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第一次见到沈砚之，是在2018年的深冬。那天她刚结束在画廊的兼职，
抱着一摞画框走在落雪的巷子里，雪粒子打在羽绒服上簌簌作响。
转角处突然冲出一辆黑色轿车，她下意识往旁躲，画框却脱手砸在雪地里，
其中一幅素描的玻璃瞬间碎裂，裂纹像蛛网般爬满画面里的老街。车窗降下，
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男人穿着深灰色大衣，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烟，眉骨很高，
眼神冷得像巷口的寒风。“抱歉，”他声音低沉，推门下车时雪落在他肩头，“我赔你。
”林微蹲下身捡画框，指尖被玻璃碴划破，血珠滴在雪地上，像朵细小的红梅。“不用了，
”她抬头时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画没坏，只是玻璃碎了。
”他却已经蹲下来，指尖避开她的伤口，轻轻拿起那幅素描。画的是巷口那家老面馆，
屋檐下挂着红灯笼，雪落在灯笼上，暖黄的光晕里藏着细碎的雪粒。“画得不错，
”他抬眼看向她，“林微？画廊里挂着你的作品。”林微愣住。
她在那家小众画廊挂了三幅风景素描，鲜少有人注意到作者名字。“你认识我？”“沈砚之。
”他递来一张名片，指尖的温度透过卡纸传来，“我是这家画廊的新投资方。”那之后，
沈砚之成了画廊的常客。他总是在傍晚来，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点一杯美式，
安静地看她整理画作。有时她在画架前修改草图，他会站在身后看很久，
偶尔说一句“这里的光影可以再柔一点”，精准得让她惊讶。她渐渐知道，
沈砚之以前是建筑设计师，后来继承了家族企业，却始终没放弃对艺术的关注。
他会带她去看小众画展，在美术馆里逐幅给她讲印象派的光影技巧；会在她熬夜赶稿时，
默默送来热咖啡和三明治，然后坐在一旁处理工作，直到她画完。
情愫在雪落的冬夜里悄悄滋生。林微生日那天，沈砚之带她去了城郊的天文台。雪下得很大，
望远镜里的月亮被雪雾晕成朦胧的银盘。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
里面是一枚银质戒指，戒面是极简的月亮轮廓。“我不是浪漫的人，”他指尖有些凉，
轻轻将戒指套在她无名指上，“但我想和你走得久一点。”林微的眼泪落在雪地里，
瞬间冻成小冰晶。她用力点头，把脸埋进他的大衣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那是她后来无数个夜晚想念的味道。他们的热恋像春日里的樱花，热烈却短暂。
2019年夏天，沈砚之的母亲找到林微。女人穿着昂贵的定制旗袍，
坐在咖啡馆的落地窗前，姿态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林小姐，
”她推过来一张支票，“我知道你和砚之在一起，这是五百万，离开他。
”林微看着那张支票，指尖攥得发白。“阿姨，我和沈砚之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钱？
”女人轻笑一声，眼神里满是轻蔑，“你以为砚之真的会和你结婚？
我们沈家需要的是门当户对的儿媳，不是一个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靠画画混日子的孤女。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中林微的软肋。她从小跟着外婆长大，外婆去世后，
她成了真正的孤女。这些年她努力画画，就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别人口中的“没人要的孩子”，
可在沈母眼里，她的努力一文不值。那天她没有拿支票，却在回家的路上把戒指摘了下来，
放进了首饰盒最底层。她开始刻意避开沈砚之，不回他的消息，不去画廊。沈砚之找到她时，
她正在出租屋的阳台上画夕阳，画里的天空是压抑的橙红色，像快要燃尽的火焰。
“为什么躲着我？”他站在门口，头发有些乱，眼底满是红血丝，“我妈找过你？
”林微没有回头，声音很轻：“沈砚之，我们不合适。你家的门槛太高，我跨不过去。
”“合适不合适不是别人说了算的！”他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微微，我知道我妈说了你不好听的话，我已经和她吵过了。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别离开我，好不好？”他的怀抱很暖，语气里带着恳求，林微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可沈母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回响，她知道，就算沈砚之现在护着她，以后呢？
她不想成为他和家人之间的矛盾，更不想在日复一日的猜忌和轻视里，耗尽他们仅有的爱意。
“对不起，”她推开他，转过身时，眼泪已经擦干，“我已经决定了。沈砚之，
我们到此为止吧。”他怔怔地看着她，眼神从震惊变成失望，最后只剩下冰冷的死寂。“好，
”他声音沙哑，“林微，这是你说的，别后悔。”他走后，林微坐在地上哭了一整夜。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像是要把整个城市都淹没。她把那幅没画完的夕阳画撕了，
连同那些和沈砚之有关的回忆，一起埋进了心底最深处。那之后，林微离开了这座城市，
去了南方的古镇。她在古镇开了一家小小的画室，每天教孩子们画画，闲暇时就去河边写生。
古镇的日子很安静，没有沈砚之的影子，也没有那些伤人的话语。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他，
