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冬逐客1992年的寒冬。北方的凛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灰蒙蒙的天际，
卷起地上残存的枯叶与尘土，砸在祁景泽单薄破旧的棉衣上。
祁景泽站在王家那扇曾经对他敞开、如今却冰冷紧闭的朱漆大门外，身体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唯有心口那点被反复碾碎的不甘和屈辱，还在灼灼发烫。十八年的记忆，如同这恶劣的天气，
混乱而刺骨。他曾是祁家的小少爷，与王家是世交，指腹为婚的对象便是王家的千金王清瞳。
那时门当户对，笑语寒暄。可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父母双双离世，
家道如同朽木般轰然倒塌，只剩下他这个懵懂的幼童。王家长辈念及旧情，
将他接入家中抚养。起初，还存有几分温情，但随着时间推移，
那点情分早已在现实的权衡中消耗殆尽。祁家的财产当初被王家代为保管，
说成年以后就还给他，这么多年他一分钱都没得到就算了，就连被吃绝户也被蒙在鼓里。
他成了王家一个尴尬的存在，一个甩不脱又瞧不上的包袱。尤其是王清瞳。
记忆中那个曾跟在他身后软软叫着“景泽哥哥”的小女孩，早已在岁月的浸染下，
变成了眉眼精致、神情倨傲的少女。她越来越看他不顺眼，觉得他阴沉、落魄，
配不上她徐家大小姐的身份。更加害怕他会缠上自己，一定要娶她。所以近两年来，
她变本加厉。徐郝程，那个家境优渥、留学归来的翩翩公子，
成了她刺激祁景泽最有效的工具。“景泽，你看郝程哥送我的项链，港城最新的款式，
你怕是见都没见过吧？”“你要是以后娶媳妇儿，买得起钻戒吗？
不会送女孩子易拉罐拉环吧！不对，会有女孩子看得上你吗？”“祁景泽，
你能不能别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着就晦气！你看看郝程哥，那才叫气度！
”“就你这样的，难道还真指望我嫁给你？别做梦了！我王清瞳的未来，
绝不是你这个穷酸小子能高攀的！”嘲讽、奚落、白眼……如同家常便饭。
王家父母对王清瞳的做法，只是默许，甚至偶尔还会流露出“这孩子真是不懂事，
总惹清瞳生气”的不耐烦。他们早已忘了当年祁家的扶持，只觉得祁景泽的存在，
是提醒他们过往的一段不体面，更是女儿美好未来的绊脚石。今天，是祁景泽十八岁生日。
没有任何祝福，只有一场精心策划的羞辱。饭桌上，王清瞳故意和徐郝程亲密喂食，
言语间满是对他未来的“规划”。“郝程哥说了，等他家新的公司开起来，
就让我去当经理助理呢！祁景泽，你以后打算干嘛？去厂里当工人？还是去街上摆摊？
”徐郝程推了推金丝眼镜，笑容温和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怜悯：“景泽还小，慢慢来嘛。
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忙介绍个看仓库的活儿，虽然辛苦，总归饿不死。”祁景泽一直沉默，
握着筷子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习惯了隐忍，为了那点可怜的栖身之所，
为了心中那丝对过往温情的幻想。直到王清瞳轻飘飘地扔出一句：“爸，妈，
我看隔壁街那个杂物间空着也是空着，要不让祁景泽搬过去吧？他都十八了，
总跟我住一个院子，传出去对我名声不好。”王母皱了皱眉，没说话。王父沉吟片刻，
竟点了点头：“清瞳说得有道理。景泽啊，你也大了，该自立了。”自立？身无分文，
举目无亲，让他如何去自立？最后的导火索是徐郝程一句看似无意的话：“景泽，男人嘛，
总要有点骨气。总赖在别人家，吃穿用度都靠施舍，确实不太好看。”“施舍”两个字，
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祁景泽的心上。他猛地抬起头，眼底积压多年的郁气终于爆发，
他死死盯着王清瞳和徐郝程，声音嘶哑：“你们……说够了没有？
”王清瞳被他眼中的狠厉吓了一跳，随即恼羞成怒：“你吼什么吼？祁景泽，
给你脸了是不是？我们家不欢迎你！你给我滚！”王父终于开口，语气冰冷：“景泽，
你太让我们失望了。看来这些年，我们真是养了个白眼狼。你走吧，王家容不下你了。
”寒冬腊月，他被毫不留情地推出了那个住了十多年的“家”，身上只有一件穿旧了的棉衣，
口袋里空空如也。2 绝境重生那扇朱漆大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
隔绝了里面可能存在的最后一丝暖意，也彻底碾碎了他少年时代所有卑微的期盼。
风雪更大了。祁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冰冷的街道上，浑身冻得僵硬，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街灯昏暗，拉长了他孤独的身影，形单影只。此刻的祁景泽仿佛被全世界抛弃，身无分文，
无处可去。刺骨的寒冷和深入骨髓的绝望交织在一起。他蜷缩在一个废弃的报亭角落，
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第一次产生了“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的念头。死了，
就再也不用承受这无边的屈辱和寒冷了。可是……他不甘心！父母模糊的笑脸，
王家人冷漠的嘴脸，王清瞳讥诮的眼神，徐郝程伪善的笑容……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落得如此下场？凭什么那些践踏他尊严的人可以安享富贵？
“我不甘心……我要活着……我要变得强大……我要让他们后悔！我要把今天所受的，
