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梅雨季的暖面六月的雨总没个准头，傍晚还透着点夕阳，转眼就裹着风砸下来。
林野抱着笔记本电脑在雨里跑，裤脚全溅上了泥点，
直到看见巷尾那盏暖黄的灯 ——“苏记面馆” 四个字在雨雾里晕开，
玻璃门上挂着的蓝布帘被风吹得晃悠。他推帘进去时，雨珠顺着发梢滴在地上，
溅起小小的水花。店里没别的客人，只有个穿浅灰围裙的人弯腰擦桌子，
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听见动静，那人抬头，露出张清瘦的脸，
眼睛亮得像浸了温水：“雨这么大，先擦擦吧。”递来的毛巾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林野接过来擦头发，指尖蹭到对方的手，带着点薄茧，却意外的暖。
“我…… 我随便坐会儿就行，等雨小了就走。” 他有点局促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
把湿淋淋的电脑放在桌角。“别等了，” 那人转身走向灶台，围裙带子在身后打了个结，
“我煮碗面，热乎的，驱驱寒。” 铁锅放在火上，他舀了两勺高汤进去，
手腕轻轻晃着搅开浮沫，动作熟稔又温柔。林野盯着他的侧脸看，看他把葱花切得碎碎的，
撒进锅里时，白绿相间的碎末飘在汤面上，像撒了把星星。“面来咯。
” 一碗阳春面放在林野面前，热气裹着鲜香扑过来，他吸了吸鼻子，
拿起筷子就尝了一口 —— 高汤鲜得恰到好处，面条煮得软而不烂，连葱花都透着股清甜。
“嘶 ——” 他烫得吸了口凉气，舌头在嘴里转了圈。对面的人递来一杯温水，
指尖泛着点浅红，像是冻的：“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林野抬头，
看见他笑的时候眼角有浅浅的纹路，刚想说谢谢，就听见他轻轻咳了两声，手捂在嘴前，
咳得很轻，却让林野莫名揪了下心。“老板，你这面也太鲜了！” 林野几口吃完面，
胃里暖得发烫，“明天我还来！”那人擦了擦灶台，声音温温的：“随时来，我一般都在。
” 窗外的雨还下着，林野看着他收拾碗筷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梅雨季的雨，
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第二章 溏心蛋与姜糖林野真的成了苏记面馆的常客。每天下班，
他都绕路来这里，有时带份设计稿，有时就空着手，一坐就是半晚上。苏砚好像永远在店里，
要么煮面，要么擦桌子，看见他来，总会多煮个溏心蛋，放在面碗中间，黄澄澄的，
像小太阳。“今天画稿累了吧？” 苏砚把面放在他面前，看见他眼底的青黑，
“蛋煮得流心，你爱吃的。” 林野 “嗯” 了一声，戳破蛋黄，橙黄色的蛋液流进汤里，
搅了搅才开始吃。他发现苏砚很少吃自己煮的面，大多时候就坐在对面，看着他吃，
手里转着个空杯子。有次林野来的时候，看见苏砚靠在墙上，手按着胃，脸色发白。
他吓了一跳，冲过去问怎么了，苏砚却摇摇头，笑着说：“没事，老毛病了，过会儿就好。
” 那天之后，林野每天来都带包姜糖，是他特意在老字号买的，温胃的。“给你的，
” 他把糖放在苏砚面前，“每天吃两颗，对胃好。” 苏砚拿起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甜丝丝的姜味在空气里散开。“谢谢，” 他低头笑了笑，“你倒比我还上心。
”关店后的夜晚最安静。两人坐在店门口的小台阶上，看月亮挂在老屋顶的角上，
清辉洒在地上，像铺了层霜。林野裹着苏砚的外套，外套上有淡淡的面香，
他侧头看苏砚的侧脸，轻声说：“苏砚，等我攒够钱，就给你设计个带小院子的面馆，
种点你喜欢的花，冬天晒晒太阳，夏天乘凉。”苏砚没说话，只是把外套往他身上拉了拉，
风卷着夜的凉吹过来，他又轻轻咳了两声。林野想问他怎么又咳嗽了，却看见他抬头看月亮，
眼神里藏着点说不清的东西，像雾，抓不住。后来林野发现，苏砚开始躲着他。
有时他下班来，面馆关着门，门上贴张纸条：“今日歇业”；有时他在店里待着，
苏砚接电话会走到巷口，声音压得很低，他只听见 “医生”“药” 之类的词。
有次他撞见苏砚对着个白色药盒发呆，看见他来，慌忙把药盒塞进围裙口袋，
笑着说：“就是普通感冒药，最近总着凉。”“你最近总躲着我，
