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奶奶给我留了三张卡片。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我翻开了第一张。
去学校后山那棵歪脖子树下挖。我半信半疑，却真的挖出了一个生锈的铁盒，
里面是一叠旧照片。隔天学校就爆出新闻，一个逃了二十年的连环杀人犯被抓了，
他所有的受害者，都被埋在了那棵树下。而那叠照片，正是他引诱受害者的道具。
第二个锦囊，她要我在订婚宴上打开。我挽着英俊儒雅的未婚夫，他是当年唯一的幸存者，
也是揭发罪行的英雄。我在满堂祝福中，幸福地打开卡片。这次的字迹是炭黑色，
像是被火烧过。烧掉！快跑！照片上的人，全是他杀的！1.奶奶去世时，
塞给我一个针线包，说里面有三张卡片，是我这辈子的三道护身符。晚晚，记住，
不到卡片上说的时候，千万不能看。我那时只当是老人家的念想，郑重地收了起来。
直到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想起第一张卡片的开启条件，才将信将疑地打开。
去学校后山那棵歪脖子树下挖。我看着这行没头没尾的字，觉得荒谬。但鬼使神差地，
我还是带上工具，在报到那天，一个人去了后山。那棵歪脖子树很好找，
孤零零地立在山坡上，姿态扭曲，像一个挣扎的人。我挖了半个多小时，
铁锹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是一个生锈的铁盒。打开它，里面是一叠发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方，但笑容都有些僵硬。我心里发毛，把盒子重新埋了回去，
跑回了宿舍。第二天，学校炸了。警察封锁了后山，挖掘机开进去，据说从那棵歪脖子树下，
挖出了十几具骸骨。新闻铺天盖地，说一个潜逃二十年的连环杀人犯终于落网。
而我挖出的那叠照片，正是他引诱受害者的道具，也是他引以为傲的战利品。
我吓得浑身冰冷，整整一个星期没有睡好。原来奶奶给我的，不是念想，是救赎。
2.这件案子太过轰动，除了落网的凶手，还有一个名字被反复提及。陆寻。
二十年前那场灭门惨案中，唯一的幸存者。也是他，在凶手落网前一个月，
向警方提供了一条匿名线索，说凶手很可能将罪证埋在了青川大学的后山。
这才有了后面的惊天大案。陆寻一夜之间，成了全城的英雄。我见到他，
是在学校的表彰大会上。他作为杰出校友和案件的关键人物被邀请出席。他站在台上，
穿着简单的白衬衫，清俊又忧郁。他说起当年的惨案，眼眶泛红，却一滴泪都没掉。
他说：我只是想让那些被遗忘的灵魂，能被家人找到，能回家。那一刻，全场动容。
我也没能免俗，心脏被一种混杂着心疼和仰慕的情绪填满。或许是我的目光太过灼热，
他下台时，竟径直朝我走来。同学，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的脸瞬间涨红。
这大概是我听过最老套的搭讪，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真诚。
我们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陆寻是完美的男友，他英俊、温柔、事业有成，
对我更是体贴入微。他会记得我所有喜好，会在我来例假时提前备好红糖姜茶，
会在我被课业压得喘不过气时，带我兜风，看星星。唯一的异常，
是他对过去有种病态的回避。他从不让我看他家人的照片，也绝口不提当年的细节。
我只当那是他无法愈合的伤疤，从不敢触碰。我以为，我是上天派来治愈他的天使。
直到他向我求婚。在我们相恋两周年的纪念日，他包下了整个江景餐厅，单膝跪地，
举起钻戒。晚晚，嫁给我，让我用余生来守护你。我喜极而泣，扑进他怀里。我的人生，
在那一刻达到了幸福的顶点。3.订婚宴办得盛大而隆重。我穿着高定的白色礼服，
挽着陆寻的手臂，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苏小姐真是好福气，
陆先生可是我们青川市的英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陆寻始终微笑着，
举止优雅得体，满足了所有人的艳羡。我看着他完美的侧脸，幸福得有些眩晕。就在这时，
我忽然想起了奶奶留下的第二张卡片。在你订婚宴上打开。我找了个借口去了休息室，
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那个珍藏了两年的针线包。我深吸一口气，抽出那张卡片。
与第一张的娟秀字迹不同，这张卡片上的字，是触目惊心的炭黑色，边缘卷曲，
像是被火燎过。字迹扭曲，充满了挣扎和怨毒。只有两行。烧掉！快跑！照片上的人，
全是他杀的！轰的一声，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照片上的人……是那些受害者。
全是他杀的……他是谁？一个荒谬又恐怖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我的脑海。
我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手脚冰凉。不可能的。陆寻是受害者，是幸存者，是英雄。
奶奶一定是搞错了，或者是有人恶作剧。我颤抖着想把卡片撕掉，可那炭黑色的字迹，
像有生命一般，死死地攫住我的视线。晚晚，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
陆寻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我吓得手一抖，卡片掉在了地上。他走进来，弯腰，
比我先一步捡起了那张卡片。我扑过去想抢，却被他轻轻一侧身躲开。他垂眸，
看着卡片上的字，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那张我无比熟悉的，温柔清俊的脸，在灯光下，
慢慢浮现出一种陌生的、冰冷的质感。照片上的人，全是他杀的……他轻声念出那行字，
然后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微笑。晚晚，看来你的神婆奶奶，知道的太多了。
休息室的门，被他反手咔哒一声锁上。4.那一瞬间，我如坠冰窟。我看着他，
那个我爱了两年，以为是全世界最温柔的男人，此刻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墨色。陆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这只是个恶作剧。恶作剧？他低笑一声，一步步向我逼近，晚晚，
你真是我见过最天真的姑娘。他将那张卡片举到我面前，指着上面炭黑色的字迹。
你知道这字是怎么来的吗？我惊恐地摇头。这是用骨灰写的。他笑得残忍，
