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
刘欣梅挣扎着睁开眼，刺目的光线瞬间扎进瞳孔，视网膜传来火烧火燎的痛感，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用手臂死死挡住脸。
这不是他租的那个朝北的小单间，更不是公司的格子间。眼前是雕梁画栋的宫殿顶，朱红的立柱上缠着鎏金纹饰，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龙脑香，却也掩不住一丝若有似无的腐朽气息。
“公子，您醒了？”一个略显怯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秦地特有的口音。
刘欣梅放下手臂，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说话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太监，穿着灰黑色的宫服，头上梳着椎髻，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公子？」
他脑中刚闪过这个疑惑，海量的记忆就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入——
大秦，始皇二十九年，咸阳宫，公子扶苏……
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社畜，竟然穿越了，还成了历史上那个被赐死的悲情公子！
还没等他消化这荒诞的事实，眼球的刺痛再次袭来，比刚才更甚，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眼底反复穿刺。他痛苦地闷哼一声，弓着身子捂住眼睛，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小太监吓得脸色发白：「公子！您怎么了？是旧疾复发了吗？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别……」刘欣梅咬着牙阻止他，声音因为疼痛有些发颤，「本公子……只是被光刺到了。」
光？
他透过指缝瞥了一眼窗外，夏日的阳光正炽烈地洒在庭院的青砖上，那亮度于他而言，竟如同实质的伤害。
记忆里的扶苏，明明是个文武双全、身体康健的公子，何时得了这种“见光则痛”的怪病？
刘欣梅的心沉到了谷底：穿越成扶苏已经是地狱难度，现在还多了个“畏光”的致命debuff？这大秦的生存游戏，怕是刚开局就要Game Over了……
小太监见他缓过劲来，才敢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杯温水：「公子，您都昏睡三天了，陛下派了好几波人来问安呢。」
三天？
刘欣梅接过水杯，指尖触碰到青瓷杯壁的微凉，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他一边小口啜着水，一边快速梳理记忆里的信息：
此时的扶苏，刚因“直谏坑儒”触怒始皇帝，被派往上郡监军，名义上是历练，实则是变相的流放。而他这次“昏睡”，记忆里只模糊记着是“偶感风寒”，可结合现在的“畏光”症状，恐怕没那么简单。
「我昏睡期间，可有什么人来过？」刘欣梅尽量模仿着记忆中扶苏的语气，沉稳中带着一丝疏离。
小太监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地回答：「回公子，只有蒙将军派麾下亲兵送过一次药材，说是边疆特产的养神草……哦，对了，二公子那边也遣人送了些补汤，不过被奴才以‘公子需静养’为由挡回去了。」
蒙将军……蒙恬？那是扶苏的坚定支持者。
二公子……胡亥？那是扶苏未来的催命符之一！
刘欣梅心中一凛，仅仅是一次“昏睡”，就已经有势力在暗中试探、布局了。他这个“病弱”的状态，在旁人眼里，恐怕就是最好的突破口。
他放下水杯，靠在软榻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备水，本公子要洗漱。」
小太监连忙应下，手脚麻利地安排宫人准备。
洗漱的过程中，刘欣梅借着铜镜看清了自己的脸——剑眉星目，面容俊朗，确实是扶苏的模样，但眉宇间却多了几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迷茫和……警惕。
他看着镜中自己的眼睛，明明是双眼皮，却因为畏光而微微浮肿，透着一股病态的脆弱。
“必须尽快适应，必须找到活下去的方法……”他在心里默念。
刚换好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殿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粗犷的高喊：「陛下有旨，宣公子扶苏即刻前往承明殿觐见！」
刘欣梅心头猛地一跳。
这么快？
他才刚“醒”，始皇帝就宣他觐见？是关心，还是试探？甚至……是准备直接了断？