” 林野把设计稿放在桌上，声音有点委屈，“是不是嫌我麻烦？
”苏砚低头攥紧了围裙的衣角，指尖泛白：“没有，你别多想。” 他的声音很轻，
轻得像要被风吹走，林野看着他的头顶，忽然觉得两人之间，好像隔了层看不见的雾。
第三章 血渍与狠话林野提前下班了。客户催的设计稿改完了，他想买点苏砚爱吃的豆沙包，
再去面馆给他个惊喜。可刚走到巷口，就听见面馆里有人说话，是个陌生的男声，
带着点严肃：“化疗反应越来越明显，你不能再硬撑了，店里的事…… 还是先放放吧。
”化疗？林野手里的豆沙包掉在地上，塑料袋破了，豆沙馅滚出来，沾了泥。
他推开门冲进去，看见苏砚站在灶台边，对面站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 林野冲过去拽住苏砚的胳膊，手劲大得让苏砚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砚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突然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林野看见他的肩膀不停颤抖，直到他把手拿开，
指缝里渗出的血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 温热的，黏腻的，像烧红的针，
一下扎进林野的心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要走？” 林野的声音发颤，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所以才故意躲着我，故意不告诉我？苏砚，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看着我疼……” 苏砚咳得眼泪直流，脸色白得像纸，“我怕你难过，
怕你看着我掉头发，怕你……”“怕我什么？” 林野打断他，语气突然变得尖锐，
“怕我拖累你？还是觉得我会嫌你麻烦？苏砚，你真自私！”这句话像把刀，
扎得苏砚瞬间没了力气。他瘫坐在地上，手还攥着个东西 —— 是条织了一半的围巾，
浅灰色的，毛线针还插在上面，是林野喜欢的颜色。林野看着他的样子8，心里像被揪着疼，
可话已经说出口，收不回来了。他转身就走，推开门冲进雨里。
怀里的姜糖盒被他狠狠扔在地上，盒子摔开，姜糖滚了一地，被雨水泡得发黏。
林野蹲在雨里，双手捂着脸，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流，
喉咙里堵得发慌 —— 他明明不是那么想的，他只是怕，怕失去那个煮面给他人。
巷尾的面馆里，苏砚坐在地上，看着门口的方向，手里的围巾掉在地上。雨还在下，
打在玻璃上，发出哒哒的声音，像谁在轻轻哭。第四章 空床位与未寄的信雨停了，
天是灰的。风刮在脸上像带了冰碴，林野攥着那张写满道歉话的纸条，
指腹把纸边磨得起毛 —— 他凌晨三点就醒了，反复修改措辞，
甚至在纸条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溏心蛋，那是苏砚总给她煮的。可走到巷尾，
那盏亮了三个多月的暖黄灯，灭了。面馆的门没锁，推开门时 “吱呀” 声在空巷里荡着，
像谁在叹气。灶台边的抹布还搭在锅沿上，布角沾着点没洗干净的面汤，
已经干成了浅黄的印子；桌上的糖罐是他送的，玻璃罐里剩着几颗姜糖，有一颗被咬了半截，
糖渣还粘在罐壁上 —— 苏砚胃不舒服时，总爱含半颗姜糖，说 “有点辣，却暖”。
最让他心揪的是抽屉。他下意识拉开最下面那层，里面压着张皱巴巴的草图：画着小院子，
紫藤花架下摆着张方桌，旁边的灶台旁写着 “小野说要煮面看雨”，可花架只画了一半，
铅笔印在纸边蹭出淡淡的灰，像是画到一半突然没了力气。“苏砚？” 他喊出声，
声音撞在墙上又弹回来，空荡荡的。手心里的纸条被汗浸湿，字都糊了。“唉，别喊了。
” 隔壁阿姨拎着菜篮过来，脚步放得很轻，像是怕碰碎什么，“苏老板后半夜走的，
救护车来的时候，他手都凉了，还攥着个毛线团…… 这是他托我给你的，说你要是来，
一定交给你。”信封递过来时，林野的手抖得厉害，
信封上还沾着点浅褐色的印子 —— 是苏砚化疗时流的血，干了之后淡淡的。他拆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