狗！
”她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个字却又清晰的传入凌尘耳中。喊完这句话，
她借着剖丹和引爆阵眼造成的混乱，身子猛地向后一倒，
直直朝着缥缈峰下那道神仙跳下去也得魂飞魄散的堕仙崖坠去。她的衣裙在风中猎猎作响，
转眼间就被翻滚的云雾和蚀骨的煞气吞没，消失得无影无踪。“不——！
” 凌尘接住那颗布满裂痕的金丹，感受到上面残留的气息，再看向云昭消失的崖边，
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怒吼。 他想要冲下去。
却被祭坛反噬的灵压与崖底升腾的九天罡风逼得无法再前进半步。素心还昏迷不醒，
祭坛上乱成一团，在场的仙人们全都惊得目瞪口呆。那个一向温顺卑微的替身仙子，
最后竟以如此惨烈决绝的方式，反抗了仙尊，消失在了堕仙崖！
凌尘仙尊手里攥着那颗裂开的金丹，整个人僵在原地。崖底卷上来的罡风把他头发都吹散了，
可他浑然不觉。他脸上头一次露出这种失魂落魄的神情，像是被人抽走了主心骨，
连该作何反应都不知道了。一股说不清的慌乱在他心底蔓延开来，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失控感。
缥缈峰顶早就没了声响，仙乐停了，月光暗了，连星辰都仿佛跟着坠了下去。
四下里死一般寂静，只有那个坠入深渊的身影，和那个刚刚开始崩塌的神话。
第二章 妖域冷。刺骨的冷。意识在黑暗里沉浮，每次快要清醒，
就会被更大的力量拖回深渊。疼。魂魄被撕扯的疼。比剖丹更疼，
像是要把她这点残存的意识彻底扯碎。她涣散地想：我到底是云昭？昭华？
还是即将消散的游魂？不知过了多久。她眼皮动了动，终于睁开一条缝，
隐约看见一点模糊的光亮。不是缥缈峰那种冷冰冰的仙光，也不是堕仙崖下要人命的罡风。
这光……昏昏黄黄的，却莫名让人感到暖和。她费力地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凹凸不平的石头顶，上面嵌着几块发出柔和光亮的萤石。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木香气，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陌生的力量波动，带着灼热的感觉。
这不是仙界。她猛地想坐起，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剧痛让她闷哼一声，
冷汗瞬间浸湿了单薄的里衣。“醒了？” 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没什么情绪，却让她浑身一僵。她循声望去。只见洞穴一角，篝火噼啪作响。
一个身影随意地坐在一块兽皮上。那人墨色长发未束，有几缕垂落额前，遮住了部分轮廓。
一身玄色衣袍，样式简单，却遮不住通身那股慵懒又危险的气息。他的面容极其俊美，
却与凌尘那种清冷孤高的仙尊气质截然不同。这是一种更具侵略性、带着野性力量的美。
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眼神却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此刻正平静无波地看着她。
云昭瞬间警惕起来，她强忍巨痛，试图调动身体里的灵力，却发现丹田里空荡荡的，
经脉也堵得厉害，根本使不上劲。现在的她，怕是连个普通凡人都能随便要了她的命。
“省点力气。”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意图，声音依旧平淡，“你的金丹没了，道基半毁，
能捡回一条命，已是奇迹。”他拿起一根树枝，拨弄了一下篝火。“这里是北境妖域，
堕仙崖底。”他补充道，语气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妖域！云昭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堕仙崖下，果然是妖魔横行之地。她落到了一个妖族手里，下场可想而知。见她脸色苍白，
唇瓣紧抿，男人倒是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怕了？”“从仙界掉下来的小仙子，
落到妖皇手里，是该害怕。”妖皇？！云昭瞳孔紧缩。统御北境妖域，
与仙界分庭抗礼的……沧溟妖皇？！她竟然直接落到了最大对头的老巢？
命运真是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这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了。不，或许比凌尘那里更糟。
