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不去！哥——”丽花皇宫大门侧，几个人在那里喧哗，
白燕升刚落到阶梯上的脚步停了下来。“查理，那边在吵什么？
”站在一旁的经理立即躬身迎过来，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打扰到白先生了，
我立即叫他们散了。阿三！阿三！快去把他们打发了。别闹了白先生的眼睛。”“查理，
现在可不兴做那买卖了。”“知道，知道。我们是做正经生意的，
就是有些人脑袋还停在旧时候呢。还以为我们这儿是那种地方呢。以后绝对不会有了。
”阿三过去将人群打发了，但是那个长得像肥老鼠的男人还不死心，一直纠缠着。“欸，
白先生！白先生！”白燕升不顾查理的喊声径直走了过去，站在那人对面。
那男人立即拉着女孩迎了上来，白燕升仿佛闻到什么气味似地，用手绢捂住了鼻子，
后撤了一步。“先生，先生。这是我妹子，你看。春桃抬起头来，让先生瞧瞧。
”男人粗黑的手指，捏着女孩子的脸，展示商品似第给白燕升瞧。女孩子抽抽嗒嗒地掉着泪，
别过脸。“瞧你那样，别让城里的先生们看笑话。欸，先生，我妹子虽然是个乡下姑娘，
可是机灵着呢，就是第一次进城不习惯。您瞧瞧，这小脸多好看...买回去...”“买？
你是想让我进局子里？”“不是，不是。瞧我这嘴，我们乡下人嘴笨。雇，雇。
您瞧瞧她这脸蛋，雇回去放着也好看不是。嘿嘿，先生看着给点就行。”“先生，您别听他，
他就是想卖我。半个子儿也别给他，他拿到钱就去赌，就去嫖。”“住嘴！
”那男人扬起手就要朝春桃脸上挥去，却被突然出现的一只手给攥住了。“欸？
哪儿来的臭小子。”白燕升本来已经准备转身走了，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小子，
他不知为何顿时来了兴趣。略带冷冽的目光里，夹杂着些好奇。“雇不雇是人家的事儿。
即便是雇了，那钱也没你的份儿。这么大个体格子，要钱自己去挣！”“关你什么事儿。
”“我要雇她，就关我的事儿。”“你雇她？看看你那个样子，
你身上一角钱都摸不出来你雇他？！笑话！”白燕升还以为能瞧一出好戏，
原来只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毛头作英雄救美的戏码呢。他顿时没了兴致，转身就要走，
却被那男人拉住了。“先生，您别走啊。”白燕升用手绢掸了掸被他拉住的地方，
又瞪了他一样，他就像是一直目露狡黠的老鼠，立即缩回了他的爪子。“姑娘，我雇你。
你愿意吗？每晚在这里替我买桂花糕，不论你卖多少，我都给你四成如何？你可愿意。
如果你找到更好的去处，你就走。可愿意？”春桃抽了抽鼻子，双眼还带着泪，
委屈地点了点头。朝着少年那边挪步靠了过去。“嚯！我呸！几个破桂花糕值几个钱。
滚一边去吧。”男人说着双手一推，少年没防备，踉跄着摔到了马路边。布鞋也摔掉了一只。
手里的桂花糕撒了一地。少年顾不得起身，收起箩筐，去瞧萝筐里还剩下的。“你过来。
”“先生，您说。”男人脸上带着腻人的谄笑，躬身迎了上去。“你把人家，
东西弄撒了要赔钱吧。”男人立即收起笑脸来，磕磕巴巴地说：“那...那是他多管闲事，
他活该。”“查理！”“白先生，您吩咐。”“桂花糕什么价格。”“酥心堂的桂花糕，
两分一块。像他这样提着篮子卖的，一分两块，想来也就够了。”白燕升走到少年的旁边，
他扬起头来，一双小猫似地眼睛，透露着些倔强。“你这里有多少？”“一角。
”白燕升又走到那男人的身边。“听到了吗？十块。”“十块？”男人睁大了眼睛，
一脸难以置信。老鼠似地尖嘴又张开了：“先生，您听错了是一角。哪些破糕点哪里值十块。
十块都够买那穷小子的命了。”“查理，我听错了吗？”“没有，白先生的耳朵颗灵着呢。
我听得也是十块。快掏钱吧。”“这...”“给钱，一角。”少年挎着篮子走了过来，
倔强地朝着那个男人伸了手。那男人得了便宜也不敢再纠缠，
连忙从兜里掏了一角扔在少年的脸上。拉着春桃的手，就要走。少年立即跟上去，
牵住春桃的手：“你要愿意就来找我，我每天都在这儿。”“快走。”男人厉声呵斥道，
春桃不情不愿地就被拉走了。“好了，好了。各位都散了吧。白先生，咱们进去吧。今晚，