直到2022年的冬天，她收到了一封来自故乡的信。信是画廊的老员工寄来的，
说沈砚之在半年前车祸重伤，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信里还夹着一张照片，
是沈砚之在画廊里的样子，他坐在她以前常坐的画架前，
手里拿着她当年那幅被打碎玻璃的老街素描，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水。林微拿着照片，
手指颤抖得厉害。她想起他们分开那天，他眼底的绝望；想起他带她去天文台时，
说想和她走得久一点；想起他给她戴戒指时，指尖的温度。原来这么多年，
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只是把他藏在了不敢触碰的地方。她立刻买了回程的机票，
一路哭着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城市。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沈母坐在长椅上，头发花白了不少，
再也没有了当年的盛气凌人。看到林微，她愣了一下，随即红了眼眶。“林小姐，
”她声音哽咽，“砚之昏迷前，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林微走到监护室门口，
透过玻璃看到沈砚之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脸色苍白得像纸。她的眼泪瞬间决堤，
趴在玻璃上，一遍遍地喊他的名字：“沈砚之，你醒醒，我回来了，我不离开你了，
你醒醒好不好？”从那天起，林微每天都来医院。她坐在病床边，给沈砚之讲古镇的故事，
讲她教过的孩子们，讲她这些年画过的画。她把那枚戒指找了出来，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然后握着他的手，把戒指贴在他的掌心。“你看，戒指我一直留着，”她轻声说，“沈砚之，
你快点醒过来，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日子一天天过去，沈砚之始终没有醒。医生说，
他的情况很不稳定，能不能醒过来，全看他自己的意志。林微没有放弃，她依旧每天来医院，
给他读诗，给他讲他们以前的故事，就像他当年在画廊里，安静地陪着她画画一样。
2023年的第一场雪落下时，林微正在给沈砚之擦手。突然，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林微愣住，抬头看向他的脸，发现他的眼睛慢慢睁开了，眼神虽然模糊，
却精准地落在她的脸上。“微微，”他声音很轻，带着刚醒的沙哑，“你回来了。
”林微的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她用力点头，哽咽着说：“我回来了，沈砚之，
我再也不离开了。”他虚弱地笑了笑，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我知道，
”他说，“我一直在等你。”雪还在下，透过窗户落在窗台上，积成薄薄的一层。
林微握着沈砚之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突然明白，有些爱意，就算隔着时间和距离，
就算经历过伤痛和别离，也永远不会消失。它会像雪地里的种子，在等待中积蓄力量，
等到春暖花开时，重新绽放出最美的花。只是那时的林微还不知道，命运的齿轮，
从来不会轻易放过相爱的人。沈砚之醒来后，恢复得很快。他出院那天，沈母亲自来接他，
看着林微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愧疚和认可。“林小姐，以前是我不对，”她轻声说，“以后，
你就是我们沈家的儿媳。”林微有些意外，却也松了口气。她以为，
他们终于可以摆脱过去的阴影，好好在一起了。可她没想到，更大的考验还在后面。
沈砚之出院后，重新接手了公司的工作。他变得比以前更忙，经常加班到深夜，
有时甚至住在公司。林微理解他，知道他需要时间弥补住院期间落下的工作，
所以她总是做好饭等他回来，给他泡好热茶，安静地陪他处理文件。可渐渐地，
她发现沈砚之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会和她分享工作中的趣事，也不再带她去看画展。
有时她想和他聊聊心事，他总是说“累了，明天再说”，然后转身就睡。更让她不安的是，
她在沈砚之的手机里，看到了他和一个女人的聊天记录。女人叫苏曼，
是沈氏集团合作公司的总裁，他们的聊天内容很频繁，从工作聊到生活，
甚至还有一些暧昧的玩笑。林微拿着手机，手指冰凉。她想起沈母以前说的话，
想起自己的出身，心里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疯长。她想问问沈砚之，可每次看到他疲惫的脸，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怕自己的质问，会再次把他推远。直到有一次，
她去公司给沈砚之送文件，在电梯口看到了苏曼。女人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妆容精致，
正挽着沈砚之的胳膊，笑得花枝招展。看到林微，苏曼的笑容顿了一下，
随即更加亲密地靠在沈砚之身上。“砚之，这位是？”沈砚之看了林微一眼，
语气平淡：“我的朋友，林微。”“朋友？”苏曼挑眉，眼神里带着挑衅，“可我听说，
林小姐一直在你家住着，还以为是你的女朋友呢。”林微的脸瞬间白了，她看着沈砚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