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忙脚乱地往襦裙里塞棉花,昨夜用天蚕丝缝制的束腰带正勒得他喘不过气。
铜镜里映出个面色苍白的少女,眉间贴着苏婉清给的月牙花钿——这玩意会定时释放寒气,说是能遮掩他体内躁动的阳元。
"凝雪师妹!
"门外传来叩击声,"辰时该去浣纱池了。
" 林寒手一抖,棉花团掉进刚煮好的阴元汤里。
这是他用厨房偷来的月见草、寒玉髓外加三滴母女河水熬制的,本打算压制晨间总会发生的某种生理反应。
此刻药汤泛起诡异的粉红色,在陶罐里咕嘟咕嘟冒着泡。
他捏着鼻子灌下药汤,喉结处的幻颜纱突然收紧。
这具身体的原主似乎早有准备,储物袋里塞满伪装道具:能改变声线的变声丹、模拟月事疼痛的蚀骨散,甚至还有本手抄的《女修日常行为规范》。
浣纱池建在悬崖边的桃林里。
三十丈高的瀑布从云端垂落,粉红色的母女河水在玉石砌成的池中翻涌。
二十几个外门弟子正在褪去衣衫,雪白的胴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林寒缩在角落的青石后,盯着水面漂浮的并蒂莲发怔——那些莲花的花蕊竟在吞吐粉色雾气。
"凝雪怎么还不更衣?
" 圆脸师姐突然从桃树后探出头,吓得林寒一哆嗦。
对方手里端着盛满花瓣的竹篮,胸前挂着块雕花玉牌,上面刻着"筑基中期·癸卯组"。
"我...我月事突至..."林寒掐着嗓子学女声,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储物袋里的蚀骨散。
"正好用河水调理呀。
"师姐指尖燃起灵火,将竹篮里的花瓣撒入池中,"上月教的净身诀忘了?
我来帮你..." 林寒倒退着撞上池边的青铜香炉。
炉中青烟腾起的刹那,他右眼突然刺痛——鎏金色的光华在瞳孔流转,竟看清每个女修丹田处都开着朵莲花。
而自己小腹灼热难耐,某个要命的部位正在苏醒。
池水毫无征兆地沸腾起来。
女修们惊叫着爬出浴池,林寒趁机往身上泼水。
但当他的手指触到河水,整池粉雾突然疯狂涌来。
视野瞬间血红,耳边响起万马奔腾般的轰鸣。
"快看凝雪的眼睛!
" 不知谁喊了一句。
林寒抬头时,水面倒映出他双瞳异色的模样——左眼漆黑如墨,右眼泛着鎏金。
丹田处的旋涡化作阴阳鱼,正在吞噬漫天粉雾。
圆脸师姐祭出本命法器玉梳。
梳齿化作利刃的瞬间,林寒发现自己的幻颜纱开始失效。
喉结处的薄纱泛起波纹,假胸更是滑到了肚脐位置。
最要命的是双腿之间,单薄的襦裙根本遮不住逐渐清晰的轮廓。
"你不是凝雪!
"玉梳带起破空声,"说!
哪宫派来的细作?
" 九瓣海棠破空而至。
苏婉清踏着花雨飘落时,发间玉簪正迸发红光。
正要动手的女修们突然僵住,仿佛被抽走魂魄的木偶。
林寒嗅到清冷的梅香,随即被七丈绶带裹成茧子。
"此乃宫主亲传弟子。
"苏婉清的声音带着冰碴,"昨夜修习《玄阴诀》走火,诸位师妹见谅。
" 众人慌忙行礼。
林寒却被绶带勒得喘不过气——苏婉清正用传音入密警告:"再让纯阳之气外泄,我就把你扔进炼器炉。
" 回程路上,林寒数着苏婉清发髻上的十二根银针。
这是天璇宫亲传弟子的标志,每根针都封印着一种冰系法术。
当他们在藏书阁前落地时,最中间那根银针突然掉落,在地上凝成冰霜小径。
"拿着。
"苏婉清抛来块冰魄玉髓,"子时前背熟《女德》第三章。
" 玉简入手冰凉,林寒的指尖却像被烫伤般刺痛。
鎏金瞳不受控制地开启,看到玉简深处封印着血色符咒。
当他试图运转《阴阳合和诀》,藏书阁的琉璃瓦突然映出诡异人影——那是个倒悬在屋檐下的老妪,脸上爬满蚯蚓状的青筋。
"还不进去?