给您留了最好的位置。别坏了您的心情。”“嗯。”“白先生！”白燕升闻声，转过身来。
少年朝他抬着手，手里攥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的手绢。“您的手绢。”“脏了，
我不要了。”查理跟着白燕升走了。少年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绢，揣到了怀里。
2.流年回家一走到巷子昏暗里，就不知道从哪里窜出个人来，闷头落下好些拳头在他身上。
巷子里也黑，瞧不清那人的脸，打完就跑了。看着他的背影，流年心里也就清楚了，
就是那个长得像是肥老鼠的男人。他准是躲在哪里跟着他，一到没人的地方就出来打他。
流年龇牙咧嘴地拖着浑身发疼的身体朝家走，身上的疼还没消散呢，
他倒是想起那个姑娘来了。瞧她哥哥的德行，准不给她好受。这样一想，
倒有些怨恨自己太冲动。给自己惹了麻烦不说，还给那姑娘惹了麻烦。希望，
他那讨债鬼哥哥多少还剩点良心，顾及点情亲，别打她才好。因此，
第二天上午也就没去码头干活，三子来找他就让替他请了假。下午是在没办法，
磨磨蹭蹭起来准备了晚上要卖的货。在家里时候还好好的，一出门就下起了雨。突来的急雨，
把街上的行人都冲散了。流年钻到一户人家屋檐下，看着天空祈祷雨一定要停，
不然这些桂花糕都白做了。细密的雨声里夹杂这极其微弱的呻吟声，流年竖起耳朵，
循声而去。在一个小巷里发现一个人瘫坐在墙边，流年一手护着遮住篮子，一手挡在额前，
冲了过去。是一个长着胡须，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人。“先生，先生。”流年叫了几声，
那人都没反应。他低头一起瞧，那人的长袍上都是血，胸口上几道血痕，气息也微弱得很。
雨水打湿长袍，鲜血就混着雨水落在石板路上不见了。流年左右看了看，都没人。
这里也就离他家近了，只能扶起那人朝着自己家去。流年将篮子放在木头桌子上，
都不用仔细瞧，全打湿了。他顾不得心痛，将那人扶到了床上。他立即烧了热水，
又拿来了剪刀，将他的长袍剪开。期间也一直叫他，都没反应。衣服剪开，
几道血痕清晰地展示出来，从胸口一直延伸到腹部。期间他叫了对方几次，对方都没回应。
露出的腹部闪烁着微弱的幽光。他怕是循着自己的味道来的，流年拉起自己的衣服闻了闻，
又抬起手臂问了问腋下。有味儿吗？没有吧。既然他是来找自己的，自己也不能见死不救。
流年拿起剪刀，咬着牙从手掌拉出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流了出来。他疼得咧了咧嘴，
攥紧拳头让自己的血流到伤口的位置。流年攥起衣角擦了擦自己的手，胡乱扯了一块布缠上。
又用热水浸湿的帕子，替那人擦净了身子。原本的血痕都消失不见了，
只是那人恐怕还受了伤，脸色依旧苍白。流年又用帕子打湿了水，擦了擦他干裂的嘴唇，
替他掖了掖被子。他朝外探了一眼，时间太晚了。于是，拿了新的篮子，
将锅里的桂花糕小心的放在了篮子里。还好此时雨停了，挎着篮子锁上门就出去了。
3积水的地面，反射出招牌上五光十色的霓虹。流年发呆看了一会儿，又从怀里掏出手绢，
洁白的手绢一角绣着一只小鱼。惟妙惟肖的，好像下一秒就会从手绢上跳下来，
跳进眼前的水坑里。今天，来得晚了些，没瞧见白先生进去。不知道他今天来不来。
“小哥儿。桂花糕怎么卖？”“一分两块，都是大块的，您瞧。”“给我，拿两块儿。
”流年乐呵呵地拿了油纸替他包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瞧见一个身影朝他走来。
他心里有了数，连忙迎接了上去。春桃有些忸怩地攥着衣角，低着头。“春桃？
”“你昨天说的...”“你哥没打你吧？”“没有，没有。就骂了我几句，我已经习惯了。
你昨天说的，还作数吗？”“作数，作数。但是今天都买得差不多了。你瞧。
”流年说着笑嘻嘻地把篮子拿给他瞧。“那我明天来？”“嗯，明天你早点来。
就在这里等我，这还有一块，你尝尝？”“嗯？”春桃点点头，也没有那么忸怩了。
“好吃吗？”“真香，都是你自己做的吗？”“是...等等，春桃。我不给你说了，
你记得明天来等我。”流年匆匆收拾起篮子，就朝着街对面冲了过去，
