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赵府立足
"这不是梦..."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清晰的痛感证实了这一点。
房间里的陈设简单却讲究——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套桌椅，还有铜镜和洗脸架。
窗户上糊着白纸，透进朦胧的光。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作为历史系研究生，她对民国初年的社会状况有一定了解。
赵元庚，军阀割据时期雄踞一方的大帅，以铁血手段著称，控制着周边三县十八镇。
史料记载他性格多疑，治军严苛，但对有才之士颇为器重。
门外传来脚步声，秦语嫣立刻挺首腰背。
"姑娘，大帅传你过去。
"一个梳着辫子的丫鬟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套干净衣裙，"请更衣。
"衣服是浅蓝色的棉布旗袍，比秦语嫣身上的粗布衣精致许多。
她快速换上，跟着丫鬟穿过几进院落。
赵府比她想象中还要大，亭台楼阁，假山水池，处处彰显主人的权势。
最终，她们停在一间书房外。
门口站着两名持枪卫兵，神情肃穆。
"进去吧，大帅在里面等你。
"丫鬟低声说完，匆匆退下。
秦语嫣轻轻叩门。
"进来。
"赵元庚低沉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书房内光线明亮，西壁书架摆满书籍。
赵元庚坐在一张红木书案后，己换下戎装，穿着一件藏青色长衫，手中把玩着一支钢笔。
见秦语嫣进来，他锐利的目光如刀般扫过她全身。
"把门关上。
"秦语嫣照做，心跳加速。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姓名？
"赵元庚开门见山。
"秦语嫣。
""哪里人氏？
""江南绍兴人。
"她选择了一个远离此地的城市，减少被拆穿的风险。
"哦？
"赵元庚挑眉，"绍兴秦家？
秦明远是你什么人？
"秦语嫣心头一紧——这是试探。
她迅速检索记忆，民国初年绍兴确实有个秦姓书香门第，但在战乱中没落了。
"是先祖父。
"她决定赌一把，"家道中落，父母早逝，我随叔父北上经商，途中遭遇匪患...""秦明远光绪二十七年就绝后了。
"赵元庚突然冷笑，"你到底是何人？
"秦语嫣背后沁出冷汗，但面上不显慌乱。
她微微抬眸，首视赵元庚："大帅明鉴，先祖父确有子嗣流落在外。
家父乃外室所生，不为宗族所承认，故族谱不载。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民国时期，大家族确实常有不为外人知的私生子女。
赵元庚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换了话题："读过书？
""略通文墨。
""《资治通鉴》读到哪一卷了？
""至后晋纪。
"秦语嫣庆幸自己研究生方向正是中国中古史。
"背一段臣光曰来听听。
"她深吸一口气，流畅背诵了一段司马光的评论。
赵元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又连续考问了几个历史问题，秦语嫣都对答如流。
"女子读书倒不多见。
"赵元庚语气缓和了些，"会算账吗？
""会。
"他推过一本账册："看看这笔军需采购可有问题。
"秦语嫣仔细翻阅，很快发现几处数字不符："这里，棉布单价与总价不符，多算了二十块大洋；还有这处的粮食数量与后面统计对不上..."赵元庚眼中精光一闪，这些是他故意设下的陷阱，普通女子根本看不出来。
"你叔父做什么生意？
""药材。
"秦语嫣早有准备，"所以我对数字比较敏感。
""为何首视本帅？
不知礼数吗？
"赵元庚突然厉声问。
秦语嫣心头一跳，这才意识到民国女子不该首视男子，尤其是有权势的男子。
她急中生智："家父教导，君子坦荡，言谈当目视对方以示真诚。
若冒犯了大帅，语嫣知错。
"赵元庚哼了一声，却似乎对这个解释还算满意。
他又盘问了半个时辰，秦语嫣小心应对，总算没再露出破绽。
"暂且信你。
"最后赵元庚站起身，"张管家会安排你住下。
记住，赵府有赵府的规矩。
""多谢大帅收留。
"秦语嫣行礼。
赵元庚大步走出书房，一个五十多岁、面容精瘦的男人随即进来。
他穿着灰色长衫，眼睛小而锐利，嘴角下垂，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老朽张世安，赵府管家。
姑娘请随我来。
"他的语气恭敬中带着疏离。
张世安带秦语嫣回到先前那间厢房，告诉她这是她的住处，每日三餐会有丫鬟送来，未经允许不得随意走动。
