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年，我丈母娘柳玉芬的嘴，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每天都在我心口上刮。
“江眠，你个破坏，擦个地都擦不干净！”
“你看看人家王总，再看看你，烂泥扶不上墙！”
我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把饭收拾干净，把地拖干净。
主人都以为我江眠是一个逆来顺受的窝囊废品。
我老婆许今朝也是这么想的。她会守护着我，但眼神里，总藏着一抹藏不住的失望。
直到有一天，东海市的天变了。
竞争对手王天雷把许今朝绑了，电话打到我这里，让我跪下学狗叫。
我挂上电话，慢慢摘下鼻梁，副戴了三年的平光眼镜。
镜片后方，那双被自己认为是恐惧的眼睛，缓缓打开了帘子。
一股让整个地下世界都为之颤抖的杀气，像出笼的野兽，笼罩了整个东海。
他们忘记了，三年前，是谁，单枪匹马，在金三角的雨林里，杀穿了一个师的兵力。
他们也忘记了，我的代号。
——《阎王》。
“江眠！你死人啊！菜糊了闻不见？”
柳玉芬的大声门，像个破锣，在一百二十平的房子里炸开。我赶紧关了火，把锅里那盘炒糊了的青菜铲出来。黑乎乎的，冒着一股焦味。
“妈，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我低着头，不敢看她。
“想事？你想做什么？想怎么吃软饭能吃出花样来？”柳玉芬一叉腰，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三年前你入赘我们家，一钱彩礼没有，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你老婆许今朝开公司养着你，你还有脸想事？你配吗？”
我捏着锅铲的手，指关节有点发白。
“我准备个汤。”我转身，不想跟她打闹。
“住站！”柳玉芬不依不饶，“今晚天雷要来吃饭，你给我讲点真本事来！别一天到晚上就知道熬那点破米汤！我告诉你，今朝公司最近的坎，能不能过去，就看天雷了！”
王天雷。
这个名字像根针，扎在我耳朵里。
这孙子最近在疯狂狙击今朝的公司，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他想把公司吞了，顺便把许今朝也吞了。
柳玉芬倒好，西蒙当成了救世主。
“知道了，妈。”我从牙缝里交叉了几个字。
晚上七点，门铃响了。
我跑去门口，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阿玛尼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
王天雷。
“哟，江睡觉呢？”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狗，“今朝呢？”
“她在洗澡。”我说。
“那你还不快去给我倒茶吗？”他叫我叫唤得理所当然，自己换了鞋就往大厅里走。
柳玉芬早就跟朵花儿似的迎了上去，“哎哟，天雷来了，快坐快坐！你看你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嘴上这么说，她那双眼睛都快贴到那束花了。
我一声不吭地去厨房泡茶。
客厅里，柳玉芬的声音跟蜜一样。
“天雷啊，我们家今朝的公司，你可脱臂衬臂衬啊。”
“阿姨，你放心。”王天雷的声音带着笑，“我跟今朝什么关系，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什么关系？
我端着茶出来，正好听到这句话。
王天雷翘着二郎腿，一只手已经不安分地搭在了柳玉芬的肩膀上。
我把茶杯重重地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烫得他“嗷”的一声大幅度跳了起来。
“你他妈没长眼啊！”他指着我骂道。
“对不起，手滑了。”我面无表情地说。
“你！”
“天雷，天雷，别生气，他就是个废物，你跟他计较什么。”柳玉粉赶紧打圆场，还瞪了我一眼，“滚回厨房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我没动，就那么站着，看着王天雷。
他是我可以有点发毛的。
就在卧室的门开着。
许今朝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袍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脸上带着刚出浴的红晕。
真他妈好看。
这是我老婆。
“天雷，你来了。”她看到王天雷，愣了一下。
王天雷的眼睛瞬间就直了，那眼神，恨不得把她身上的睡袍给扒了。
“今朝，”他站了起来，整了整领带，露出了一道自以为很帅的笑容，“我听说公司崛起了点事，特意过来看看。”
“先进来坐吧。”许今朝拉了拉睡袍的领口，对我招了招手，“江眠，去把我吹头发干。”
“好。”我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卧室。
王天雷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柳玉芬赶紧解释，“天雷你别误会，今朝就是让唤他习惯了，没什么别的意思。”
还有其他意思吗？
呵呵。
卧室里，许今朝坐在梳妆台前。我出去了，站在她身边。
暖风吹过，她黑色的长发在我指尖穿梭，带着一股好闻的香薰水韵。
美丽的镜子里，能看到她的锁骨，和睡袍下若隐若现的弧度。
我的喉咙结动了。
“刚才，谢谢你。”她突然从镜子里看着我说。
“谢什么？”
“给我解围。”她说，“我不喜欢王天雷。”
“嗯。”
“江眠，”她看着我，表情有点复杂，“你不是……也挺讨厌他的？”
我没说话，只是把吹风机的风力调大了一点。
讨厌？
我只是想把那双眼睛看着你的贼眼，挖出来。
头发吹干了，我关了一阵机，伸手，帮她把那绚丽的脸颊上的一缕别样的头发撒到了耳后。
我的指尖，无意中听到了她温热的耳垂。
她的身体，轻轻的颤动。
镜里的她，脸颊更红了。
“吃饭吧。”她站起来，不敢再看我。
饭桌上，气氛很诡异。
柳玉芬一个劲儿地给王天雷夹菜，我爸许建国埋头吃饭，一句话不说。
我和许今朝坐在一起，也没什么交流。
王天雷喝了点酒，胆子也大起，他把话题引到了公司那块地上。
“今朝，不是我说你，那块地，你根本吃不下来。听我一句劝，把它转给我，我保证，不会让你亏本。”他一边说着，一边部分伸向了桌子底下，想要抓住许今朝的手。
许今朝的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缩短了回来。
她的手，揪住了我的腿。
我没动，只是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排骨，揣了她的碗里。
“多吃点，你太瘦了。”我说。
王天雷的手，落了个空，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他的脸，一片红一片白。
“江眠，我们谈正事呢，你插什么嘴！”柳玉芬又开始发难。
我没理她，只是看着许今朝，“这排骨，我炖了三个小时，你尝尝。”
许今朝瞥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东西，我看不懂。
她默默地夹起那块排骨，感应了嘴里。
“嗯，好吃。”她说。
王天雷的脸色，彻底沉下去了。
他把酒杯重重地往桌面顶部，“许今朝，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这地，你转不转？”
“不转。”许今朝放下筷子，看着他，“王总，这是我们公司的项目，不劳你费心了。”
“好，很好！”王天雷冷笑一声，站了起来，“许今朝，你别补了！我王天雷看上的东西，还没有缺少的！”
他说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摔门而去。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柳玉粉气得直拍熊，“把财神爷都气走了！我们家怎么就摊上你这个扫把星！”
我没有说话，默默地收拾着碗筷。
许今朝坐在那里，也没动。
等柳玉芬骂累了回房间了，客厅里的底部下面我们两个人。
“江眠，”她突然开口，“你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吗？”
我洗碗的手，顿了一下。
“没有。”
“你别骗我了。”她自嘲地笑了笑，“我连我妈都搞不定，公司也快被王天雷搞垮了。我就是个废物。”
我关上房间，擦干手，走到她身边。
我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
“你不是。”我说，“你是我老婆。”
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