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绝境实验,臭气退敌
咔嚓!”
碎裂声在死寂的破屋里持续响起,单调而执拗。
沈妙妙跪坐在冰冷的地上,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混合着脸上的污迹和渗出的组织液,狼狈不堪。
她紧抿着唇,眼神却异常专注,手中那块边缘锋利的碎瓦片就是她唯一的工具,一下,又一下,狠狠地砸向那块深蓝色的胆矾矿石。
矿石远比想象中坚硬。
每一次撞击,反震力都让她本就虚弱的手臂酸麻刺痛,虎口被粗糙的瓦片边缘磨得生疼,甚至裂开了细小的口子。
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痛,全部的意志都集中在一点:把它弄碎!
原主那点模糊的记忆碎片里,似乎提到过这石头来自一个被废弃的旧库房角落,大约是前朝炼丹师留下的“无用废料”。
如今,这“废料”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知砸了多久,手臂几乎抬不起来时,那块顽固的矿石终于屈服,碎裂成了大小不一的深蓝色碎块和粉末。
沈妙妙粗重地喘息着,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碎块和粉末收集到那个豁口的陶碗里。
深蓝色的粉末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奇异的光泽,带着一种金属的涩味。
第一步,研磨。
她拿起另一块相对平整的碎瓦片,当作研钵的底,又选了一块表面稍圆的碎瓦,当作杵。
开始耐心地、一点点地将那些稍大的碎块研磨成更细的粉末。
这是个极其耗费力气和耐心的过程,细小的粉尘扬起,呛得她连连咳嗽,喉咙里火烧火燎。
汗水流进眼角的疮口,带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她只是胡乱用脏污的袖子抹一把,继续埋头苦干。
首到碗里的蓝色粉末足够细腻,她才停手。
汗水己经浸透了后背单薄的衣衫,冷风从门缝灌入,冻得她一哆嗦。
接下来,溶解。
浓度是关键!
没有量具,没有天平,一切只能靠最原始的感觉和……运气。
她将破瓦盆拖到墙洞透光的位置,里面盛着从外面破缸里舀来的、勉强沉淀过泥沙的浑浊雨水。
水不多,只有浅浅一层。
她定了定神,用两根相对干净些的手指,捻起一小撮胆矾粉末——真的只是一小撮,比米粒大不了多少——小心翼翼地撒入水中。
粉末入水,迅速下沉,并未立刻溶解。
水面依旧浑浊。
太少了?
沈妙妙皱眉。
她犹豫了一下,又捻起同样一小撮,撒入。
这一次,水底开始泛起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蓝色丝絮。
她心中一喜,但立刻又压了下去。
不够!
这点浓度,恐怕连消毒都勉强。
她咬咬牙,再次捻起一小撮。
这次,蓝色丝絮明显了一些,在水底缓缓扩散。
再来一点!
她几乎是用指尖沾起一点粉末,弹入水中。
终于,浑浊的雨水呈现出一种极其淡的、朦胧的蓝绿色,像是被稀释了无数倍的劣质颜料。
沈妙妙凑近,闻了闻,一股明显的金属涩味和淡淡的……类似铁锈的气息。
她心一横,将脸凑到盆边。
脸上毒疮的剧痛和刺痒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没有退路了。
她闭上眼,用那豁口的陶碗舀起一点点淡蓝色的液体,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决绝,将碗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倾倒,让那冰凉的液体,一点、一点地浸润到左脸那块狰狞的毒疮上。
“滋……”仿佛冷水滴入滚油!
一股尖锐到极致的、如同无数烧红钢针同时刺入皮肉的剧痛猛地炸开!
沈妙妙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一颤,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死死压住的、变了调的闷哼。
手里的陶碗差点脱手砸在地上!
疼!
太疼了!
比她预想的还要疼上百倍!
那感觉根本不是治疗,更像是浓硫酸泼在了伤口上!
淡蓝色的液体接触到溃烂流脓的疮面,瞬间起了反应!
原本黄白色的脓苔肉眼可见地变黑、卷曲,边缘渗出的组织液混合着蓝色的药液,变成一种诡异的、散发着腥臭的墨绿色粘稠液体,沿着她的下颌滴落。
“呃啊……”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牙齿深陷进皮肉,才勉强遏制住惨叫的冲动。
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了全身。
身体蜷缩成一团,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痛的撕扯下痉挛。
不知过了多久,那阵足以让人昏厥的剧痛才如同退潮般缓缓减弱,留下一种麻木的、***辣的余痛,以及一种奇异的、伤口被收紧的“收敛”感。
沈妙妙瘫软在地,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
她颤抖着抬起手,极其轻微地碰了碰伤口的边缘。
硬结的部分似乎……软化了一点点?
