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回十六岁消毒水的味道还带着刺，牢牢黏在鼻腔里，
像是前世临死前那台不断运转的输血仪留下的烙印。我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
却不是医院那片望不到头的惨白天花板 —— 淡粉色的碎花窗帘正随着窗外的风轻轻晃动，
窗帘边角还缝着我十六岁时不小心扯破后，自己笨拙补上的米色线团。这是我的房间，
是我还没被 “备用血库” 的身份彻底困住时的房间。我挣扎着坐起身，
指尖颤抖地抚过床头柜上的日历。20XX 年 9 月 1 日，
红色的数字被晨光染得发亮，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麻。
前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我淹没：姐姐寂柔确诊白血病那天，
爸妈把我拉到病房外，红着眼眶说 “小白，你是姐姐唯一的希望”；从那天起，
每周一、三、五的下午，我都会被拽进医院的抽血室，冰凉的针头一次次扎进我的血管，
看着鲜红的血液流进血袋，爸妈只会摸着我的头说 “再忍忍，你姐姐就会好起来”。
常年的贫血让我总是头晕，体育课永远只能坐在操场边看着别人跑跳，
就连上课都要攥着一块糖才敢挺直腰板。可他们从不在意，直到最后，医生说需要骨髓移植，
他们拿着同意书逼我签字时，我才彻底明白，在这个家里，我从来都不是 “寂白”，
只是能救寂柔的 “工具”。而谢随，那个总在学校阴暗角落里盯着我的少年，
是我前世唯一的光。记得那天我实在受不了，趁护士不注意从医院逃了出来，
走在半路就因为贫血晕倒在街边。朦胧中，我感觉有人将我抱了起来，
他的怀里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却意外地让人安心。后来我才知道，
是谢随把我带回了他的出租屋，他用温水给我擦脸，用热毛巾一遍遍敷我冰冷的手脚，
在我因为抽血的伤口疼得蜷缩起来时，他会蹲在床边，
轻轻吻我脊椎上那些丑陋的、泛着青紫的抽血孔，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寂白，
以后我护着你。”可我还是没能活下来。直到现在，
我仿佛还能看到他在殡仪馆里疯了一样推开工作人员，把我冰冷的尸体紧紧抱在怀里，
嘶吼着 “谁准你们碰她” 的模样。“小白，该去医院给你姐姐抽血了。
” 门外传来妈妈的声音，和前世的这一天分毫不差，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催促。
我攥紧身下的床单，棉质的布料被我揉得发皱，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传来的刺痛让我更加清醒 —— 这一世，我再也不要做任人宰割的备用血库，
我要好好活着，还要把前世欠谢随的，都一点一点还回来。“我不去。
” 我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异常坚定。门外的脚步声顿了一下，
随后是妈妈拔高的声音：“你说什么？寂柔还在医院等着呢，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 我没再回应，只是把脸埋进枕头里，感受着这失而复得的、属于我自己的房间气息。
2 走廊的对视背着洗得有些软塌的书包走进教学楼时，初秋的风还带着凉意，
吹得走廊窗户上的玻璃轻轻作响。我刻意放慢了脚步，
目光不自觉地往三楼走廊尽头的阴影处瞟 —— 前世的这个时候，谢随总会在那里待着。
果然，那个熟悉的身影就靠在墙角。他穿着学校统一的蓝白校服，校服外套的袖口被卷起，
露出小臂上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前世他为了护我，和别人打架留下的。
洗得发白的布料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清瘦却挺拔的身形，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
只露出线条锋利的下颌。他的指尖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路过的同学都下意识地绕着他走。前世的我，
每次看到他都会吓得加快脚步，甚至不敢和他对视，总觉得他眼神里的戾气会伤到自己。
可现在，一想到他前世在殡仪馆里抱着我尸体时，那双通红的、满是绝望的眼睛，
我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又酸又疼。我深吸一口气，停下脚步，转过身，
朝着那个阴影处走去。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谢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缓缓抬起头。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立刻扯出一个甜甜的笑，
声音放得软软的：“谢随，早上好啊。”他明显愣了一下，漆黑的眸子像是深不见底的潭水，
紧紧盯着我，仿佛要把我从里到外看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嗤笑一声，偏过头，
避开我的目光，语气带着惯有的冷淡：“有病。”可我看得清清楚楚，在他偏过头的瞬间，
耳尖悄悄染上了一层浅粉色，像初春刚开的桃花瓣，藏在他黑色的碎发下，格外显眼。
我的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暖意，原来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少年，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我只是想跟你打招呼啊。” 我往前走了两步，离他更近了些，
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还有一丝洗衣粉的清香，“之前总看到你在这里，
却从来没跟你说过话。”谢随的身体僵了一下，指尖的烟被他捏得更紧了些，却没再赶我走。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我只好往后退了退，对着他挥了挥手：“我要去上课啦，
下次再跟你聊。” 说完，我转身跑进了教室，跑了几步，
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 他还靠在墙角，只是目光不再看向别处，
而是落在了我离开的方向。3 课堂的纸条第一节是数学课，
