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袖扣正在溶解成1910年的铜制门环，敲击声惊起塞纳河畔的鸦群。
雾棠的蓝裙褪成爱德华时期的鲸骨衬裙，裙摆扫过鹅卵石街道时，那些石子突然变成密密麻麻的翡翠眼珠。
"你闻到了吗？
"雾棠的指尖凝着凡尔赛宫镜厅的晨露，"这是你第一百三十七次打碎时间沙漏时残留的硫磺味。
"她突然拽着砚清撞进圣米歇尔大道的古董店，橱窗里所有怀表的指针同时指向泰坦尼克号沉没的时刻。
阁楼木地板下渗出大西洋底的黑泥。
雾棠解开锁骨间的铂金锁链，链条坠入黑暗时竟发出南京城墙砖的呜咽。
"1937年你把我留在金陵女子文理学院的画室里时，用的就是这个表情。
"她将链条缠上砚清的脚踝，"现在轮到你来当蒙马特高地的画框了。
"镶满星象仪的穹顶开始旋转，十二宫图腾在砚清皮肤上灼烧出焦痕。
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分裂——1912年往救生艇口袋塞蓝钻的青年，1943年往柏林博物馆地库浇汽油的军官，1989年往敦煌壁画喷涂化学试剂的文物贩子，每个分身脖颈都系着雾棠的发丝。
"这些可不是赝品。
"雾棠掀开脊椎处的旗袍盘扣，她苍白的背部镶嵌着圆明园十二兽首的微型铜雕，每个兽首都衔着半枚烧焦的怀表齿轮，"你当年留在罗浮宫地窖的圣杯残片，如今长成了我的第十根肋骨。
"圣母院的钟声突然变成防空警报的频率。
砚清发现自己的手掌正在玻璃化，掌纹里游动着广岛原爆点的辐射云。
雾棠将染着靛青的指甲刺入他的腕动脉，鲜血涌出的瞬间竟化作敦煌藏经洞的唐代经卷。
"还有五分钟。
"雾棠舔去唇畔的星尘，她耳垂上的月光石映出庞贝古城的火山灰，"当猎户座腰带三星倒转，你偷走的那些时间，该连本带利还给我了。
"阁楼东侧的威尼斯镜突然映出大英图书馆的禁书区，雾棠在镜中变成1919年凡尔赛宫签押桌上的红墨水。
砚清挣扎着抓起正在蜕变成司南的钢笔，笔尖滴落的墨汁却在空中凝成马王堆帛书上的咒文。
当十二声钟响撕裂晨雾，砚清终于看清古董店墙纸的纹路——那是用无数个自己签署的文物拍卖确认书拼接而成的轮回契约。
就在砚清满心绝望之时，他突然感受到腕动脉处传来一阵奇异的温热。
那经卷竟闪烁起柔和光芒，将他和雾棠包裹其中。
光芒中，那些分裂的分身逐渐凝聚，带着不同时空的记忆与情感。
“或许，我们不该再被轮轮回束缚。”
砚清艰难地开口，声音穿透时空的扭曲。
雾棠眼中闪过一丝动容，她松开刺入砚清腕动脉的手指。
猎户座腰带三星缓缓停止倒转，阁楼里的奇异景象开始消散。
墙纸纹路不再狰狞，玻璃化的手掌恢复柔软，那些来自不同时空的物品也渐渐褪去奇异的形态。
他们相拥在一起，在这混乱又奇幻的时空里，仿佛找到了一种超越时间与因果的力量。
当最后一丝星光消散，古董店恢复了寻常模样，而他们，也决定携手打破这由偷来的时间编织的轮回，重新书写属于他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