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日晚餐前，她在酒店走廊撞见丈夫从女同事房里出来。
他拿“误会、客户、酒局”一口气解释，她把戒指往回一扣，仍准点赴约——情感先不崩，
账务先归位。大单落地，回款对上，她顺着一笔重复扣点挖出他的壳公司与小金库。
当晚她改合同比例，把自己写进甲方，把他调成乙方；在客户面前，
她用风控语言把爱与钱分开。他喊她冷血。1电梯门一开，走廊铺着深红地毯，
灯光像被滤过的琥珀。程意夹着策划本，正准备去楼下和丈夫吃纪念日晚餐。转角处，
一扇房门合上前的缝隙里，陆沉退了半步出来，领口第二颗扣子没扣，
手腕上的表带新换得有些亮。他身后，一个女同事俯身捡房卡，长发散到肩头，
空气里残着甜酒味。程意没说话，抬腕，手表联动手机，快门轻到像咽口水。画面里，
人、门牌、时间都好好地。陆沉先一步看见她，喉结滚了一下，笑意补得很急：“误会，
客户临时要谈方案，刚才酒局，我送她回房。”程意把策划本换到另一只手，
声音平和：“电梯在右边。”他追两步，压低声线：“真是工作，你知道我这个行业的。
”他伸手要接她的资料夹。程意侧身避开，指尖在背后口袋里点亮手机，把照片备份到云端，
又把定位共享的开关滑成“仅此行程”。动作不快不慢，像在晚宴前调刀。“下去吧，
订位会被取消。”她说。“意意，我解释一下——”“等菜上了再解释。”她按下电梯，
“别让服务员多留一套餐具。”餐厅在一层，玻璃像湖。服务员认出她，
笑着说“纪念日快乐”，问要不要先上香槟。她摇头：“柠檬水就好。”陆沉坐在她对面，
把菜单翻在她喜欢的页面：“今晚别工作了，专心过个日子。”“我已经在过日子了。
”她看着桌上的烛台，“你扣子。”他低头扣上，笑容再次就位：“刚才真的只是工作，
客户女儿今天订婚，临时加了个互动环节，我帮忙——”“哪家客户？”她问。
“就那家酒店集团……你也在谈他们周年庆的展。”他说完，目光躲了一寸，“我怕你误会，
就……”“我没有误会。”她把手机扣在桌上，屏幕朝下，“误会会在账上消失。其他的，
不一定。”服务员上了头盘。刀叉轻碰，声音像雨点落在银盘。陆沉伸手要碰她的杯沿。
“别。”她把柠檬片压进水里，淡淡笑了一下，“你手上有酒味。”“我真的只是送她回房。
”他说，“她喝多了。”“我知道你很会送客户。”程意抬眼，“但我更擅长对齐流程。
等会儿吃完，你把今天的行程单和报销单给我看，顺便把刚才那位同事的工号也写下来。
别紧张，我只是需要信息完整。”他嘴角僵了半秒：“今天我们纪念日，别谈这些，好吗？
”“纪念日不妨碍我们吃饭。”她把餐巾铺在腿上，“也不妨碍我们把话说清楚。
”烛火在玻璃里抖了一下。她忽然想到楼上的门牌号，
与手机里那张照片的时间戳正好对得上。她收回视线，语气仍旧平整：“你说是客户，
我就当它是客户。等会儿我去前台问一声，看他们有没有帮你们订会议室。毕竟，
谈工作在走廊不太专业。”陆沉握紧刀柄，笑容开始冒虚汗：“我去和前台打个招呼。
”“坐着。”她轻声，“上菜了。”第二道菜落下的时候，她把戒指往回扣了一下，
像是给它调了个松紧。手机在掌心震了一下，是云端的备份成功提示，她没看。她抬头，
对他露出一个礼貌的职业笑：“吃吧。你解释也别急，咀嚼的时候不要说话，容易呛。
”2清晨的窗帘没拉严，光从缝里斜着落在茶几上。
程意把昨晚的照片从“最近”移进加密相册，又把自动备份关掉，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两秒。
门铃响。陆沉拎着早饭和一摞文件夹进来，像在客户面前做准备的样子，
把通话清单、打车行程、报销截图一股脑摊开。“我昨晚真的陪客户。你看，时间能对上。
”他把一页页推过去，眼神努力平静。程意把杯套往下推齐，瞥一眼：“嗯，能对上。
”“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他像复述熟背的台词，“纯商务。她是窗口，临时有问题找我。
”“我知道你业务能力不错。”程意把手机放在桌角，
“所以给你一个业务上常见的东西——观察期。”他愣了一下：“什么？”“三个月。
”她语气平平，“这三个月，你的行程共享继续开着，差旅和应酬的报销单，