至少凌尘还需要她这个“替身”，而这位妖皇，有什么理由留一个废掉的仙界敌人？
“为何……救我？”她声音干涩沙哑。沧溟抬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眼神带着审视，
仿佛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顺手。”他答得轻描淡写，“本皇路过，
恰好看到你从上面掉下来。不过你这魂魄的气息……倒是有点特别” 他顿了顿，
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而且，
一个被凌尘老儿逼得自剖金丹、跳下堕仙崖的仙界仙子，难道不值得一看？”云昭心头巨震。
他知道了！他不仅知道她的来历，还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了，以妖皇之能，
窥探仙界祭坛上那场闹剧，并非难事。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她最不堪、最狼狈的一幕，竟被敌人尽收眼底。“既然知道我是仙界之人，为何不杀了我？
”她闭上眼，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杀你？”沧溟轻笑一声，丢开树枝，
“一个毫无威胁的废人，杀了有何趣味？”“留着你，或许……更有用。
”沧溟这话说得意味深长。云昭心里清楚，自己现在要么是个人质，要么是个筹码，
顶天了也就是给他解闷的玩物。不管怎么说，
眼下的处境怕是比在凌尘那儿当替身时还要凶险。那时候好歹还有金丹撑着，
还有个虚假的名分。现在倒好，她真是什么都不剩了。除了这条刚刚捡回来岌岌可危的命。
还有那些随着记忆苏醒的，属于昭华仙子的战斗本能和对功法的理解。
这是她现在唯一的依仗。她必须活下去。只有活着，才能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才能……弄清楚千年前的真相！强烈的求生欲，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内心的绝望。
她重新睁开眼看向沧溟。 眼神里的脆弱和慌乱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冷静的坚定。“妖皇陛下。”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我现在，
确实毫无价值。”“但价值，可以创造。”沧溟挑眉，似乎对她的反应略有意外。“哦？
”“给我时间。”云昭强忍着经脉抽痛的折磨，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会证明，留下我，
比杀了我，对你更有利。”洞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沧溟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之前那双总是藏着卑微爱慕的眼睛，现在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倔强。
他忽然觉得，这女人比想象中有趣得多。“有意思。”他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火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本皇给你这个机会。”“不过，小仙子。
”他走到洞穴口又回头瞥了她一眼，目光锐利地扫过她全身。“妖域，不养废物。
”“在你证明你的价值之前，你的命，暂时寄存在本皇这里。”说完，他身影一晃，
便消失在洞口的光亮处。洞穴里，只剩下云昭一人。还有跳动的篝火，
以及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她缓缓躺回去，望着岩石穹顶。仙界的祭典，凌尘冰冷的脸，
剖丹的剧痛，坠崖的失重感……一幕幕在脑中闪过。最后，
定格在沧溟那双深邃莫测的眼眸上。前路未知，强敌环伺。她心里清楚，从跳下来那一刻起，
以前的云昭就已经死了。现在活下来的，不管是昭华还是云昭，都得拼了命抓住每一线生机，
从这地狱里爬出去。她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忍着浑身剧痛，开始按照记忆里的古老法子，
试着引动妖域空气中那些灼热又霸道的能量，一丝一丝地，慢慢修复自己破碎的经脉。
