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后一课顾衍之扣上袖扣,铂金的,是他心上人苏晴当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每天都要摸上好几遍,像某种虔诚的仪式。今天摩挲的时间格外长,因为苏晴今天回来了。
我从衣帽间最深处的角落里,拖出那个积了层薄灰的行李箱。不是白色,
是那种很扎眼的、苏晴绝不会用的正红色。十年前我拎着它住进这栋别墅,今天,
它依旧崭新。“林晚,”顾衍之的声音从主卧传来,
带着他一贯的、对我发号施令时的漫不经心,“晴晴下午三点的航班,我去机场。
你记得把家里她可能过敏的百合都处理掉。”我拉开衣柜,里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白裙,
蕾丝的、真丝的、棉布的,都是按照苏晴的喜好和尺寸定制的。十年,
我活成了一个精致的复制品。我伸出手,掠过那些轻飘飘的白色,
精准地抓住了混在里面几件不属于这个色调的衣服——简单的黑色西装套,是我偷偷买的,
标签都没拆。“听到了吗?”没得到即时回应,他的语气添了丝不耐。“知道了。”我应着,
声音平稳,甚至还能挤出一丝他要求的、类似苏晴那种柔婉的调子。十年,别的没学会,
伪装早已刻入骨髓。我开始往行李箱里扔东西。不是那些白裙,
而是我藏在首饰盒暗格里的几件素银首饰,
一本蒙尘的相册里面是十年前还没学会“模仿”前的我,
还有一张存着我这些年所有“工资”的银行卡。顾衍之很大方,作为替身的报酬,
他给得毫不吝啬。这些钱,如今成了我撬动他商业帝国的第一根杠杆。顾衍之整理好领带,
走到衣帽间门口。他今天穿得格外正式,阿玛尼的高定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
看到我脚边的行李箱和我正在收拾的、明显不属于“苏晴风格”的物品时,
他眉头蹙起:“你收拾这些做什么?”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直起身,面对他,
露出一个练习了十年、足以以假乱真的、属于苏晴的微笑:“苏小姐回来了,
我继续住在这里不合适。我搬出去。”他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主动提出离开。
十年了,我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他的生活里,安静,顺从,几乎让他忘了藤蔓也有根。随即,
那点诧异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像是松了口气,又带着点施舍般的怜悯:“搬出去?
你能去哪?找到住的地方了?”“嗯,找到了。”我点头,笑容无懈可击。他打量着我,
目光落在我身上那套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黑色西装上,眉头皱得更紧:“穿的都是什么?
赶紧换掉。还有,晴晴不喜欢红色,这个箱子太扎眼,换一个。”看,即使到了最后时刻,
他关心的依旧是我是否符合“苏晴”的标准。我没动,只是看着他,
笑容加深了一点:“来不及了,顾衍之。”我叫了他的全名。他显然注意到了这个变化,
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很快被即将见到白月光的急切冲散。
他大概觉得我只是在闹一点无伤大雅的小脾气,一个依附他十年的替身,离了他,
根本活不下去。“随你。”他摆了摆手,像是驱赶一只碍事的苍蝇,“要走就安静点走,
别弄出太大动静。钥匙放在玄关。”说完,他不再看我,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间快到了。
他转身,脚步轻快地朝大门走去,背影都透着一种即将解脱的欢欣。我站在原地,
听着楼下引擎发动,车子驶离别墅的声音。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巨大的水晶吊灯下,
这栋奢华却冰冷的别墅,像一个华丽的坟墓,埋葬了我整整十年。
我拖着那个“扎眼”的红色行李箱,走过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
走过挂满“我们”合影的走廊照片里的我,永远在模仿苏晴的角度和笑容。走到玄关,
我摘下那串代表“女主人”身份的钥匙,却没有依言放下,而是轻轻抛起,然后精准地接住。
金属冰凉,硌在掌心。我拉开厚重的雕花大门,外面阳光刺眼。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囚笼,
然后,毫不犹豫地迈了出去。“再见,顾衍之。”“替身林晚,杀青了。
”第二章 新棋局三个月后。顾氏集团顶楼,总裁办公室。
顾衍之将一叠文件狠狠摔在办公桌上,纸张纷飞。他脸色铁青,眼底布满红血丝,
早已没了三个月前去接苏晴时的意气风发。“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这么重要的项目,
能让瀚海抢了先机?!他们什么时候摸透我们底价的?!”他低吼着,像一头焦躁的困兽。
项目经理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顾总,瀚海那边……好像对我们的每一步策略都了如指掌。
我们内部……是不是有……”“是什么是?!”顾衍之猛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查!