当天拍照发我邮箱。项目的回款，我要看到账户实时提醒。你也别紧张，我不是要盯你，
我在盯流程。”“我们是夫妻。”他笑了一下，想把气氛拉回去，“别把爱也做成流程。
”“爱不挡着我做风控。”程意抬眼，“我们先试着恢复信息对等。”他沉了一下，
点头：“行。”程意把桌上的文件夹收拢，换成自己的笔记本：“午后有时间吗？
我和朵朵约了咖啡。”“还要把朵朵拉进来？”“她是法务，我的朋友。”程意站起来，
“她比我冷静。”下午的咖啡馆，人不多。林朵朵把墨镜挂在领口，
坐下就把一只小钥匙盒推过来。“我替你在律所的保管柜空了一个格子。”她看了看陆沉，
又收回视线，“印鉴、备用卡、合同原件，先集中到一个地方。你们要继续在一起可以，
但把‘可能出错’的环节先关小。”“我们只是沟通不清。”陆沉笑，像在安抚客户，
“意意敏感了。”“客户从不介意你敏感。”林朵朵把纸巾抽出来，压在杯垫上，
“只怕你不写进条款。”程意点点头，把钥匙扣收进包里：“这三个月，
我会把酒店集团周年庆那个展推进。陆沉，你的公关资源好，我需要你配合，
但回款直接进项目账户。我已经开了对账提醒，邮箱密码我们也换成临时共享。
”“你不信任我？”他终于忍不住了。“我在修复信任。”程意的声音很轻，
“修复需要材料。”“材料？”他苦笑。“票据、行程、回访。你也可以要我的。
”她看着他，“我不会拒绝。”陆沉沉了一会儿，把手机推过来：“行程共享一直开着。
你要看就看。”“谢谢。”程意把他的手机推回去，“别为了我把自己过成透明人。
只是三个月。”“那我能要求你点什么吗？”他抬眼。“说。”“别在客户面前提昨晚那事。
”“我从不把私事拿到会场。”程意笑了一下，“你知道我职业边界有多直。
”林朵朵把咖啡搅了两下：“边界直，才不容易走形。”走出咖啡馆，
风把路边的海棠吹得轻响。程意停下，打开一个新建的共享邮箱，输入两人的地址。
陆沉站在她旁边，像在看她搭舞台的骨架。“我会配合。”他说。“希望你不只是配合。
”她合上电脑，“希望你也觉得这样公平。”夜里，程意把床头的灯调暗一格，
翻到一页空白纸，写下“观察期”三个字，又在下面加了一行小字：不审人，先审路径。
她抿了抿唇，把纸折进笔记本的夹层。手机震了一下。
酒店集团的副总发来消息：“周年庆联名方案通过，明天十点签合同。”她盯着那一行字，
呼吸慢下来。过了一会儿，她把提醒设成闹钟，在备注里加了句“回款路径再确认”。
陆沉从浴室出来，水汽还在他肩上袅着。他走到床边，声音小了一点：“意意，
我会证明给你看。”“好。”她看着他，“给我们看。”灯一点点暗下去。
她把手机屏幕扣住，像是扣上一道闩。天花板的影子晃了一下，她在心里慢慢数到三，
把今天的每个动作都安放到位。明天十点，她要用职业的手把一段亲密的边界重新钉牢。
3十点整，酒店集团的会议室像一只打了蜡的鱼缸，玻璃把人影推得很清。
程意把方案本打开到最后一页，钢笔在指腹里打了个轻圈。
副总笑着点头：“我们就按你们这版。节点款今天走首笔，剩余按进度。”陆沉顺势往前坐，
语气利落：“流程我熟。为了统筹媒体和场地资源，我们公司可以先代收，
再统一结到项目上，链路会短很多。”程意看他一眼，笑意礼貌：“统筹可以，
回款只走一条路。”她把合同中的收款账户指给法务，“款项直达项目专户，
尾号是7831。发票抬头写项目公司，全称别少一个字。”法务低头记录，点点头。
陆沉不动声色：“我们只是做一次预垫，方便协调。”“方便也要可控。
”程意把钢笔稳稳落在签名线上，“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必须在合同和银行短信里说同一种话。”屏幕这边，林朵朵开了视频，语气平平：“我在。
回款路径按刚才那句写进补充条款。违约触发冻结，遇到异常流水先停，再解释。
”副总把合同推过来：“你们专业，我们放心。”章一落，红印像一朵热花。签完，
秘书端来咖啡。陆沉递糖包过来：“不放？今天是好日子。”“不放。”程意把杯盖合紧，
“甜的我们放在交付里。”电梯间只有他们两个人。数字从三十六层往下跳。
陆沉低声：“意意，代收真的是行业里最常见的做法，你知道我不会动你的钱。
”“代收就是新入口。”她盯着跳动的数字，“我不审人，我先审路径。