每运转一次功法，都疼得她浑身发抖。但她硬是咬着牙，一遍接一遍地继续下去。
…… 洞外。沧溟并未走远。他背着手站在悬崖边，低头看着脚下翻腾着戾气的深渊。
这时一个身穿赤甲、气息彪悍的妖将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此人正是赤炎。“尊上，
那仙族女子……”赤炎语气带着明显的疑虑和不满，“留着她，恐生事端。
仙界那边……”沧溟抬手，打断了他。“赤炎，你觉得一个被逼到自毁金丹、跳崖明志的人，
还会对仙界有归属感吗？”赤炎一怔。“她的魂魄，很有趣。”沧溟目光深远，
仿佛能穿透崖底的迷雾，“死气与生机交织，破碎却坚韧……不像普通的仙族。而且，
她刚才看本皇的眼神……” 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那眼神，不是恐惧，也不是哀求。
而是一种在绝境中被逼出来的、不顾一切的狠劲。
还有一丝……连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来自灵魂深处的骄傲。“盯着她。”沧溟吩咐道，
“不必限制她行动，也无需特殊照顾。本皇倒要看看，这只折翼的仙鸟，
能在妖域掀起什么风浪。”“是！”赤炎虽不解，但仍恭敬领命，身影悄然隐去。
沧溟独自站着，风吹动他的衣袍。凌尘老儿…… 你亲手抛弃的，
或许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价值的宝物。不过现在，它是我的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游戏，刚刚开始。第三章 暗流仙界那边的动静，没多久就传到了妖皇宫里。
虽然沧溟吩咐过不用特殊关照，
可云昭毕竟是千百年来头一个从堕仙崖掉下来还能喘气的仙族。她的出现，
就像块石头砸进了妖域这潭深水里，顿时激起了不少波澜。赤炎板着脸，
把食盒放在洞口石头上的时候，总会忍不住往里面瞥一眼。那女人大多数时间都在打坐。
脸色苍白得像纸，身子单薄得一阵风就能吹跑。可那脊梁，却挺得笔直。奇怪。
仙族不都娇弱得很吗？金丹都没了，不该哭哭啼啼，或者干脆寻死觅活的？她倒好，
安静得可怕。偶尔她睁眼扫过来，那清凌凌的眼神，竟让赤炎觉得后背有点发凉。呸！
一定是错觉。云昭没心思管外面的妖兵怎么想。她所有精力都用来对抗身体的剧痛和虚弱。
妖域的灵气霸道得很，与仙界清灵之气截然不同。每一次引气入体，都带来钻心的灼痛，
仿佛要将经脉撕裂。可她别无选择。昭华仙子的记忆碎片里有套古老法门，
这套功法不讲究灵根属性，只专注于淬炼神魂意志，正好适合她现在这种根基尽毁的状况。
痛？比起剖丹之痛，算什么。比起百年替身的屈辱，又算什么。
这天她正尝试引导一丝妖火淬炼断裂的经脉，就听见洞外传来一阵喧哗。“让开！
本仙使奉凌尘仙尊之命，前来交涉！”听到"仙使"二字，云昭指尖一颤，
差点让那缕妖火失控。是凌尘来了？不，看来只是派了人来。这个念头让她的心猛地一沉，
随之涌起的是强烈的厌恶。“交涉？哼！”赤炎粗犷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妖域重地，岂是你们仙族说来就来的地方？滚回去！”“放肆！我等为寻回云昭仙子而来！
仙尊有令，只要妖皇肯放人，条件好商量！”“云昭？”赤炎嗤笑，“没听说过！
堕仙崖下只有孤魂野鬼，哪来的什么仙子！再不走，别怪老子不客气！
”洞外的气氛剑拔弩张，灵力和妖力已经硬碰硬地对撞起来，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云昭缓缓走到洞口，隐在阴影里向外看去。透过缝隙，她看到几名身着仙界服饰的使者，
被赤炎带着一队妖兵拦在外面。为首那名仙使她认得，是凌尘座下颇为得力的一个。此刻，
那人脸上带着仙界惯有的高傲，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凌尘……着急了？
是因为失去了一个合格的替身，觉得丢了面子？还是因为那颗被他逼着剖出的金丹，
终究没能救回他的新“白月光”？云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云昭仙子！你若在此，
请现身一见！仙尊十分担忧你的安危！”那仙使提高了音量，试图穿透妖兵的阻拦。
云昭站在原地动都没动。担忧？真是天大的笑话。她现在出去能做什么？
回到那个冰冷的缥缈峰继续当替身，还是被他关起来审问为什么背叛？
她甚至能想到凌尘会是什么表情，肯定是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质问她为什么这么任性，
