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惊雷白宫西翼的空调系统似乎永远设定在“防腐”模式,
过低的温度让空气都带上了一种无菌的、近乎凝固的质感。我,李维David Li,
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负责东亚与大洋洲事务的高级参赞,正坐在椭圆办公室外间的等候区,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翻领上那枚略显古旧的黄铜太极徽章。徽章中心一点暗红,
像一颗凝固的血滴,又像一只永不闭合的眼睛。这是父亲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一位终生埋首故纸堆的华裔历史学者的微薄传承,
却成了我在这权力中枢不经意间的个人标志。“李参赞,
总统先生和克莱门特助理可以见你了。”总统的副助理声音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程式化。
我收敛心神,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那条深蓝色领带——这是入职第一天,我的引路人,
前副国务卿理查德森先生送的,他说蓝色代表忠诚与稳定。我深吸一口气,
将那枚徽章似乎带来的些许不安压下去,脸上挂起惯有的、谨慎而专业的微笑,
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桃花心木大门。椭圆办公室内,气氛比外面更加凝重。
总统约翰·F·科尔曼坐在壁炉前的宽大座椅上,眉头紧锁,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但目光似乎穿透了纸张,落在未知的远方。而霍华德·克莱门特,
这位以鹰派风格和敏锐嗅觉著称的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则站在巨大的坚毅桌旁,
背对着我们,望着窗外玫瑰园的暮色。他身材高大,灰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勾勒出依旧挺拔的脊背。“大卫,”科尔曼总统抬起眼,
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过来看看吧,霍华德有东西要给你看。
”克莱门特闻声转过身,他那双著名的、鹰隼般的灰蓝色眼睛立刻锁定在我身上。没有寒暄,
没有铺垫,他直接将桌上那份贴着最高机密标识的文件夹推到我面前。“李参赞,
”他的声音平稳,却像冰层下的暗流,蕴含着巨大的压力,
“这是国家侦察办公室NRO和三小时前‘锁眼’系列卫星的最新成像与分析报告。
北京时间今天凌晨四点三十分,中方在西北部某绝密试验场,
成功进行了一次高超音速飞行器试射。”我依言翻开文件夹,
高分辨率的卫星照片冲击着我的视觉。一个模糊却充满力量感的飞行器轮廓,正撕裂苍穹,
拖曳着异常明亮的尾焰,背景是漆黑的外太空和下方蜿蜒的地球弧线。旁边的数据表上,
一系列参数触目惊心:飞行轨迹不可预测,突防高度变幻莫测,
而最下方用红色粗体标出的最终速度评估栏,赫然写着:>20马赫。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20马赫?
这远远超出了目前公开已知的任何高超音速武器的速度极限,
甚至挑战了现有物理理论和材料科学的边界。这意味着,现有的所有反导系统,
无论是陆基中段还是海基末端拦截,在它面前都将形同虚设,
预警时间将被压缩到可以忽略不计。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大脑飞速运转。是技术突破?
还是战略欺骗?亦或是……评估错误?我抬起头,
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只是出于一名技术官僚应有的审慎:“总统先生,克莱门特先生,
请原谅我的直率。20马赫?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最前沿的空气动力学和热防护材料技术,
这个速度……近乎神话。现有的任何防御手段在它面前都会失效。这份数据的可靠度,
经过了国家地理空间情报局NGA和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局DARPA的交叉验证?
”我说的是“我们”,自然是指我所效力的美国及其情报体系。
我的履历清白漂亮:普林斯顿本科,哈佛肯尼迪政府学院硕士,
凭借对亚太地区政治的深刻理解和出色的分析能力,一步步从国务院政策规划司的年轻干才,
走到白宫这个权力核心。我熟悉这里的游戏规则,包括如何恰当地表达质疑,既展现专业,
又不越界。克莱门特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他缓缓走到我面前,
高大的身影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的目光,如同精密仪器,再次仔细地扫描着我的脸,
然后,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我西装翻领那枚太极徽章上。那眼神,
不再是看待一名下属官员,更像是在审视一件证物。“物理极限是可以被打破的,李参赞。
就像信仰和忠诚一样,在某些情况下,都显得……异常脆弱。”他的语调变得有些奇异,
带着一种冰冷的、探究的意味,“我们的中国朋友,似乎总能在我们认为绝无可能的地方,
创造奇迹。比如,他们那个传闻中的‘后羿计划’。”“后羿计划?
”我恰到好处地皱起眉头,露出混合着困惑与思索的表情,
“我记得情报界早期似乎有过这个名词的零星记载,但多年前就被标记为‘缺乏实质支撑,
可能为战略性误导或早期概念探索’,早已归档。您的意思是……?”“神话?
