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花西溅中,价值六位数的智能门锁连同着厚重的实木门板,被粗暴地切割开一个不规则的洞口。
门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昂贵香薰、电子产品臭氧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市刑侦支队副支队长,沈决,站在警戒线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他穿着一身便携的黑色风衣,戴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冷静得像手术刀。
他不喜欢警笛,所以来时让司机关了。
在他看来,无效的声光污染和装神弄鬼,都属于同一范畴——对秩序的挑衅。
“沈队,”一名年轻警员小跑过来,脸上还带着刚入行不久的紧张和兴奋,“情况……很诡异。”
“说。”
沈决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没有多余的温度。
“死者李文涛,35岁,‘奇点科技’的创始人兼CEO。
我们接到报案,说他一整天没露面,电话不接。
物业配合我们调取了监控和系统日志,从昨晚10点03分他回家后,这扇门……就再也没有开启过。
人脸识别、指纹、密码、APP授权,西重验证,没有任何访客记录。”
警员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最邪门的是,我们刚刚从切开的门缝里确认了,内侧的物理反锁销是锁死状态。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完美的密室。”
沈决的眉毛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密室”这个词,总能勾起一些人廉价的兴奋。
但在他看来,所谓的密室,不过是尚未被发现的机关,或是被忽略的逻辑漏洞。
他戴上白手套和鞋套,跨过被破坏的门,走进了案发现场。
屋内是极致的现代极简风,冷色调的装潢,全屋智能家居。
客厅的巨幕墙上,还停留在一个股票K线图的界面。
一切都井然有序,除了斜躺在昂贵沙发上的那个人。
李文涛,这位在科技圈叱咤风云的年轻富豪,此刻衣着整齐,身上没有任何外伤。
但他死了。
他的双眼暴睁,瞳孔放大到极限,脸上凝固着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极致的恐惧。
仿佛在临死前那一刻,他看见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梁法医的初步判断呢?”
沈决的目光扫过尸体的每一个细节。
“呃……梁法医马上就到。
现场的急救医生初步检查,没有中毒迹象,没有外伤,没有搏斗痕迹。
他……他像是被活活吓死的。”
“吓死?”
沈决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把全屋的电路和网络日志给我拷贝一份。
一个靠代码和数据活着的人,我不信有什么东西能把他‘吓’死。”
他像一架精密的人形扫描仪,开始勘察现场。
从智能冰箱的食材存量,到扫地机器人的尘盒,再到书房电脑上未完成的代码,每一个细节都被他收入眼中,然后在大脑里飞速地分析、建模、排除。
一切正常。
太正常了,正常得反常。
首到他的视线,停在了客厅组合沙发的底下。
那里,有一抹不属于这个房间的、妖异的颜色。
沈决蹲下身,借着勘查灯的光,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只鞋。
一只……绝对不该出现在2025年、更不该出现在一间顶级智能豪宅里的鞋。
鞋面是暗红色的绸缎,早己褪去了光泽,边缘有些破损。
鞋上用金银丝线,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
鞋形瘦削,弓弯如钩,尺寸小得惊人。
这是一只古代女子“三寸金莲”穿的绣花鞋。
它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仿佛一个来自百年前的亡魂,无声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现代化的世界,和那具因恐惧而僵硬的尸体。
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腥气,似乎就是从这只鞋上传来的。
年轻警员也凑了过来,倒吸一口凉气:“天……沈队,这、这是什么?
凶手留下的?
也太……太邪乎了。”
沈决没有回答。
他用物证袋的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那只绣花鞋。
当那抹冰凉的、带着陈腐气息的绸缎触感到镊子时,一股没来由的烦躁和憎恶,从他心底猛地窜了上来。
又是这种东西。
封建、愚昧、故弄玄虚。
他最痛恨的,就是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
“报告,”沈决对着通讯器,声音比刚才更冷了,“A组,去查李文涛近期所有的社会关系,特别是情感纠纷。
B组,把这栋楼的结构图和通风管道图给我调过来。
C组,联系物业,我要这栋楼建成以来所有的住户资料和历史。”
他顿了顿,看着物证袋里那只血色般的绣花鞋,一字一句地补充道:“还有,去查查本市所有经营‘封建迷信’用品的古玩店和黑市。
我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神棍,把他的‘法器’,落在了我的案发现场。”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