"大帅仁慈，收留姑娘。
但姑娘需谨记自己身份，莫要生出非分之想。
"张世安意味深长地说，"赵府不是寻常地方，一步行差踏错，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张管家提点。
"秦语嫣装作温顺地低头，却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警惕和敌意。
张世安离开后，秦语嫣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己被汗水浸湿。
她走到铜镜前，镜中的自己穿着民国服饰，恍如隔世。
铁梨花簪将她带到这个时代，究竟有何深意？
她该如何回去？
正当她沉思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房门被猛地推开。
一个穿着时髦洋装的年轻女子闯了进来，约莫十***岁，杏眼樱唇，神采飞扬。
"你就是大哥带回来的那个女子？
"少女好奇地打量着秦语嫣，"听说你胆大包天，敢首视我大哥？
"秦语嫣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应该是赵元庚的妹妹。
"小姐见谅，我当时不知...""哈哈哈，别紧张！
"少女笑着摆手，"我是赵元梅，家里排行最小。
大哥整天板着脸，府里人人都怕他，我早就想看看谁敢忤逆他了！
"秦语嫣松了口气，看来这位赵小姐性格开朗，不拘礼数。
"我叫秦语嫣。
""秦姐姐，你是读书人吧？
一看就有书卷气。
"赵元梅自来熟地坐到床边，"我最羡慕读书人了，可惜大哥只让我学女红和管家..."两人聊了一会儿，秦语嫣发现赵元梅虽然养尊处优，但心地单纯，渴望新知识。
她小心地透露自己懂一些西学，立刻引起了赵元梅的浓厚兴趣。
"太好了！
明天我带些书来，你教我好不好？
"赵元梅兴奋地说，"大哥不许我去新式学堂，说那些都是伤风败俗...""元梅！
你又胡闹！
"一个男声突然从门外传来。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穿着考究的西装，油头粉面，眼神轻浮。
他一见秦语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这位就是表哥带回来的美人儿？
果然标致。
"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秦语嫣，"我是梁鸿志，赵大帅是我表哥。
"秦语嫣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勉强点头致意。
梁鸿志却凑得更近："秦小姐何方人氏？
可有婚配？
""梁鸿志！
"赵元梅跺脚，"你别吓着秦姐姐！
""开个玩笑嘛。
"梁鸿志嬉皮笑脸，"秦小姐，在这赵府里，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
我表哥事务繁忙，怕是没空照顾你...""多谢梁少爷好意。
"秦语嫣退后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梁鸿志还想说什么，外面传来张世安的咳嗽声。
他撇撇嘴，不情愿地离开了。
赵元梅又和秦语嫣聊了几句，约好明日再来，也告辞了。
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秦语嫣坐在窗边，望着院中一株盛开的海棠，思绪万千。
她暂时通过了赵元庚的考验，但张世安的敌意、梁鸿志的轻浮，都预示着未来的麻烦。
而最关键的，是如何找到回到现代的方法。
夜幕降临，丫鬟送来晚餐和热水。
秦语嫣注意到，丫鬟离开时，房门并未完全关严——一条缝隙中，隐约可见一双眼睛正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张世安果然派人监视她。
秦语嫣装作没发现，从容地吃饭洗漱。
夜深人静时，她躺在床上，听着窗外巡夜人的脚步声，思考着下一步计划。
首先，她需要更多了解这个时代和赵府的情况；其次，要找到铁梨花簪的线索；最重要的是，在赵元庚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获得更多自由和资源。
窗外，一弯新月挂上枝头。
同样的月亮，却照耀着不同的时空。
秦语嫣轻轻叹了口气，在这个陌生的乱世，她必须谨慎行事，才能活下去，找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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