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何曾梦浮生“阿尘,今日的桃花酥,似乎比昨日更甜些。”苏清晏拈起一块精致的糕点,
眉眼弯弯,映着窗外灼灼的桃花。顾寒尘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温柔得能溺出水来。
“许是酿了桃花蜜,清晏若喜欢,我日日为你做。”他为她拭去唇角的碎屑,
动作自然而亲昵。这就是她的生活,与心爱之人隐于山水,不问世事,岁月静好。
百年如一日。她以为,这便是永恒。直到那个男人踏碎了她的满院桃花,
也踏碎了她的百年大梦。1“真是好一幅夫唱妇随的恩爱画卷。”一道戏谑冰冷的声音,
如淬了毒的冰棱,骤然刺破了屋内的暖意。苏清晏一惊,手里的桃花酥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一个身着玄色锦袍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中。他面容俊美,
神情却带着一股邪气的冷漠,正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苏清晏的心尖上。
她下意识地躲到顾寒尘身后,抓紧了他的衣袖。“阿尘,他是谁?”顾寒尘没有回答。
他缓缓站起身,原本温润如玉的脸上,笑意寸寸敛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苏清晏从未见过的冷冽与疏离。“墨玄,你来做什么。”他的声音,
也变了。不再是她熟悉的温和,而是带着彻骨的寒意与高高在上的威压。
苏清晏的心猛地一沉。这不对。一切都不对。被称作墨玄的男人嗤笑一声,
目光轻蔑地扫过瑟缩的苏清晏。“顾寒尘,你在这凡尘俗世里演恩爱夫妻,演上瘾了?
”“我的事,与你无关。”顾寒尘冷冷道。“与我无关?”墨玄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将‘她’的神魂碎片困在这造梦之笼中,温养了整整百年,现在告诉我与我无关?
”造梦之笼?神魂碎片?苏清晏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只知道,
她所熟悉的一切,正在分崩离析。她颤抖着手,拉了拉顾寒尘的衣袖,“阿尘,
他在胡说什么?什么笼子?我们不是一直住在这里吗?”顾寒尘却像是被烫到一般,
猛地拂开了她的手。那一下,力道不大。却让苏清呈的心,瞬间坠入冰窟。
他从未这样对过她。百年相守,他连一句重话都未曾对她说过。墨玄玩味地看着这一幕,
嘴角的弧度愈发残忍。“小可怜,你还不知道吧?”“你眼前的郎情妾意,这满院的桃花,
这所谓的家,不过是他为你精心编织的一场梦罢了。”“一场骗局。”轰!
苏清晏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骗局?梦?她看向顾寒尘,
迫切地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反驳。可是没有。他只是沉默地站着,侧脸的线条冷硬如山石,
目光沉沉地落在远方,仿佛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过客。那眼神,陌生得可怕。
“不……”苏清晏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可能,阿尘爱我,我们……”“爱你?
”墨玄残忍地打断她,“他爱的,从来都不是你这个空有皮囊的凡人。
”“他只是在等你这具躯壳,将那缕神魂温养壮大而已。”“如今时机已到,
你也该……物归原主了。”墨玄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抬手,
一道黑气如毒蛇般射向苏清晏!“阿尘!”苏清晏失声尖叫,
本能地呼喊着那个她依赖了百年的名字。顾寒尘动了。他身形一闪,挡在了苏清晏面前,
轻描淡写地挥袖,便将那道黑气化解于无形。苏清晏的心刚要回落,
却听见他冰冷无情的声音。“她现在是我的东西,轮不到你来动。
”东西……他称她为……东西。苏清晏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原来,
她不是他的妻,只是他的所有物。百年的相濡以沫,百年的温柔缱绻,到头来,
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利用。墨玄似乎并不意外顾寒尘的反应,他只是冷笑。“你的东西?
顾寒尘,你别忘了,她魂魄不全,这造梦之笼一旦破碎,她这脆弱的凡人之躯,
顷刻间便会化为飞灰!”“你敢赌吗?”顾寒尘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猛地回头,看向苏清晏。
那眼神复杂至极,有挣扎,有狠戾,却唯独没有了往日的半分爱怜。苏清晏的心,
被这眼神刺得千疮百孔。她看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阿尘……告诉我,
这一切都是假的……”她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期望着他能像往常一样,将她拥入怀中,
轻声安慰她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然而,顾寒尘只是漠然地看着她。他缓缓抬起手,
指尖萦绕着一层淡金色的光芒。不是伸向她,而是伸向了这片天地。“既然被你发现了,
这梦,留着也无用了。”他淡淡地说着,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下一秒。
他五指猛地收拢。“咔嚓——”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不是从别处,而是从天空传来。
苏清晏骇然抬头。只见那片蔚蓝的天空,竟像镜子一样,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紧接着,
是第二道,第三道……裂缝如蛛网般迅速蔓延,整个世界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屋舍、桃林、远山、流云……所有她熟悉的一切,都在这裂缝中扭曲、剥落,
化作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中。她脚下的大地在剧烈震动,仿佛随时都会塌陷。“不!不要!
