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还带着夏末的余温,吹进青槐中学的美术教室时,卷起了落在画架旁的半张素描纸。
苏砚辞握着炭笔的手顿了顿,目光从画布上挪开,
弯腰去捡那纸——纸上是道清瘦挺拔的背影,校服领口系得规整,发尾沾着点阳光的碎金,
连肩线的弧度都画得格外细致。这是陆星沉。青槐中学没人不认识陆星沉。
理科实验班的常年第一,篮球场上的主力前锋,连升旗仪式上念誓词时,
声音都比旁人沉几分,像浸了凉泉的石子。苏砚辞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去年冬天在图书馆,
她抱着一摞美术史的书差点摔了,是陆星沉伸手扶了一把,指尖碰到她手腕时,
带着点室外的寒气,却没多停留,只低声说了句“小心”,就抱着习题册走了。从那以后,
苏砚辞的画本里,就多了许多关于陆星沉的片段:他在教室窗边做题时的侧脸,
他在篮球场上擦汗时的动作,他在食堂排队时,指尖无意识敲着餐盘的模样。
她从不敢让别人看见,连最好的闺蜜温阮,都只知道她“喜欢画校园风景”。“砚辞,
你又在画什么呀?藏得这么紧。”温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抱着两本笔记本,
裙摆扫过门槛,带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那是温阮常用的香水,说“闻着显温柔”。
苏砚辞慌忙把画架转了个方向,炭笔在画布边缘蹭出一道黑痕,她脸颊发烫:“没、没什么,
就是随便画的风景。”温阮走到她身边,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画布的一角,
嘴角弯起温柔的笑:“你就是太认真了,画个风景都这么投入。对了,下周校庆,
老师说让你负责舞台背景的绘制,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帮你递颜料、洗画笔。
”苏砚辞心里一暖。温阮是她从高一就认识的朋友,性子软,说话总是轻声细语,
不管她做什么,都愿意陪着她。“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还怕一个人忙不过来呢。
”“跟我客气什么。”温阮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落在画桌上的炭笔盒上,“对了,
刚才在走廊碰到陆星沉了,他好像在找老师问竞赛的事,你要不要去看看?说不定能碰到。
”苏砚辞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我还要画画呢,
碰到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温阮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
却还是笑着说:“也是,你专心画画吧,我先***室了,放学记得叫我一起走。”温阮走后,
美术教室又恢复了安静。苏砚辞看着画布上陆星沉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和陆星沉差得太远,他是众星捧月的理科大神,她是躲在美术教室的普通艺术生,
他们的世界,好像从来都没有交集。可她没想到,校庆前的第三天,他们的交集,
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那天下午,苏砚辞抱着一大箱颜料,
准备去礼堂布置舞台背景。箱子太重,她走得有些吃力,刚走到楼梯口,脚下一滑,
箱子“哗啦”一声摔在地上,红色、蓝色的颜料洒了一地,溅了她一裤腿。苏砚辞蹲在地上,
看着满地的颜料,眼眶瞬间红了。这些颜料是她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
专门用来画舞台背景,现在全毁了,而且离校庆只有三天,重新买已经来不及了。
“需要帮忙吗?”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苏砚辞抬头,就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陆星沉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本竞赛题,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里,阳光落在他的发梢,
把他的皮肤衬得格外白。苏砚辞慌忙低下头,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颜料管:“不、不用了,
我自己能处理。”陆星沉没说话,只是蹲下身,帮她捡起了一支滚到脚边的黄色颜料管。
他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捡起颜料管时,动作很轻,生怕把颜料蹭到手上。
“颜料洒了很多,你一个人收拾不完,而且舞台背景需要用,重新买的话,时间不够。
”苏砚辞抬起头,看着他:“那怎么办啊?这是我攒钱买的,
现在全毁了……”“我知道一家美术用品店,老板是我亲戚,今天还开门,我带你去重新买,
算我的。”陆星沉站起身,把竞赛题夹在腋下,然后伸手,想帮她把地上的箱子扶起来。
“不用不用,怎么能让你花钱呢!”苏砚辞连忙摆手,“我再想想办法,实在不行,
就跟老师说,用学校的颜料。”“学校的颜料颜色不够正,画出来的效果不好。
”陆星沉已经扶起了箱子,擦了擦上面的颜料,“走吧,我带你去,
就当是……上次在图书馆,你帮我捡了一次书的回报。”苏砚辞愣住了:“你、你还记得啊?
”“嗯。”陆星沉点点头,目光落在她裤腿上的颜料渍上,“先去洗个手,换条裤子,
我在楼下等你。”苏砚辞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她连忙跑回宿舍,
换了条干净的牛仔裤,洗了手,然后拿着钱包,匆匆跑下楼。
陆星沉果然在楼下的槐树下等着,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看到她下来,
把水递了过去:“先喝点水,那家店有点远,我们骑车去。”苏砚辞接过水,
指尖碰到他的手,又快速缩了回来:“好,谢谢。”陆星沉的自行车是黑色的,看起来很旧,
却擦得很干净。他让苏砚辞坐在后座,自己则跨坐在前面,轻声说:“抓好了,
我骑得有点快。”苏砚辞犹豫了一下,轻轻抓住了他校服外套的衣角。自行车驶出学校大门,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槐树叶的清香,还有陆星沉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苏砚辞看着他的后背,心里暖暖的,连刚才颜料洒了的委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美术用品店在老城区的巷子里,老板果然是陆星沉的亲戚,看到他们来,
热情地打招呼:“星沉,好久没来了,这位是你的同学?”“嗯,我同学,要买些颜料,
画校庆的舞台背景。”陆星沉说着,看向苏砚辞,“你看看,需要什么颜色,随便挑。
”苏砚辞选了和之前一样的颜料,还有几支画笔。老板算钱的时候,苏砚辞连忙拿出钱包,
却被陆星沉拦住了。“我来付。”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扫码付了钱,动作干脆利落。
“陆星沉,这怎么行,我还是把钱转给你吧。”苏砚辞拿出手机,想加他的微信。
陆星沉却摇了摇头:“不用了,就当是帮忙。对了,舞台背景绘制,需要帮忙吗?