数学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教室，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函数题，
黑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我的课本上，
暖融融的，可我却没心思听课，目光总忍不住往最后一排瞟。谢随就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
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桌下，不知道在摆弄什么。他看似在认真听课，
可眼神却飘向窗外，落在远处的香樟树上，显然没把老师讲的内容听进去。我看了他好几眼，
直到老师的目光扫过来，才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书。可没过几分钟，
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条突然从后往前传过来，轻轻落在了我的桌角。我心里一跳，
下意识地回头，正好对上谢随的目光。他的眼神有些躲闪，像是被抓包的小偷，
慌忙移开视线，却又很快转了回来，压低声音，
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捡起来。”他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沙哑，
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让我的心跳更快了些。我赶紧拿起纸条，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用黑色水笔写的字迹，笔画歪歪扭扭的，像是刚学写字的小孩写的，却很用力，
纸面上都留下了浅浅的划痕：“你今天没去医院？”看到这句话，我的心里瞬间一暖。
原来他一直在关注我，知道我每周三都会去医院给姐姐抽血，也注意到我今天没有去。
我飞快地从笔袋里拿出笔，在纸条的背面写下：“不去了，我不想再给姐姐抽血了，
我想为自己活一次。”写完后，我回头，把纸条递还给谢随。递过去的时候，
我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像是刚摸过冰块，却在碰到我的瞬间，
像被烫到似的，立刻收了回去。我看到他的耳朵又红了，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转回头，
继续假装听课，可心里却像揣了一只小兔子，怦怦直跳。过了一会儿，又一张纸条传了过来。
我打开一看，上面还是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以后她再逼你，告诉我。” 短短的一句话，
却让我眼眶一热，鼻尖发酸。前世直到我死，都没敢跟他说过一句心里话，这一世，
我一定要好好靠近他。4 雨天的伞下午放学的时候，天空突然暗了下来，
乌云像墨汁一样在天上蔓延，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噼里啪啦地打在教学楼的屋顶上，溅起一片水花。我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
心里有些发愁 —— 早上出门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我没带伞，现在根本没办法回家。
身边的同学要么被家长接走了，要么撑着伞冲进了雨里，很快，门口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咬了咬唇，心想实在不行，就冒雨冲回去吧，大不了感冒一场。就在我把书包抱在怀里，
准备冲进雨里的时候，一把黑色的伞突然递到了我面前。“拿着。
” 谢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抬头一看，他就站在我面前，
身上的校服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些，头发也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水珠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滴，
落在他的衣领上。他没有看我，目光落在远处的积水洼里，那里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那你怎么办？”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犹豫。这把伞看起来是他唯一的伞，要是给了我，
他就要淋雨回家了。谢随嗤笑一声，语气带着一丝不屑：“老子不用伞。” 说完，
他把伞往我手里塞了塞，转身就准备冲进雨里。“等等！” 我赶紧叫住他，
握着伞追了上去，把伞举到他的头顶，“一起走啊，不然这伞我也不用了，
大不了我们一起淋雨。”他的脚步顿住了，缓缓转过身，低头看着我。雨水打湿了他的刘海，
几缕头发贴在他的额前，露出了他漆黑的眸子。他的睫毛上挂着水珠，
像是沾了露水的蝴蝶翅膀，轻轻颤动着。沉默了几秒，他伸出手，把伞往我这边推了推，
声音比刚才软了一些：“别啰嗦，伞往你那边挪挪，别淋到了。”我笑着点了点头，
和他并肩走进雨里。伞不算大，我们靠得很近，我的胳膊偶尔会碰到他的胳膊，
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雨水流过伞面，滴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我们都没有说话，
可我却觉得，这样的雨天，格外温暖。走到我家小区门口的时候，雨已经小了很多。
我停下脚步，把伞递给谢随：“伞还给你，谢谢你送我回来。”他没有接，
只是皱了皱眉：“拿着，明天再还我。” 说完，他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雨幕里。
我握着那把还带着他体温的伞，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心里满是欢喜。
5 妈妈的逼迫回到家，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压抑的气氛就扑面而来。
妈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脸色阴沉得像外面的雨天，
茶几上还放着一个空了的玻璃杯。我刚换好鞋，妈妈就开口了，
声音冰冷：“你今天为什么不去医院？”我心里一紧，知道该来的总会来，可还是鼓起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