”苏清晏惊恐地尖叫,她想抓住些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生活了百年的家园,在她面前土崩瓦解。最后,
她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亲手捏碎她世界的男人。顾寒尘。他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
衣袂在崩坏世界的狂风中猎猎作响。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舍与动容。
仿佛只是随手丢弃了一件玩腻了的旧物。苏清呈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原来,与君相守,
何曾是真。不过一场,他亲手编织,又亲手敲碎的……浮生大梦。狂风卷起她的长发,
视线被彻底吞噬前,她看到墨玄的身影化作一道黑烟,而顾寒尘则化作一道金光,
同时向她冲来。2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身体像是被撕裂后又强行黏合起来,
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嚣着疼痛。苏清晏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熟悉的木质屋顶,
而是一片巨大、华美而又冰冷的穹顶。穹顶之上,雕刻着繁复诡谲的图纹,
散发着幽幽的暗红色光芒,像一只巨大的、窥伺的眼睛。这里是哪里?她挣扎着想坐起来,
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醒了?”一个冷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苏清晏僵硬地转过头。
顾寒尘就站在几步之外的阴影里。他换了一身玄金色的长袍,
墨发用一顶繁复的玉冠高高束起,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他的面容依旧是那张她爱了百年的脸,可气质却天差地别。眉宇间再无半分温润,
只剩下君临天下的威严与冷酷。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阿尘……”苏清晏下意识地唤他,声音干涩沙哑。顾寒尘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似乎对这个称呼极为不悦。“本尊名讳,顾寒尘。”他刻意强调了“本尊”二字,
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开到天涯海角。苏清晏的心,又被狠狠刺了一下。她环顾四周,
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宽大得过分的黑色玉床上。整个宫殿空旷、宏伟,
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这里……是什么地方?”她颤声问。“万魔殿。
”顾寒尘言简意赅,语气里没有丝毫解释的打算。万魔殿?所以,他不是凡人,而是……魔?
苏清晏只觉得荒谬又可笑。她爱了百年的夫君,那个会为她画眉、为她烹茶的温润书生,
竟然是统御万魔的魔尊?那她算什么?一个被魔头圈养在梦境里的玩物?“为什么?
”苏清晏死死地盯着他,眼中燃起一丝不甘的火焰,“为什么要骗我?
”顾寒尘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无需知道为什么。
”他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你只需记住,从今往后,安分地待在这里,不要试图离开。
”这算什么回答?这算什么解释?百年的欺骗,百年的利用,到头来,
她连一个知道真相的资格都没有?愤怒与绝望交织,让苏清晏积攒起了一丝力气。
她撑着床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顾寒尘。”她学着他的样子,
一字一顿地叫着他的名字。“我不是你的东西,不是你的囚犯。那一百年的时光,对我而言,
是真实存在的!你不能就这么抹杀掉!”她仰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顾寒尘垂眸看着她。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胸口,此刻仰着头,脖颈拉出脆弱而优美的弧度。
那双曾盛满爱慕与依赖的眸子,此刻却写满了倔强与控诉。像一只被激怒的幼兽。可惜,
毫无威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澜,快得让人无法捕捉。“真实?”他忽然笑了,
那笑意却比冰雪还要寒冷。“你所谓的真实,不过是本尊随手捏造的幻境。里面的花草树木,
日月星辰,皆为虚妄。”他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苏清晏浑身一僵,
只觉得那触感像是毒蛇的信子。“包括你对本尊的那些‘爱意’,
也不过是本尊为了让你安分守己,种下的一道心锚罢了。”“你以为你爱的是我?