用我那愚蠢的父亲的骨灰。他到死都以为我是他最骄傲的儿子。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扶着墙才没有倒下。为什么……为什么？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因为他们该死啊。我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在外养着小三；我那个雍容华贵的母亲，
背地里跟小白脸勾勾搭搭；我那个所谓的哥哥，只会花天酒地，却能继承家里的一切。你说，
他们该不该死？他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我却听得毛骨悚然。
所以，你杀了他们，然后嫁祸给一个流浪汉？不不不，那可不是普通的流浪汉。
他摇了摇手指，脸上带着一种病态的炫耀，那家伙手上也沾过血，我只是帮警察一个忙，
顺便……清理一下门户。他把当年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他如何精心策划，
如何伪造现场，如何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个替罪羊。甚至，他匿名提供线索，
亲手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英雄。最完美的犯罪，就是站在阳光下，接受所有人的赞美。
他抚上我的脸，指尖冰凉，而你，我亲爱的晚晚，你就是我这完美人生里，
最后一件艺术品。你想杀我？不，我怎么舍得呢？他笑得温柔，
我会让你活下去，但会让你变得……更需要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注射器，
里面是透明的液体。这里面的东西，不会让你死，只会慢慢废掉你的神经。
你会先从腿开始，然后是手，最后，你只能像个娃娃一样躺在床上，由我来照顾你。
所有人都会同情你，赞美我对你不离不弃。而你，会成为我最忠诚的听众，永远陪着我。
我看着他疯狂的眼神，只有一个念头。跑！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转身去拉门。
门被他锁死了。他从身后抱住我，滚烫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后。晚晚，别白费力气了，
今天是我们订婚的日子，谁会来打扰我们呢？绝望瞬间将我淹没。
5.就在那针尖即将刺入我脖颈的瞬间，我忽然想起了第一张卡片。
那叠被我重新埋回去的照片。照片！我尖叫出声，那些照片，我把它们交给了警察！
陆寻的动作顿住了。他眯起眼睛，审视着我：你说什么？你以为我真的那么蠢吗？
挖出那种东西，我会不报警？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我把照片给了警察，
还告诉他们，是一个自称『陆寻粉丝』的人匿名寄给我的！陆寻的脸色终于变了。
你撒谎。我没有！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警察说，
他们会根据照片上的背景，重新调查所有受害者的社会关系。他们还说，
你提供的线索虽然重要，但也有很多疑点。比如，为什么那个所谓的凶手，
要把证据埋在一个他毫无关联的大学城？这些话，半真半假。我确实想过报警，
但因为害怕，最终退缩了。可现在，这是我唯一的活路。陆寻的眼神阴晴不定，
他显然在判断我话里的真伪。我不能给他思考的时间。他们现在就在外面！
宴会厅里有便衣！只要我十分钟内不出现，他们就会冲进来！陆寻，你已经被包围了！
我吼出最后一句话，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陆寻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
休息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有人在争吵。
陆寻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就是现在！我猛地抬起膝盖，狠狠撞向他的下腹。他闷哼一声，
力道松了。我挣脱出来，抄起桌上的水晶花瓶，用尽全力砸向他身后的落地窗。
哗啦一声巨响，玻璃四分五裂。冷风灌了进来。我没有丝毫犹豫，
转身就从二楼的窗口跳了下去。下面是酒店的草坪，厚厚的草地缓冲了大部分的冲击力。
我顾不上脚踝传来的剧痛，连滚带爬地冲向人群。救命！杀人了！我的礼服被划破，
头发凌乱，狼狈不堪。宾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纷纷看了过来。
陆寻的身影出现在破碎的窗口，他看着我，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但他没有追。
他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悲痛又无奈的表情。晚晚！你冷静点！
他对着下面的人群高声喊道，我知道你压力太大了，我们不订婚了，你别伤害自己！
他三言两语，就将我塑造成了一个婚前恐惧、精神失常的可怜人。宾客们看我的眼神，
瞬间从惊愕变成了同情和了然。我的父母冲过来抱住我：晚晚，你怎么了？别吓妈妈啊！
我指着楼上的陆寻，声嘶力竭：是他！他要杀我！他就是那个连环杀手！没有人相信我。
在他们眼里，陆寻是完美的英雄，而我，是个被幸福冲昏了头的疯子。6.我被送进了医院。
医生诊断我为急性应激障碍，伴有被害妄想。陆寻每天都来。他为我削苹果，
给我讲故事，温柔体贴得像个圣人。我的父母对他感激涕零，不停地替我向他道歉。
陆寻啊，真是委屈你了，晚晚她就是一时糊涂。你放心，等她病好了，
我们一定让她给你赔罪。陆... ...寻总是微笑着摇头：叔叔阿姨，别这么说。
晚晚生病了，我照顾她是应该的。我爱她，我会等她好起来。他越是这样，
我就越显得无理取闹。我试图跟我的父母解释，跟医生解释，跟所有来看我的人解释。
可我说得越多，他们看我的眼神就越同情。他们给我加大了镇定剂的剂量。
我每天都昏昏沉沉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陆寻会在没有人的时候，坐在我的床边，
附在我耳边轻声说：晚晚，你看，没有人相信你。很快，你就会真的疯了。然后，
我会把你接回家，好好地『照顾』你一辈子。他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让我不寒而栗。
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开始假装顺从，按时吃药，其实都藏在了舌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