百倍奉还！”一股狠劲从心底升起，支撑着他几乎冻僵的身体。他开始站起来，
在挡风的角落来回踱步，跳跃，想让自己的身体温暖一点。他不能死，
至少不能在报复之前死！天蒙蒙亮，雪停了，但气温更低，终于熬过了一夜。
祁景泽拖着几乎冻僵的身体，开始寻找活下去的机会。他去了城郊的砖厂，
跟一群粗壮的汉子一起搬砖。沉重的砖块磨破了他稚嫩的手掌，血水和泥灰混在一起，
每一下弯腰都像是要散架。工头看出他的处境，又是个无依无靠的新人，不仅克扣他工钱，
还骂骂咧咧指责他连砖头都搬不好，除了脸长得好看点还能干什么？
拿了克扣过的工钱离开时有听见工头说：“脸长得这么好，你不如去给人当小白脸，
直接向前二十年，不比搬砖挣得多吗？”他咬着牙忍了。后来他又给人扛包，去码头卸货，
清扫公共厕所，什么脏活累活他都干。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攒下一点点钱，
他什么都愿意做。他住在最便宜的、四面漏风的工棚，吃着最粗糙的馒头咸菜，
把每一分钱都小心翼翼地藏好。生活的重压几乎将他碾碎，
但心中的恨意和那个“要强大起来”的信念，成了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在一个平凡的傍晚，积雪还未完全融化，寒风依旧刺骨，他因为连续干了三天重活，
休息不好，加上营养不良，晕倒在了工地外面的路上。闭上眼的最后一刻，
祁景泽以为自己就要这样狼狈的死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感觉到身上懒洋洋的。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虽然陈旧但干净整洁的床上，身上盖着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
一个穿着素雅、面容清秀的女孩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走进来，见他醒了，
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你晕倒在工地外面，我和奶奶把你扶回来的。
”女孩的眼睛很亮，像落入了星辰，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她的笑容没有王清瞳的骄纵，
没有徐家人的虚伪，只有纯粹的关切。那一刻，祁景泽冰封已久的心，
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自我介绍到：3 温暖相遇“你好，我叫陈芊语，
你可以叫我芊语，醒了就先喝点粥吧，暖暖胃”这就是陈芊语，和奶奶相依为命。
奶奶慈祥善良，靠着做点手工和微薄的退休金维持生计。陈芊语课余时间在餐厅兼职服务员，
工资很少，但她很满足，偶尔也能和奶奶加餐吃点好的。她们的房子不大，
却充满了祁景泽久违的温暖。这里比他住的地方温暖多了。奶奶也看出他处境艰难，
暂时收留他住下，粗茶淡饭，他吃得很香，好像入口的是什么山珍海味。
陈芊语不像他以前见过的那些女孩子，更不像王王清瞳，她不做作，不虚荣。
她会因为买到便宜的青菜而开心，会耐心地听奶奶唠叨，会在灯下认真看书学习。
她知道祁景泽处境艰难，却从不探听他的过去，只是默默地在他需要时给予帮助。
一个热乎乎的馒头，一件奶奶改好的旧衣服，或者只是一句温暖的鼓励。“景泽，
人生没有一帆风顺，但是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肯努力，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她总是这样对他说，眼神坚定而真诚。和陈芊语在一起，
祁景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被尊重。他阴暗世界里，终于照进了一束光。
他告诉她自己的部分过去，隐去了家族和王家的具体信息，只说自己父母早亡，无依无靠。
陈芊语握着他的手，轻声说：“以后，我和奶奶就是你的家人。”两颗年轻的心，
在困境中逐渐靠近。祁景泽的勤奋和聪明，陈芊语的善良和坚韧，让他们彼此吸引，
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这份感情，成了祁景泽在艰难创业路上最温暖的慰藉。
靠着在底层摸爬滚打积累的微薄资金和敏锐的观察力，祁景泽发现了机会。90年代初期，
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地，南方沿海地区的电子表、计算器、磁带等小商品在内地极具市场。
他敏锐地察觉到，信息差就是最大的商机。他用所有积蓄，又向陈芊语和奶奶借了一点，
说以后一定加倍还回来。她们毫不犹豫地给他拿出了省吃俭用的积蓄，
凑够了路费和第一批货的本钱，踏上了南下的火车。在拥挤嘈杂的火车上，他啃着干粮，
睡在座位底下；在南方人头攒动的批发市场，他操着生硬的普通话，
为了几分钱跟人磨破嘴皮子；货物沉重，他一个人肩扛手提，汗水浸透了衣衫。这一切，
都比不上在王家受到的屈辱，都比不上那个风雪交加的被赶出家门的夜晚。第一次进货回来，
他摆过地摊，被城管追得满街跑；也尝试着向一些小商店推销。因为他价格公道，
质量有保证，慢慢积累了一些信誉和客户。他极其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起点，做事诚信，
脑子活络。他发现单纯倒卖利润有限，开始琢磨如何降低成本，如何开拓更稳定的销售渠道。
他和陈芊语商量，陈芊语虽然不懂生意，却无条件支持他，帮他整理货物，记录账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