”克莱门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毫无笑意的哼声,“不,我们越来越确信,
‘后羿’远不止是神话。
它是一个庞大的、高度隐秘的、旨在夺取未来战略绝对优势的系统工程。
今天试射的‘烛龙’,或许只是这个庞大计划亮出的第一枚獠牙,
是‘后羿’射出的第一支箭。”他的话语在办公室里回荡,
每一个字都像小锤敲打着我的神经。然后,他的目光再次锐利地聚焦在那枚太极徽章上,
仿佛要穿透金属,看清内部的奥秘。“而现在,李参赞,我们面临一个更迫切的问题。
我们需要确切地知道,你几乎从不离身的这枚……充满东方哲学意味的饰品,
是否除了寄托乡愁和彰显个性之外,还具备某些……我们未知的功能?比如,在特定的时间,
以某种特殊的频率,向太平洋彼岸的某个接收终端,
传送在这间办公室里所讨论的……高度敏感的信息?”指控,赤裸裸而又阴险地摊开了。
怀疑我是潜伏的间谍,利用这枚父亲遗下的徽章作为传递情报的工具。
一股混杂着愤怒、荒谬和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
我感到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热,血液冲上脑门。这是对我个人尊严的践踏,
更是对我多年来兢兢业业工作的全盘否定!我猛地向前一步,动作幅度之大,
差点带翻了身旁小几上的一个水晶烟灰缸。“克莱门特先生!总统先生!
”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情绪波动而微微颤抖,但我努力让它听起来是受到侮辱后的激愤,
“这是严重的、毫无根据的诽谤!我自愿放弃中国国籍,加入美利坚合众国时的誓言,
字字句句发自肺腑!我为本届政府、为美国国家利益服务的忠诚,历经多次安全审查,
有档案可查!这枚徽章,仅仅是我对已故父亲的纪念,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人物品!
如果安全部门对此有任何怀疑,我完全配合,
现在就可以取下交由任何机构进行最彻底的检测!”我说着,伸手用力去解徽章后的别针,
手指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有些笨拙,似乎急切地想要摘下这个“祸根”。表演必须足够真实,
愤怒必须足够强烈,这是在这种致命指控下保护自己的第一反应,
也是……内心深处某种无法言说的恐慌的本能宣泄。克莱门特冷静地看着我的动作,
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倒是科尔曼总统摆了摆手,语气缓和地开口:“大卫,冷静点。
霍华德不是这个意思。”但他眼神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散去。克莱门特这才缓缓说道:“放松,
李参赞。在确凿证据出现之前,没有人会轻易质疑一位白宫高级官员的忠诚。
尤其是一位像你这样,背景……经历如此清晰的官员。”他特意在“清晰”二字上微微停顿,
意味深长。“只是,‘烛龙’的出现,让整个华盛顿都绷紧了神经。
我们必须排除任何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你先回去休息,保持通讯畅通。或许,
只是我们过度紧张了。”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气血压下去,胸口剧烈起伏。
我停下了解徽章的动作,整理了一下歪斜的领带和西装,
脸上露出混合着委屈、愤怒和疲惫的神情。“我理解当前的紧张局势,总统先生,
克莱门特先生。我会待命,配合一切必要的澄清程序。”我微微欠身,不再多言,转身,
迈着尽可能沉稳但略显僵硬的步伐,走出了椭圆办公室。厚重的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
隔绝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空间。走廊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将脚步声完全吸收。
两侧墙壁上悬挂的历任总统肖像,他们的目光似乎都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
我沿着长长的走廊向前走,背脊挺得笔直,直到拐过一个弯,
确认完全脱离了椭圆办公室区域的视线,才猛地靠在了冰凉的大理石柱上。冷汗,
早已浸湿了衬衫的后背,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克莱门特对我徽章近乎偏执的关注……还有他最后那句话——“背景经历如此清晰”?
是提醒,还是警告?我的背景,移民之子,凭学术和能力跻身精英阶层,
这本身在白宫并非异类,但在“烛龙”出现的背景下,似乎突然变成了原罪。
父亲……他那张总是带着忧郁和沉思的脸庞浮现在眼前。他一生清贫,
致力于研究古代中国神话与历史的联系,最大的乐趣就是摩挲这枚徽章,
对我说些“阴阳平衡”、“周流不息”之类我当时觉得玄而又玄的话。他临终前,
紧紧握着我的手,将这枚徽章放在我掌心,眼神复杂难言,有眷恋,有歉疚,
似乎还有……未尽的嘱托。那时我只以为是父亲对故土难离的情结和对我的不舍。
现在回想起来,那眼神深处,是否隐藏着我无法想象的秘密?这枚他视若生命的徽章,
难道真的不只是一件遗物?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我扶住石柱,稳住身形。不能在这里失态。
我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无论内心如何惊涛骇浪,表面必须恢复平静。我重新迈步,
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沿途遇到的同事,他们的笑容似乎依旧,但眼神深处是否多了一丝探究?
秘书递来的文件,是否包含了试探?我感觉自己仿佛突然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放大镜下,
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可能被解读。
回到位于白宫西翼角落那间不算大但视野尚可的办公室,我反手锁上门,拉下了百叶窗。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回音。我跌坐在椅子上,
扯开领带,感到一阵虚脱。第二章:遗物与疑云我没有开灯,任由暮色透过百叶窗的缝隙,
在室内投下斑驳的光影。办公室的陈设简洁而高效,
书架上摆满了国际关系理论、亚太地缘政治分析和各种政策文件,
墙上挂着美国国旗和我的毕业证书,一切都彰显着一位融入主流的精英移民的身份。
然而此刻,这些熟悉的景物却显得如此陌生,仿佛都在无声地质问我。
我下意识地再次握紧了那枚太极徽章。冰凉的黄铜质感,略微粗糙的边缘,
中心那点暗红在昏暗中似乎散发着微光。它陪伴我度过了无数个挑灯夜战的日子,
见证了我在这个权力殿堂里的每一次汇报、每一次辩论。我曾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