在白燕升上车前拦住了他。“白先生，咳咳咳...,白先生。”随从立即拦住了他，
流年连忙从怀里掏出已经洗过的手绢，递了过去。“白先生，你的手绢。洗过了，不脏。
”白燕升朝着随从挥了挥手，他们也就不拦着流年了，他上前一步又抬了抬胳膊。“是你？
不用了，我不要了？”“这么好的手绢怪可惜的。”流年用大拇指抚摸着上面的小鱼说道。
“那给你吧。”“给我？那，好吧。”白燕升说完就钻到了车里，随从刚要关上门，
流年立即伸手挡了一下。“还有事？”“春桃来找我了。”“关我什么事儿？”“没，
就和您说说。”“被打了？”“走路摔的。”流年抹了抹脸颊，傻呵呵地笑了。
随从便准备关门，关门一瞬间流年将包好桂花糕塞了到了白燕升怀里，他惊了一下。
流年连忙后撤步，又傻呵呵的笑了笑。看着汽车完全消失，流年才朝家走，
他一边走一边拿出手绢在手里看。他拿起来嗅了嗅，上面都是肥皂的味道。
早知道不洗那么干净了。4.流年一进门，屋里已经点起了灯，昏黄摇晃的火光中，
那人颤颤巍巍地扶着桌子。他连忙将篮子一扔，上去扶他坐了下来。“你起来了？好些了吧。
”“嗯，你救了我。”“你来找我，不就是知道我能救你吗？”流年嘟着嘴，
有些埋怨的意味。“我能在你这里待几天吗？好些了我再走。我会付你房钱的。”“当然了，
嗯...一天包吃，你给我五分钱。”“只要五分钱？”那人布满浅皱的脸，苦涩地笑了笑。
“差不多吧。对了，我叫流年。你叫什么名字？”“我...我叫，你叫我老布好了。
”“老布。你是怎么受伤的？没事，你不想说就不说。”“对了，你这里有吃的吗？
”老布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肚子。“回来的时候买了饼，你先吃这个吧。
我基本也不怎么在家，你自己弄着吃就好。”“不在家？”“嗯，我白天替他们在码头扛货，
晚上去卖桂花糕。”老布喔了一声，扶着椅子站了起来。流年立即上前扶住了他，
将他带到床边。“这十块先给你，之后我好了，再补给你。”“一天五分，要不了这么多。
”“那个另算，这是给你工费？什么意思。” “你救了我，我也就不瞒你了。
我这次受伤很重，原因我就不细说了。只是需要你的帮忙，那么一点血大概不够，
恐怕要耽误你上工了。”“这...”其实就是没有这么多钱，流年也是乐意帮他的，
反正也不要他命，养几天也就好了。只是，工头刘大是个不好说话的人，今天已经请了假，
再请假，以后他该不给他活了。“怎么了？太少了吗？我还可以加的。”“不是，不是。
那你大概要多久才会好啊？”“不清楚，四五天，也可能十天半个月。”“你先把饼吃了吧，
不然该凉了。我还有些上次剩下的草药，我给你熬上，感觉总有点作用。”5“白先生，
那个卖桂花糕的没来。您要是实在想吃，我让他们给你做。”“没来就算了。”查理陪笑着，
小心察看着他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这才安心下来。连忙替又替他斟满酒。
“那个女孩子在吗？”“女孩子？白先生指的是？”“就是那个被哥哥拉来的女孩子，
在门口的那个。”“这还真没注意瞧。我这就替您瞧瞧去。”“算了，我自己去吧。
”白燕升走出大门，走向那个总是蹲着少年的路灯下，没有他的影子，
那个女孩儿果然在哪儿。春桃一眼瞧见了白燕升，不等他走进就迎了上去，似乎有话要说，
却还是没开口。“他没来？”春桃像是哭过的样子。“白先生，我看你是个好人。
我才来城里，也不认识谁...”话还没说完就又哭了起来。“姑娘，别哭啊。有话你就说。
”查理递过了手绢，春桃摸了摸泪，才带着哭腔说了话。“我怕他被打了，
那天我哥就跟着揍了他一顿。昨天，知道我来，又叫骂着说要收拾他，今天溜出来，一瞧，
他也不在...我...我想准是我哥又使坏了。”话音一落，又哭了起来。“白福。
”“是，爷。您说。”一个二十摸样的小厮，立即上前一步。“你把她带回去，
随便给她安排点什么。然后，她那个哥哥，你还记得模样吧？”“记得，想来也是不难找到。
”“嗯。别哭了，跟他走吧。”春桃抬起泪眼，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心里没拿定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