”他凑近她,在她耳边用气音残忍地低语。“你爱的,只是本尊想让你爱上的一个幻影。
”轰隆!苏清晏的整个世界,最后的一点支撑,也彻底粉碎了。原来,连她的爱,都是假的。
都是他操控的。她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提线木偶。
巨大的羞辱与悲恸,让她浑身发抖。“你……混蛋!”她用尽全身力气,
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然而,她的手腕在半空中就被他轻易截住。他的手像铁钳一样,
捏得她腕骨生疼。“看来,你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顾寒尘的耐心似乎耗尽了,
他眼神一冷,随手将她甩开。苏清晏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地摔回了那张冰冷的玉床上。
“来人。”他冷声道。殿门无声地开启,两个身着黑甲的侍女走了进来,垂首待命。
“看好她。”“若是让她踏出这寝殿半步,你们便自己去噬魂渊领罚。”“是,尊上。
”侍女的声音毫无感情。顾寒尘说完,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便要离开。“顾寒尘!
”苏清晏从床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从背后死死抱住了他的腰。“你不能走!
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到底有没有哪怕一刻,是真心待我的?”她把脸埋在他的背上,
泪水终于决堤,浸湿了他冰冷的衣料。这是她最后的,也是最卑微的乞求。
哪怕只有一瞬间的真心,也能让她觉得,那一百年不完全是笑话。顾寒尘的身体,
有那么一刹那的僵硬。隔着衣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和那滚烫的泪水。
熟悉的感觉,让他心底最深处某个被封印的地方,微微刺痛了一下。
但他很快便压下了那丝异样。他一根一根地,用力掰开了她紧抱着自己的手指。动作决绝,
没有半分留恋。“真心?”他转过身,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视自己冰冷的双眸。
“苏清晏,收起你那可怜的幻想。”“本尊的心,早在千年之前,就给了另一个人。
”“而你,”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残忍地宣判,
“不过是她……一个不甚完美的替代品罢了。”替代品。这三个字,像三把最锋利的刀,
将苏清晏的心脏凌迟得血肉模糊。他松开手,任由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他转身,
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殿。厚重的殿门,在她面前缓缓合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
也隔绝了她所有的希望。黑暗中,苏清晏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替代品……原来,她连做他“东西”的资格,都是因为另一个人。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3日子在死寂中一天天过去。万魔殿里没有白天黑夜,只有穹顶上那永恒不变的暗红色光芒。
苏清晏被彻底软禁在了这座华丽的牢笼里。那两个黑甲侍女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名为伺候,
实为监视。她们从不与她交谈,面无表情,像两具没有灵魂的傀儡。苏清晏尝试过很多方法。
绝食。结果是顾寒尘派人强行给她灌下能维持生机的灵液,让她想死都死不成。逃跑。
她刚跑到殿门口,就被一股无形的屏障狠狠弹了回来,撞得头破血流。这座寝殿,
本身就是一个坚不可摧的结界。咒骂。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
声嘶力竭地咒骂顾寒尘的冷酷无情。可回应她的,只有空旷的回音,显得她愈发可悲。
渐渐地,她放弃了挣扎。整个人像一朵迅速枯萎的花,失去了所有的生机。
她常常坐在那张巨大的黑色玉床边,一坐就是一整天,目光空洞地望着某个不知名的方向。
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一百年的点点滴滴。他为她挽发画眉的温柔。他教她读书写字的耐心。
他在雪夜里,将她冰冷的手揣进怀里的温暖。那些曾经让她觉得无比幸福的记忆,
如今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子,一遍遍地凌迟着她的心。他说,那些爱意,是他种下的心锚。
他说,她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那……那个被他爱着的人,是谁?长什么样子?
是怎样的女子,能让他这个冷酷无情的魔尊,念念不忘上千年?这个问题,像一根毒刺,
深深扎进了苏清晏的心里。她开始变得偏执。她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她想看看,
自己究竟“替代”了一个怎样完美的存在。这天,一个侍女端着餐盘进来。
依旧是几颗散发着微光的灵果,和一碗清澈的灵液。苏清晏看都没看一眼。她忽然开口,
声音嘶哑得厉害:“顾寒尘……他,什么时候会来?”自从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侍女像是没听见,放下东西转身就要走。“站住!”苏清晏猛地站起来,拦住了她。
“我问你话,他什么时候来?”侍女垂着头,毫无反应。苏清晏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火,
她一把抓住侍女的胳膊,“你是个哑巴吗?!”就在她抓住侍女的瞬间,
侍女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侍女身上反弹而出,
将苏清晏狠狠地推了出去。苏清晏再次摔倒在地,手掌被粗糙的地面磨破,渗出血丝。
那侍女也吓坏了,连忙跪下,身体抖得像筛糠。“尊……尊上在她们身上下了禁制,
任何人不得触碰,否则会触发反噬。”另一个侍女见状,终于开口解释了一句,
声音同样冰冷。苏清晏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掌,忽然笑了。笑得凄凉。看,他就是这么周到。
连他身边的一个侍女,都比她这个“替代品”要金贵。她连碰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绝望的情绪再次将她淹没。她躺在冰冷的地上,不想起来,也不想再动弹。就这样死了,
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就在她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大殿的门,开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逆着光走了进来。是顾寒尘。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气息。
他看到倒在地上的苏清晏,和跪在一旁的两个侍女,眉头紧紧皱起。“怎么回事?