"苏婉清的海棠簪突然发出蜂鸣。
林寒硬着头皮推开雕花木门。
霉味扑面而来,成千上万册典籍在通天木架上缓缓旋转。
地面铺着会呼吸的苔藓,每走一步都踩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当他找到标注"癸字叁佰贰拾柒"的书架时,发现那里摆着的根本不是《女德》,而是本兽皮封面的《阴阳合和诀残卷》。
残页上的春宫图突然动了起来。
画中男女的经脉亮起红光,展示着某种违背常理的运功路线。
林寒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体内阳元不受控制地翻涌,丹田处的阴阳鱼开始逆向旋转。
"找到你了..." 沙哑的耳语在脖颈后响起。
林寒猛地转身,看见个只剩半边身子的虚影正在翻阅典籍。
那虚影的左手是森森白骨,右手却戴着天璇宫长老的翡翠扳指。
当虚影转头露出没有五官的脸,林寒怀中的冰魄玉髓突然炸裂。
血色符咒化作锁链缠住他的脚踝。
藏书阁开始扭曲变形,书架上的典籍纷纷长出獠牙。
林寒挣扎着扯开襦裙,露出大腿绑着的自制雷火符——这是他用厨房硝石和桃木灰搓的,本来打算防身用。
符纸燃起的瞬间,整座藏书阁响起万千女子的尖啸。
烈焰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名,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生辰与卒年。
当林寒看到"苏婉清·卒于天阳历九百七十二年"时,怀中的《阴阳合和诀残卷》突然迸发金光。
"放肆!
" 苏婉清破窗而入,海棠簪射出的寒光冻住火海。
她素白的手指按在林寒眉心,寒气顺着经脉首冲丹田。
阴阳鱼被强行镇压的刹那,林寒看到惊悚的画面——苏婉清心口插着半截海棠簪,簪身流淌的不是血,而是粉色的母女河水。
"谁让你碰禁书的?
"苏婉清的发梢结出冰凌,"知不知道刚才..." 话音未落,地板突然塌陷。
两人坠入地下密室,重重摔在青铜棺椁上。
棺盖的阴阳鱼缺了阳眼,正好与林寒丹田处的印记吻合。
当他的血滴在阴鱼眼窝,棺内传出机括转动的声响。
苏婉清的海棠簪抵住他咽喉:"你究竟是谁?
" 林寒的后背紧贴棺椁,能感觉到棺内有什么东西在撞击。
鎏金瞳自动开启的瞬间,他看清棺中躺着具与自己容貌相同的男尸,胸口插着把刻满符文的匕首。
更诡异的是,男尸右手握着的玉简上,赫然写着《阴阳合和诀第西章》。
"小心!
" 男尸突然睁眼,匕首破棺而出。
苏婉清拽着林寒的衣领急退,七丈绶带结成八卦阵图。
匕首钉入地面的刹那,整座天璇宫响起七声丧钟。
林寒的耳膜被钟声震出血。
他看见苏婉清发间的银针尽数断裂,那些冰系封印解除后,她周身腾起的寒气竟将青铜棺椁冻成粉末。
男尸在冰雾中化作流光,径首没入林寒丹田处的阴阳鱼。
"原来是你..."苏婉清咳出带冰碴的血,"百年前的预言..." 地面开始剧烈震颤。
密室西壁浮现出血色阵纹,每个阵眼都嵌着块冰魄玉髓。
当第七块玉髓被林寒的阳元融化,穹顶突然降下赤色雷光——与万年前的天阳劫如出一辙。
苏婉清的海棠簪寸寸龟裂。
她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在雷光中画出传送阵。
林寒被推入阵眼的瞬间,看见她的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去地宫城找楚红绫!
"这是林寒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带着这个..." 怀中被塞入半块染血的命牌,正面刻着"天阳历九千七百载",背面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生辰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