为什么让他担心。恶心。赤炎已经不耐烦了，妖力开始凝聚：“最后警告，滚！
”仙使脸色难看，却也不敢真在妖皇地盘动手，只得咬牙道：“好！好！
妖皇陛下既然执意扣留我仙界之人，此事绝不会就此罢休！我们走！
”看着仙界使者悻悻离去的身影，赤炎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他回头，
正好对上洞口阴影里云昭平静无波的眼睛。赤炎愣了一下，随即粗声粗气道：“看什么看！
老实待着！”云昭没说话，只是慢慢退回洞穴深处。 凌尘如何，早已与她无关。缥缈峰。
凌尘看着无功而返的使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她不肯回来？”他声音低哑，
带着难以置信。“仙尊，那云昭仙子根本未曾露面，妖兵阻拦得厉害，
怕是……怕是已经……”仙使不敢再说下去。“闭嘴！”凌尘猛地一挥袖，
磅礴的仙力将一旁的玉瓶震得粉碎！他能清晰地感应到，属于云昭的那缕魂灯虽微弱，
却并未熄灭。可她竟然拒绝见他派去的人！她怎么敢？难道是因为剖丹的事记恨他？
可他当时是为了救素心，是为了顾全大局！她一向最是懂事体贴，为何这次如此不顾全大局？
如此……不识抬举！“仙尊息怒。”一个温柔似水的声音响起，素心在侍女的搀扶下，
弱柳扶风般地走来。她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云昭妹妹想必是受了惊吓，又身处妖域，身不由己……您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她轻轻拉住凌尘的衣袖，眼中含泪：“都怪素心不好，若不是为了救我，
妹妹也不会……” 看着她这副模样，凌尘的心软了下来怒火也消了大半。“与你无关。
”他叹了口气，“是她太过任性妄为。”可云昭决绝跳崖的背影在他心里留下个窟窿，
这会儿又在隐隐作痛。这种失控的感觉搅得他烦躁不安。他无论如何都必须把她带回来。
他凌尘的东西，就算不要了，也轮不到别人染指！尤其是……妖皇沧溟！“加派人手，
盯紧妖域动向。”凌尘冷声下令，“本尊倒要看看，沧溟能护她到几时！”“还有，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想办法……再递消息进去，告诉她，只要她肯回来，
之前之事，本尊可既往不咎。”仙使低头领命，心中却暗暗叫苦。既往不咎？
看那云昭仙子跳崖的架势，怕是……恨意难平啊。这差事，可不好办。妖皇宫，深处。
沧溟听着赤炎的汇报，漫不经心地擦拭着一柄幽黑的短刃。“凌尘老儿，果然坐不住了。
”他轻笑，“手段还是这么……上不得台面。”“尊上，仙界近来在边境频繁活动，
恐怕……”赤炎面露忧色。“怕什么？”沧溟抬眼，眸中寒光一闪，“他敢来，
本皇就让他有来无回！”“那……洞里的那位？”赤炎试探地问。沧溟手指拂过锋利的刃口。
“不必管她。”“本皇很好奇，面对旧主的‘深情呼唤’，我们这位小仙子，会怎么做。
”是会心软认错？还是恨意更深？他饶有兴致地等着看下文。这出戏，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第四章 立身洞里的日子过得清苦。赤炎送来的吃食很粗糙，
多半是些妖兽肉干和叫不上名字的野果，里面蕴含的灵气也霸道得很。但云昭根本不挑，
能填饱肚子活下去就行。她甚至开始仔细分辨哪些食物蕴含的能量更温和，
更适合她修复经脉。昭华仙子的记忆，成了她最大的宝藏。
那些关于灵药、炼体、甚至古老阵法的知识，远比当今仙界流传的法门要精妙得多。
但光知道这些还不够，得有机会用上才行。没多久，机会就来了。
妖域这地方也不是铁板一块，照样有底层妖族挣扎求活的黑市。那里头鱼龙混杂，
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都有，虽然是获取稀缺资源最快的地方，却也充斥着谎言与陷阱。
云昭需要一种名为“凝魂草”的灵植，稳固她因强行修炼而受损不稳的残魂。
这东西在仙界虽是罕见，但妖域阴戾之地或许能有。她撕下内衬一块稍软的布蒙住半张脸，
把头发抓乱，借着黄昏的掩护溜进了离妖皇宫不远的一处地下黑市。黑市里喧闹混乱，
空气中混着血腥味、草药味和各种陌生的妖气，刺鼻得很，跟她记忆里仙界的清雅截然不同。
她压低存在感，在一个个摊位前飞快地扫视。很快就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个老树妖的摊子，上面正好摆着几株有点蔫黄的凝魂草。品相不怎么样，
但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够用了。“这个怎么换？”她压低声音问。树妖浑浊的眼珠转了转，