中心糜烂处的刺痛感,在最初的剧痛过后,似乎也减轻了些许?
有效!
虽然过程痛苦得如同酷刑,但这简陋的硫酸铜溶液,真的在起作用!
那点微弱的收敛效果,像黑暗中的萤火,让她几乎熄灭的希望重新燃起。
就在这时,一阵极不协调的、带着轻蔑和恶意的嬉笑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外。
“哟,快听听,咱们尊贵的太子妃娘娘,刚才是在杀猪呢?
叫得可真难听!”
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是负责看守西苑、克扣份例最狠的粗使宫女春桃。
“嘻嘻,姐姐你小点声,别吓着里面那位‘贵人’。”
另一个声音附和着,是她的跟班小宫女秋菊,“不过……这门怎么关得这么严实?
还换了新的?
殿下真是……嫌脏得彻底啊。”
话语里满是幸灾乐祸。
“管她呢!
份例送来了,赶紧丢进去完事!
这破地方,多待一会儿都晦气!”
春桃不耐烦地嚷嚷着。
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哗啦声,随即是铁皮门被推开一条缝隙的刺耳摩擦声。
一股馊臭味立刻从门外飘了进来——那是两个宫女手里提着的破木桶散发出的味道。
沈妙妙心中一凛,强忍着脸上的剧痛和虚弱,挣扎着想坐起来,将地上的陶碗和胆矾粉末藏好。
但她动作太慢,门己经被推开。
春桃捏着鼻子,一脸嫌恶地探进半个身子,正要把那桶散发着酸臭味的、明显是剩饭馊水和零星发霉米粒混合物的木桶往地上一丢,目光却猛地扫到了墙角!
昏暗的光线下,豁口的陶碗、深蓝色的粉末、还有那个破瓦盆里残留的诡异淡蓝色液体……尤其是沈妙妙脸上,毒疮边缘正缓缓流下墨绿色的粘稠脓液,散发出比馊饭更难闻的、混合着腥气和金属锈蚀的怪味!
“啊——!”
春桃吓得尖叫一声,手一松,木桶“哐当”砸在地上,里面黑乎乎黏糊糊的混合物溅得到处都是,恶臭瞬间弥漫开来。
她像见了鬼一样连连后退,指着沈妙妙,声音都变了调:“妖…妖术!
她在搞什么鬼东西!
那…那蓝色的…毒!
肯定是毒!
她想害人!”
秋菊也吓得脸色发白,躲在春桃身后不敢上前。
沈妙妙心中一动。
恐惧?
厌恶?
这正是她需要的!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幽幽地盯着门口两个惊惶的宫女,脸上那块沾着墨绿脓液的毒疮在阴影中更显狰狞。
她故意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声音嘶哑,如同砂纸摩擦:“呵……你们……也想尝尝……这‘仙水’的滋味吗?”
她说着,作势要伸手去够那个破瓦盆。
“妈呀!
鬼啊!”
春桃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停留,尖叫着转身就跑,连滚带爬,仿佛身后有厉鬼索命。
秋菊更是吓得腿软,哭喊着也跌跌撞撞地跟着跑了。
“哐当!”
铁皮门被她们慌乱地带上,巨大的响声在破屋里回荡。
沈妙妙看着瞬间空荡荡的门口,又看看地上泼洒开的、散发着恶臭的馊水混合物,再闻闻空气中自己脸上伤口散发的怪异腥锈味……“呕……”这一次,她是真的忍不住干呕起来。
这味道组合,杀伤力堪比化学武器!
不过……她捂着刺痛的左脸,看着被关紧的门,嘴角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虽然过程痛苦,味道感人,但效果……好像还不错?
至少,吓跑了烦人的苍蝇,还……附赠了一桶虽然恶心但好歹能挑出点勉强能入口的、没完全发霉的米粒?
绝境求生,真是什么都得利用上啊。
她忍着恶心和脸上的余痛,目光投向地上那滩黑乎乎的混合物,开始思考如何从中“淘金”。
顺便……明天是不是该研究一下,怎么用硝石制点冰,来给这剧痛的伤口降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