”“回尊上,她……她想强行触碰我们……”侍女战战兢兢地回答。
顾寒尘的目光落在苏清晏流血的手掌上,眼神暗了暗。他挥了挥手,示意侍女退下。然后,
他一步步走到苏清晏面前,蹲下身。“闹够了没有?”他的声音依旧冰冷,
但似乎……比之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苏清晏缓缓睁开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这张脸,她曾吻过无数次。如今却觉得无比陌生。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用尽全身力气,
问出了那个一直盘旋在她心头的问题。“她是谁?”顾寒尘的动作一顿。“谁?
”“你放在心上上千年的那个人,”苏清晏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变化,“那个……我替代的人,她是谁?”顾寒尘的眼神,
瞬间冷了下去。比万年玄冰还要冷。“这不是你该问的。”“为什么不该问?
”苏清晏凄然一笑,“我连自己输给了谁,都没有资格知道吗?”“顾寒尘,你是不是怕了?
”“怕我知道她是谁?怕我……长得不像她?”她故意用言语刺激他。她知道,
这是唯一能让他情绪波动的方式。果然,顾寒尘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猛地捏住她的手腕,
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苏清晏,不要挑战本尊的底线。”他的声音里,
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手腕上传来剧痛,但苏清晏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只是固执地看着他。
“告诉我,她是谁?”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良久。
顾寒尘眼中闪过一丝暴戾,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邪魅而残忍。“你想知道?”“好,
本尊成全你。”他拽着她,粗暴地将她拖向大殿深处。大殿的尽头,是一面巨大的黑色石壁。
顾寒尘抬手,一道魔气打在石壁上。石壁缓缓向两侧移开,露出了后面一个幽深的密室。
密室中央,悬浮着一具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棺中,静静地躺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白衣,
容颜绝世,双眸紧闭,神态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苏清晏的目光,
在触及那女子面容的瞬间,彻底凝固了。她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因为,那水晶棺里的女子,竟然和她……长得一模一样!不,不对。应该说,
是她长得和那女子一模一样。苏清晏终于明白了。什么替代品。
她根本就是照着那个女人的模样,被“捏”出来的赝品!她存在的唯一意义,
就是作为这具身体的容器。“现在,你看到了。”顾寒尘在她身后,用冰冷的声音说。
“她叫临月,是九天之上的神女。”“也是本尊……唯一的挚爱。”4.临月。神女。
这两个词,像两座大山,压得苏清晏喘不过气来。她呆呆地看着水晶棺里的女子,
只觉得浑身发冷。原来,她不仅是替代品,还是一个神女的替代品。一个凡人,
去替代一个神女。这是何等的讽刺。“为什么……”苏清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神女,不是应该在九天之上吗?为什么会躺在万魔殿的冰棺里?
顾寒尘看着水晶棺里的临月,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苏清晏从未见过的,近乎偏执的温柔与伤痛。
“千年前,神魔大战,她为了救我,魂飞魄散。”“本尊寻遍三界,
才勉强聚拢了她一缕残魂。”“但她的神体已毁,残魂太过虚弱,无法承载新的肉身。
”他说得很平静,仿佛在叙述别人的故事。但苏清晏能感受到他话语中,那深入骨髓的悲怆。
“所以……”苏清晏艰难地开口,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心中形成,“所以你创造了我?
”“你用凡人的躯壳,模仿她的样子,然后将她的残魂放入我的体内……温养?
”她每说一个字,心就凉一分。顾寒尘没有否认。他默认了。“那一百年的梦境,
是为了让她的残魂与你这具凡胎更好地融合,不产生排异。”“如今,她的魂魄已经稳定,
只差最后一步,便能与这具身体彻底融合。”“到那时,她便能醒来。”苏清晏听着他的话,
只觉得手脚冰凉。原来,她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
一个为别人做嫁衣的容器。她的人生,她的情感,她的所有一切,
都是为了另一个女人的复活而服务。“那……我呢?”她颤抖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当她醒来的时候,我……会怎么样?”顾寒尘终于将目光从水晶棺上移开,
落在了她的脸上。那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魂魄融合,主魂苏醒,
你这缕由凡尘俗气滋养出来的意识,自然会……烟消云散。”烟消云-散。四个字,
轻飘飘的,却像四座万钧巨山,狠狠砸在了苏清晏的心上。她会死。不,比死更可怕。
是彻底的消失,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仿佛她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巨大的恐惧和不甘,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不……”她踉跄着后退,拼命摇头。“我不要!