伸出三根枯枝般的手指：“三块……下品血灵石。”云昭心里一沉，她身上什么都没有，
哪来的血灵石？"我用消息换。"她稳住心神，冷静地开口，
"你左手边第三个摊子上那株号称五百年的火灵芝，其实是用了幻形术的五十年份劣等货，
药性相冲，吃下去肯定会损伤妖脉。"树妖闻言一愣，半信半疑地扭头朝那边看去。
云昭压低声音，确保只有树妖能听见：“你摊位右下角那块不起眼的黑色石头，
内部有‘阴髓铁’的波动，虽然量少，但价值远超这三株凝魂草。”树妖猛地瞪大眼睛，
难以置信地看着云昭。阴髓铁是炼制阴属性法宝的稀有材料，他竟看走了眼！云昭不再多说，
只静静看着它。树妖眼神变了又变，最后飞快地把三株凝魂草塞到她手里，
压低声音说："赶紧拿走，快走！"云昭刚把草收好转身要走，就听见一声粗吼："站住！
"几个身材魁梧、妖气混杂的妖族拦住了她的去路，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狼妖。“新来的？
懂规矩吗？在这片地盘交易，得保护费！”狼妖咧着嘴露出狞笑，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她，
明显是看出她身子虚弱而且是个生面孔。云昭握紧刚到手的凝魂草，
心里明白这是黑市里常见的弱肉强食。硬拼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云昭的视线飞快扫过狼妖腰间那个不断渗着阴气的破皮囊，
又瞥见他微肿的眼皮和发紫的指尖。“你的‘阴煞掌’练到第三重了吧？”云昭突然开口，
声音不大却让狼妖动作一滞。“关你屁事！”“最近子夜时分，丹田是否如针扎般刺痛？
左臂经脉运行至‘曲池穴’时，是否有滞涩之感？”云昭语速平缓的说。
狼妖脸色猛地变了：“你……你怎么知道？！”这是他修炼时遇到的隐秘瓶颈，
从未对外人说过！“强行吸纳过多阴煞之气，不得其法，毒素已侵入妖脉。”云昭淡淡道，
“不出三月，妖丹必被侵蚀，修为尽废。”狼妖和他身后的几个小妖顿时慌了。
“你……你有办法？”狼妖语气软了下来，还带着丝急切。
云昭瞥了他一眼：“下次月圆之夜，寻三两颗‘阳炎果’的果核，以自身妖火煅烧成灰，
混入烈酒服下，可暂时压制。若想要根治，需换功法。” 她说的阳炎果是妖域常见之物，
果核通常都被丢弃了。狼妖将信将疑，但云昭一语道破了他的隐患，由不得他不重视。
“还不让开？”云颜声音微冷。狼妖迟疑片刻，
终究侧身把路让开目光复杂地目送这个神秘女子离去。这个小插曲，
被不远处几个有眼力的妖族看在眼里。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新来的，不简单。
云昭回到洞穴服下凝魂草后，便继续开始修炼。她不知道的是，
关于“一个神秘女子在黑市一眼看穿狼妖隐患”的消息，已经开始在小范围内流传。
赤炎再次送来食物时，还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喂，你昨天去黑市了？”云昭睁开眼，
平静地看着他：“嗯。”“你还会看病？”赤炎语气有些古怪。
仙族不都只会些华而不实的法术吗？“略懂。”云昭重新闭上眼。赤炎挠了挠头，
放下食盒嘟囔着走了：“怪人……”几天后。云昭正在洞外尝试引导一丝稀薄的月华之力，
天空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鸟鸣。几只受伤的鸟妖从空中坠落，羽毛沾满鲜血，妖气涣散，
正好摔在离洞穴不远的空地上。其中一只伤势最重，
胸口处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残留着纯净的仙力，正在不断侵蚀它的妖体。这是仙界剑修所为。
几个妖兵围了上去，却都束手无策。那伤口上附着的仙力十分刁钻，
寻常的妖法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赤炎闻讯赶来，查看后也是眉头紧锁：“妈的，
这仙力刁钻！抬回去找巫医看看，能不能活着看它的造化吧！”那只重伤的鸟妖眼神黯淡，
充满了绝望。这时云昭走了过去。“你干什么？”赤炎警惕地拦住她。“它快死了。
”云昭陈述道。“那也不用你管！”云昭没理他，而是蹲下身仔细观察那道伤口。
伤口上残留的仙力带着凌尘那一脉特有的气息。她伸出手指，
指尖凝出一丝极微弱却异常纯粹的灵力。这是她这些天淬炼神魂时，凭着昭华仙子的记忆，
从暴烈妖气中炼化出的最本源的力量，不带丝毫仙族或妖族的痕迹。
她用指尖轻轻点向伤口边缘。那缕顽固的仙力，像是遇到了克星竟微微波动了一下，
有了一丝消散的迹象。周围妖兵都瞪大了眼睛。赤炎更是满脸不可思议。云昭额角渗出细汗，