”他轻笑：“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朵朵。”“像她不坏。”电梯到一层，她收起手机，
“至少我们不会在走廊谈工作。”大堂的风有点冷。程意借着出口的光，
把共享邮箱的推送开到“实时”，又在银行App里勾选“入账短信，双号码提醒”。
她输入自己的号码，再输入陆沉的。陆沉看见那一行数字亮起：“给我也开？
”“我说过信息对等。”她把手机扣回口袋，“你有权看到每一笔回款，
我也有权看到每一笔偏差。”午后的筹备会在场地里开，舞台骨架已经立起来，
黑布在风里起伏。供应商递上物料单，语速很快。
陆沉一边接电话一边比划：“媒体这边我去压价，人脉在我手上，别担心。”程意抬手，
指向舞台右侧：“Logo做成浮雕，不要灯片。压价可以，合同别动。任何第三方往来款，
不得以‘代收’名义走你公司公账——写在邮件里，敲回车。”供应商愣了愣，忙说好。
“你太谨慎了。”陆沉把电话挂断，试着轻松，“我们是一队的。”“我们当然是一队。
”她望向台下，“所以我把门立在你面前，不立在你背后。”傍晚，首笔预付款到账。
手机先震，随后共享邮箱跳出提示。林朵朵发来一个“收到”，
紧接着是两张截图：银行短信和流水页面。程意把截图放进当天的新建文件夹，
起了个名字——“纪念日·进度一”。她拇指在屏幕上停了一下，像给这个词加了个脚注。
“看吧，顺。”陆沉把外套搭在臂弯，笑得自然，“我说了，这单我们一起做，很顺的。
”“希望一直。”她把外套替他理平，“但顺不代表可以绕路。”天色压下来，
灯光一点点亮起。场地试灯的那一瞬，舞台像被按了启动键，白光铺开。程意退了一步，
抬眼看光束里浮起的尘埃，忽然想到昨晚餐厅玻璃里的烛火。她把戒指往回扣紧了一格，
轻声说：“明天出海报，你去跟媒体确认投放口径。别写我们是‘夫妻档’，
写‘联合团队’。”“为什么？”“准确。”她转身去看灯位，“也好看。
”4下午三点十二分，手机震了两下，入账短信和出账提醒几乎叠在一起。程意站在舞台边，
抬眼看灯位，再低头看那条“媒体协调费”的自动扣款，
金额与合同里的“渠道服务”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个“临时”字样，
收款户名陌生——“澄舟文化顾问”。她拇指在屏幕上一按截屏，把短信拖进共享邮箱，
给这封邮件起名：“异常流水-01”。“意意，这边投影布再往上提十公分。”同事喊。
“提。”她抬手比了个高度，又把银行App点开，对比合同附件。合同里没有这家单位，
也没有“临时协调费”的条目。陆沉从看台那边走来，领口扣得很紧，
语气轻快：“预热物料今晚能上热搜位，我刚打完电话。”“好。”程意把手机扣在掌心，
“‘澄舟文化’是谁？”陆沉愣一下，笑意掠过去：“合作资源方，小公司，动作快。
我让他们先垫了点。”“垫谁的？”她看他。“我们的。”他耸肩，“行业里常规操作，
省事。”“常规也要在纸上。”程意把手机翻过来，露出那条出账提醒，
“这笔为什么绕你那边的资源？”“临时插进来的投放，价格好。”他向前一步，
“我正要跟你说，晚点我把单据给你。”“现在也可以。”她语气很柔和，“把合同发我。
”“临时的，没合同。”他笑得像在哄客户，“朋友价。”“朋友价更要留痕。
”程意把柠檬糖塞进西装口袋，以免手心发汗，“我不审人，先审路径。”陆沉停了两秒，
换个理由：“那是我同学公司的公账，方便走票。”“同学叫什么？”她问。“顾……顾远。
”程意把“顾远”敲进企业信息App，页面缓缓转动。屏幕停下，
她把统一社会信用代码、法人名字与注册地址一一截屏，落在指腹的震感像从远处传来。
注册地址与公关公司共享一层楼，联系电话是陆沉的副号。“晚上你回家？”他试探。“回。
”她把截屏打包，发给林朵朵，“九点半视频。”“意意，你太敏感了。”陆沉压低声音，
“我在帮你把盘子端稳。”“谢谢。”她点头，“那也请你站在台前，不要站在台背后。
”场地方把音乐开了，鼓点像一排钉子把地毯钉牢。程意绕到后台，把发票抬头再次确认，
抄在小本子上，又用红笔在“回款路径”那一栏画了一道粗线，
线的末端落在项目专户的尾号上。手机弹出两条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