我周末有空。”苏砚辞的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你愿意帮我?”“嗯。
”陆星沉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正好,我也想看看,
你画的风景,到底是什么样子。”苏砚辞的脸颊又开始发烫,连忙低下头:“好,
那周末早上九点,我们在礼堂门口见。”从美术用品店回来的路上,苏砚辞坐在自行车后座,
手里抱着新的颜料箱,心里满是欢喜。她偷偷抬头,看着陆星沉的侧脸,
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好看得让她移不开眼。她不知道,不远处的街角,
温阮正站在树后,看着他们的背影,手里的笔记本被捏得变了形,眼底的温柔,
早已被嫉妒取代。周末早上九点,苏砚辞准时来到礼堂门口。陆星沉已经到了,
手里拿着一瓶热牛奶,看到她来,把牛奶递了过去:“早上有点凉,喝点热的暖暖手。
”“谢谢。”苏砚辞接过牛奶,心里暖暖的。礼堂里已经搭好了画架,画布也挂好了。
苏砚辞打开颜料箱,开始调配颜色,陆星沉则在一旁,帮她递画笔、洗调色盘。
他虽然不懂画画,却很细心,递画笔的时候,会把笔杆朝着她的方向;洗调色盘的时候,
会把颜料洗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残留。“陆星沉,你怎么这么会照顾人啊?
”苏砚辞一边画着天空的颜色,一边忍不住问。陆星沉的动作顿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以前,我妈妈经常画画,我帮她递过画笔。
”“你妈妈也是学美术的吗?”苏砚辞好奇地问。“嗯,她以前是美术老师。
”陆星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不过,她在我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苏砚辞愣住了,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没关系,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陆星沉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多少温度,“她很喜欢画画,尤其是画向日葵,
说向日葵朝着太阳,永远都不会难过。”苏砚辞看着他眼底的落寞,心里莫名地疼了一下。
她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声说:“那我在舞台背景上,画一片向日葵吧,
就当是……纪念你妈妈。”陆星沉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暖意:“好。”接下来的两天,
陆星沉每天都会来帮苏砚辞画舞台背景。他们一起在礼堂里待了整整两天,一起吃午饭,
一起讨论颜色的调配,一起在画布上画下一片金灿灿的向日葵。苏砚辞发现,
陆星沉其实一点都不冷漠,他只是不擅长表达,而且很细心,会记得她不吃香菜,
会在她画画累了的时候,给她递上一杯温水。苏砚辞对陆星沉的好感,越来越深。
她甚至开始幻想,或许,他们之间,真的有可能。可就在校庆前一天,一个转学生的到来,
打破了这一切。转学生叫沈叙白,长得很高,穿着一身黑色的卫衣,头发微卷,
眼神里带着一丝疏离的神秘感。班主任把他领到班里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大家好,
我叫沈叙白”,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全程没有多余的话。苏砚辞本来没太在意沈叙白,
直到下午课间,沈叙白突然走到她的座位旁,手里拿着一张旧照片,轻声说:“苏砚辞,
你认识照片上的女人吗?”苏砚辞抬头,看向照片。照片已经有些泛黄,
上面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笑容温柔,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女孩。那个女人的眉眼,
和她妈妈长得一模一样!“这、这是我妈妈!”苏砚辞惊讶地站起来,
“你怎么会有我妈妈的照片?你认识她吗?”沈叙白看着她,
眼神复杂:“我不仅认识你妈妈,还认识陆星沉的爸爸。”“陆星沉的爸爸?
”苏砚辞愣住了,“我妈妈和陆星沉的爸爸,认识吗?”“不仅认识,他们以前,还很亲密。
”沈叙白的声音很低,却像一把刀,扎在苏砚辞的心上,“这张照片,是二十年前,
在郊外的向日葵花田里拍的,当时,陆星沉的爸爸也在,只是被人裁掉了。
”苏砚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我妈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她认识陆星沉的爸爸!
而且,我妈妈那么爱我爸爸,怎么会和别人亲密?”“爱你爸爸?”沈叙白冷笑了一声,
“你确定,你爸爸,是你亲生爸爸吗?还有,你知道陆星沉的妈妈,为什么会去世吗?
”苏砚辞的身体瞬间僵住了,她看着沈叙白,声音带着颤抖:“你、你什么意思?
你把话说清楚!”“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沈叙白把照片递给她,“你可以拿着这张照片,去问陆星沉,看看他敢不敢告诉你真相。
”沈叙白走后,苏砚辞拿着那张旧照片,手一直在抖。她妈妈和陆星沉的爸爸,很亲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