以她现在的状态，最多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她抬头看向赤炎：“需要‘蚀阴草’的汁液混合‘地心石乳’，外敷伤口，可中和仙力。
再内服‘清心妖兰’，稳住妖魂。”她说出的都是妖域能找到的材料。赤炎愣了片刻，
然后猛地回神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弄！” 妖兵们慌忙行动起来。等材料找齐后，
云昭便在一旁指导他们如何调配药膏、如何敷药包扎。几天后，
那只鸟妖的伤势竟然真的稳定了下来，算是捡回了一条命。这事很快就在妖兵中间传开了。
之后再看到云昭时，那些妖兵眼神里的轻视少了很多，同时多了些好奇，
甚至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敬畏。这个仙族女人，看来是真有些本事。赤炎后来再见到云昭时，
态度虽然还是有点别扭，但明显缓和了不少。送来的食物里，
偶尔也会多出一两颗品相好点的果子。云昭依旧话不多。她只是抓紧一切机会，
艰难地修复着自身的损伤。但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在妖域迈出了立足的第一步。
这里只认实力和价值。而她正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证明她绝非无用之人。洞外，
阳光勉强穿透弥漫的戾气，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点。云昭深吸了一口灼热却充满生机的空气。
前路依然漫长，但至少，她已经在妖域站稳了脚跟。
第五章 裂痕素心靠在柔软的云锦垫子上，指尖划过水镜光滑的表面。
镜中映出的是凌尘略显憔悴却更显深沉的侧脸。他最近来她这里的次数多了，
停留的时间却短了。而且常常是坐着出神，问及云昭妹妹的消息时，他的眉头会皱得更紧。
“仙尊还在为妹妹的事忧心吗？”素心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还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都怪我……”凌尘回过神，勉强笑了笑：“与你无关。是她太过执拗，不懂本尊的苦心。
”苦心？素心心底冷笑。是苦心维持你那可笑的自尊和掌控欲吧。她轻轻依偎过去，
将头靠在凌尘肩膀：“仙尊，妹妹只是一时想不开，毕竟……挖丹之痛，非同小可。
她如今身在妖域，定然是害怕极了，或许……或许是被那妖皇胁迫了，才不敢回应仙尊。
”话音刚落她明显感受到凌尘身体瞬间的僵硬。“胁迫？”凌尘声音冷了几分，
“沧溟……”“是啊，”素心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妖皇凶名在外，妹妹那般柔弱，
落在他手里，还能有什么好？仙尊，我们不能放弃妹妹啊！一定要尽快把她救出来！
”素心这话听着像是恳求，实则正好戳中凌尘最在意之处。想到云昭竟在沧溟手中，
比云昭单纯的违抗更让他难以忍受。“墨渊长老也多次进言，说云昭仙子久居妖域，
恐生变故，且有损仙界颜面……”素心状似无意地又说了一句。凌尘猛地站起身，
水镜被他带得泛起波纹，镜中的影像都扭曲了。颜面！又是颜面！难道他凌尘仙尊，
连自己的弟子都护不住、带不回来？若真如此，他还有何颜面统领仙界？“本尊亲自去！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素心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面上却惊呼：“仙尊不可！
妖域危险！您万金之躯……”“不必多说！”凌尘一甩衣袖，眼神陡然变得锐利。
“本尊倒要看看，沧溟敢不敢拦我！”妖域边境的断魂渊上，戾风呼啸。凌尘悬立于半空，
周身仙光缭绕，与对面黑压压的妖兵阵营形成鲜明对比。沧溟没有露面，来的还是赤炎，
他带着一众精锐妖将，杀气腾腾地拦在前方。“凌尘仙尊，好大的阵仗。”赤炎声如洪钟，
话语毫不客气，“闯我妖域，意欲何为？”凌尘锐利的目光扫过妖兵阵营，
试图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什么也没发现。“本尊来接回弟子云昭。”他声音冰冷，
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沧溟将她藏于何处？”赤炎哈哈大笑，
语气满是嘲讽：“仙尊莫不是忘了？是你逼得你那弟子剖丹跳崖！如今倒跑来要人？
真是天大的笑话！” “放肆！”凌尘身后一名仙将怒喝。凌尘抬手制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