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南害怕极了,害怕下一秒妈妈就会棍棒伺候。
但是家里异常寂静,没有一丝生机。
越静谧许以南反而越害怕,妈妈从小就跟她说在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家,要不然就会被人贩子拐走的。
“你去哪里了。”
幽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怀里抱着约莫三西岁的孩子,面色冷若冰霜,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女人面容生得极好,白里透红,唇红齿白,青丝及肩,不像这镇子上的女人那样粗鄙,膀大腰圆,整日口中便是老公孩子的,反而像城里的姑娘那样生得小巧可人,虽己经孕育了两个孩子,却丝毫没有妊娠的痕迹。
镇上的女人家吃完了饭总把她当作饭后消遣的谈资,议论她如何如何勾引镇上的男人们。
但张翠凤从不理会长舌妇们的闲言碎语,每日只是厂里,家里,集市三点一线。
“妈,我只是去寺庙玩了一会儿,我以后不会再这么晚回来了。”
小以南小心翼翼地望向母亲张翠凤。
小以南右手抚上左臂上发痒的结痂,上次就是因为在外面玩得忘我,忘记了时间,被妈妈用细小的竹鞭抽打了手臂,手臂上痒得难耐的伤口此时在隐隐作痛。
许以南不明白。
为什么同样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在外面肆无忌惮地玩到天黑甚至踏月而归,而她只能玩到日落,晚一点甚至要被鞭打?
为什么同样是孩子,妈妈会用极致的温柔对待弟弟,会温柔地抚摸弟弟的头,却从未如此亲昵地爱抚自己的脸颊?
为什么母亲和孩子同为女性,却说着“弟弟以后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女人不如趁早嫁了”的话语?
明明在她幼年时她也经受着同样传统思想的压迫和打击。
出乎意料地,今天张翠凤并没有过多苛责许以南,反而笑脸盈盈地招呼她吃饭。
原是今天家里有人做客。
许大伟正在饭桌上向来人敬酒,谄媚的笑容快要咧到了耳朵根,脸上沾染了醉酒的红晕,眼底尽是精明与算计。
不用想,来人非富即贵。
许以南抬头看去,是下午在寺庙遇到的那群奇怪的人。
慕清风恰好往许以南这边瞥。
慕清风的眼睛一亮,原本的厌恶和不耐烦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讨厌极了,讨厌许大伟谄媚世故的巴结样儿,讨厌张翠凤的粗鄙无知,讨厌这里陈旧破烂的装饰。
但看到了那个土包子,他又有点兴致了。
他走下餐桌,命令许以南和他玩。
许大伟看到小少爷对自家女儿如此感兴趣自是喜不自胜,嘴咧得更大了,笑得更加谄媚,忙不迭地让许以南带小少爷逛一逛。
许以南听话地带慕清风到院子里玩耍。
从慕清风的口中得知了许大伟和慕爸爸慕天的关系。
许大伟和慕爸爸从小一起长大,从小学到初中一首是亲密无间的同学和好朋友,但是在他们那个年代,更多的人和许大伟做了同样的选择--外出打工,养家糊口。
少部分家境比较优渥的人和慕天一样进入高中继续学业。
自此,两种选择造就了两种不一样的人生。
慕天在高中结业时顺利考入一所还不错的大学,而没有技术支撑的许大伟面临着工人下岗的热潮。
二人再见面早己没有了儿时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的真挚。
有一堵高墙横亘在他们之间。
许大伟早己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对上位者的慕天极尽谄媚;慕天也在人际交往中学会了虚与委蛇,口中说着模棱两可的回应。
无所谓对与错,只是他们都长成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