小太监也慌了神：「公子，这……您现在的状况……」
刘欣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躲是躲不掉的，与其被动，不如主动。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对小太监低声吩咐：「取一顶帷帽来，要遮光性最好的。再去备车，动作快！」
帷帽？
小太监虽有疑惑，但见他态度坚决，也不敢多问，连忙转身去办。
很快，一顶用黑纱密织的帷帽送到了刘欣梅面前。他戴上帷帽，宽大的帽檐和黑纱将绝大部分光线都隔绝在外，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坐上前往承明殿的马车，刘欣梅的心却依旧悬着。马车行驶在咸阳宫的御道上，他透过帷帽的缝隙，只能看到模糊的光影和宫殿的轮廓。
记忆里，扶苏前往上郡前的这次觐见，似乎并无记载……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穿越，历史的轨迹已经开始偏移了？
就在他思绪纷乱时，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刘欣梅掀开车帘一角问道。
赶车的侍卫脸色发白：「公子，前面……前面的桥断了！」
桥断了？
刘欣梅心中疑窦丛生。咸阳宫的御桥，皆是由能工巧匠打造，怎会无故断裂？
他探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石桥中段，竟真的塌了一个大洞，碎石和河水混在一起，根本无法通行。
「绕路！」刘欣梅沉声道。
侍卫领命，刚要调转车头，却听一阵破空声传来——
「咻！咻！咻！」
数支利箭突然从两侧的宫墙后射出，直直射向马车！
「保护公子！」
侍卫们反应迅速，纷纷拔出佩剑格挡，可箭矢太过密集，还是有几名侍卫中箭倒地。
刘欣梅瞳孔骤缩，躲在车厢角落，心脏狂跳。
有人要杀他！
而且是在咸阳宫腹地，借着“桥断”的由头，行刺杀之实！
「公子，您快趴下！」小太监扑倒在他身上，用身体护住他。
刘欣梅看着小太监因恐惧而颤抖的背影，又看了看外面浴血奋战的侍卫，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危急关头，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些刺客既然选择在“光天化日”下行刺，必然没料到他会“畏光”，更没料到他能在黑暗中……
他猛地掀开帷帽，借着车厢内的阴影，快速观察四周。
果然，刺客们都藏在阳光能照到的宫墙后，对车厢内的黑暗区域疏于防备。
「把灯灭了！」刘欣梅低喝一声。
小太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摸索着将车厢内的油灯熄灭。
瞬间，车厢陷入一片漆黑。
外面的刺客明显愣了一下，射箭的节奏也慢了下来。
刘欣梅抓住这个机会，压低声音对身边的侍卫头领道：「左侧三人，右侧两人，他们的箭囊快空了！集中攻击他们的下盘！」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到了侍卫头领耳中。
侍卫头领虽然疑惑公子为何对刺客的位置了如指掌，但此时情况危急，容不得他多想，立刻领命：「兄弟们，听公子号令！攻其下盘！」
黑暗中，侍卫们如同脱缰的猛虎，循着刘欣梅的指示，精准地扑向刺客的薄弱点。
没有了光线的干扰，刘欣梅的听觉和判断力似乎都敏锐了许多。他能清晰地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刺客的闷哼声，甚至能分辨出箭矢在空中飞行的轨迹。
这场刺杀，最终以刺客被全部格杀、侍卫伤亡过半的结果落幕。
刘欣梅摘下帷帽，看着外面狼藉的战场和侍卫们敬佩的目光，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更深的寒意。
他走到那几名死去的刺客面前，蹲下身检查他们的衣物。
突然，他在一名刺客的腰间，发现了一块刻着“胡”字的腰牌。
胡亥？
还是另有其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禁军的号角声。
刘欣梅知道，他暂时安全了。但这场发生在咸阳宫的刺杀，以及自己“畏光”的秘密，都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大秦的权力旋涡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他抬头望了一眼依旧炽烈的太阳，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既然阳光要他的命，那他就扎根于阴影。
扶苏的命运，从今天起，由他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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