我不想消失!”“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感情!
我不是一缕可以随意抹去的意识!”她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顾寒尘看着她激烈反应,眉头微蹙。“这是你从诞生之初,就注定的宿命。”他的语气里,
带着一丝不耐烦。仿佛在责怪她这个“工具”,为什么会产生不该有的情绪。宿命?凭什么!
凭什么她的宿命,就是要为了另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死?“我不接受!
”苏清晏的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那恨意是如此浓烈,甚至让她暂时忘记了恐惧。
“顾寒尘,你好狠的心!”“你利用我,欺骗我,最后还要抹杀我!”“你有没有想过,
我也是一条命!那一百年,我也是真心实意地爱着你!”“真心?”顾寒尘冷笑一声,
似乎被她的话语激怒了,“你的真心,不过是本尊设下的程序。如今程序出了错,
产生了不该有的bug,本尊自然要将其清除。
”Bug……清除……他用如此冰冷而残酷的词语,来定义她的存在和结局。苏清晏的心,
彻底死了。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曾爱到骨子里的男人。只觉得无比的陌生和可怕。
他不是人,他没有心。他就是一个为了复活挚爱,可以不择手段的疯子。而她,
就是他疯狂计划里,最无辜的牺牲品。“我恨你……”苏清晏用尽全身力气,
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我恨你!顾寒尘!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顾寒尘对她的恨意,
似乎毫不在意。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水晶棺,又看了一眼她。“魂魄融合之日,
就在七日之后。”“这七天,你最好安分一点。”“否则,本尊不介意让你提前尝尝,
什么叫魂飞魄散的滋味。”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威胁。说完,他转身,
重新关上了密室的石门。将苏清晏一个人,留在了这空旷死寂的大殿里。七天。
他只给了她七天的时间。七天之后,她就会被彻底抹去。苏清晏瘫坐在地上,
眼中最后的光芒,也彻底熄灭了。绝望,像一张无边无际的黑网,将她牢牢罩住。她逃不掉,
也反抗不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的一切挣扎,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难道,
她真的只能等死吗?不。她不甘心!就算是死,她也要拉着这个毁了她一切的男人,
一起下地狱!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悄然滋生。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腕上。
那里,戴着一个通体温润的玉镯。这是在梦境中,顾寒尘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他说,
这是用他的一缕心头血温养而成的心锁玉,能护她一世平安。当时她感动得无以复加。
现在想来,只觉得无比讽刺。这哪里是什么定情信物。分明就是一道,
锁住她这具“容器”的枷锁!但是……如果这玉镯,
真的是用他的心头血温养而成……那是不是意味着,这里面,也蕴含着他的一部分力量?
或者说,是他的一个弱点?苏清晏的眼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那是属于绝境求生者的,最后一点希望之火。她不知道这个想法对不对。但这是她目前,
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她要赌一把。用自己的命,去赌一个渺茫的可能。5接下来的几天,
苏清晏表现得异常平静。她不再哭闹,也不再绝食,甚至开始主动进食那些灵果。
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监视她的两个侍女见她如此“安分”,也渐渐放松了警惕。
只有苏清晏自己知道,她平静的外表下,是怎样汹涌的暗流。
她每天都在研究手腕上的那个心锁玉。她尝试过用各种方法去激发它。用自己的血。
用精神力去感知。甚至学着顾寒尘的样子,
调动体内那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力去冲击它。但玉镯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它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装饰品,温润地贴在她的手腕上。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七日之期,
只剩下最后三天。苏清晏的心,越来越沉。难道,她的猜测是错的?这玉镯,
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禁制,而不是什么关键的“弱点”?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
转机出现了。这天深夜,万魔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紧接着,
是兵刃相接的巨响和喊杀声。“怎么回事?”苏清晏被惊醒,立刻从床上坐起。
两个侍女也一脸警惕地守在门口,如临大敌。“好像……好像是墨玄君上,带人闯进来了!
”一个侍女惊慌地说道。墨玄?那个和顾寒尘一样,俊美又邪气的男人?
他不是顾寒尘的死对头吗?他怎么会闯到万魔殿来?苏清晏的心,猛地一跳。敌人的敌人,
就是朋友。或许,这是她的一个机会!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整个万魔殿都在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