给我彻查!找出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项目经理噤若寒蝉,连忙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重归寂静,只剩下顾衍之粗重的喘息声。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走到落地窗前,
俯瞰着脚下的城市繁华。这三个月,诸事不顺。
几个志在必得的大项目接连被死对头瀚海科技截胡,公司股价波动异常,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暗中操纵。而苏晴的回归,并没有带来预期的慰藉。
她习惯了国外的生活,对他若即若离,时不时提起在国外认识的“有趣”的朋友,
让他心烦意乱。更让他心烦的是,家里变得冷清。
那个永远会亮着灯等他、会为他准备好醒酒汤、会模仿苏晴微笑安抚他情绪的影子,不见了。
他开始失眠,开始不由自主地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永远是冰冷的关机提示。他派人去找,
却像石沉大海。林晚这个人,仿佛人间蒸发。起初,他以为她只是闹脾气,
过几天就会灰头土脸地回来求他。毕竟,她离了他,能去哪?
一个除了模仿苏晴一无所长的女人。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她真的没回来。
一种莫名的空落和焦躁,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怀念那个复制品的温顺,
怀念家里有她的气息。甚至在某些瞬间,他觉得苏晴本尊,
都没有那个复制品让他感到……习惯。手机响起,是他派去调查的人。“顾总,
查到了林小姐最近三个月的消费记录。她……她住在锦澜湾公寓。”锦澜湾,寸土寸金,
比他这别墅不遑多让。顾衍之眉头紧锁:“她哪来的钱?”“还有……我们追踪到,
林小姐最近三个月,频繁出入瀚海科技总部。而且……是以高级管理人员的身份。
”瀚海科技!顾衍之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抢走他项目、处处与他作对的瀚海科技?
那个掌舵人沈聿,是他生意场上最忌惮的死对头?林晚,进了瀚海?还成了高管?
一股混杂着被背叛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的震惊,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抓起车钥匙,
冲出了办公室。他必须立刻找到林晚!问清楚!她怎么敢?!她凭什么?!
第三章 狭路相逢瀚海科技总部楼下。我刚刚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董事会。
沈聿将一个新收购的子公司全权交给我打理,今天的会议,是我作为新任CEO的首次亮相。
结果比我预想的还要顺利。十年寄人篱下,我学会的不仅仅是模仿,还有察言观色,
隐忍克制,以及……如何一击必中。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身上的高定西装裤装利落干练,再也不是那些轻飘飘的白裙。助理跟在身侧,
低声汇报着接下来的行程。刚走出旋转玻璃门,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如同失控的火车头,
猛地冲到我面前,带着一股浓烈的烟味和戾气。是顾衍之。他看起来糟糕透了。头发凌乱,
西装褶皱,眼睛里是骇人的红,死死地盯着我,像要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林晚!
”他几乎是咬着牙喊出我的名字,声音嘶哑,“你果然在这里!”我停下脚步,
平静地看着他。三个月,足够让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拉开序幕。“顾总,
”我疏离而客气地打招呼,“好久不见,有事?”我的平静显然更加激怒了他。他上前一步,
想要抓住我的手腕,被我身后的保镖不动声色地格开。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训练有素的保镖,目光再次落回我脸上,充满了审视和陌生。
眼前的林晚,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妆容精致,眼神锐利而自信,
周身散发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属于掌控者的强大气场。哪里还有半分过去十年里,
那个温顺、模糊、如同苏晴影子般的女人的痕迹?“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你这三个月,就在瀚海?跟了沈聿?”“顾总,我在哪里工作,
似乎不需要向您报备。”我弯了弯唇角,弧度完美,却冰冷,“至于我和沈总的关系,
更与您无关。”“跟我回去!”他命令道,语气带着一种习惯性的、令人作呕的优越感,
“林晚,别闹了!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有意思吗?晴晴回来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身份?”我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笑话,
“顾总提醒的是。我确实忘了。忘了自己曾经是个可怜的、可笑的替身。”我上前一步,
逼近他,目光直视他充血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所以,我现在不想玩了。
这个替身,我腻了。”“你!”顾衍之被我的话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看着我,
眼神里翻滚着愤怒、困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他试图从我脸上找到一丝过去的眷恋或伪装,但他失败了。“林晚,别挑战我的耐心!
”他压低声音,带着威胁,“瀚海是什么地方?沈聿又是什么人?你被他利用了都不知道!
他不过是利用你来对付我!跟我回去,之前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多么施舍般的口吻。
仿佛我离开他,是天大的过错,而他愿意“不计较”,已是莫大的恩典。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悄无声息地滑到我们身边。车门打开,
首先落地的是一双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沈聿从车上下来,一身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
气质矜贵沉稳。他目光扫过状若疯狂的顾衍之,然后自然地走到我身边,
手臂轻轻揽住我的腰,形成一个保护且占有的姿态。“顾总,”沈聿开口,声音低沉悦耳,
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在我的公司门口,纠缠我的女朋友,似乎不太妥当。
”女……朋友?顾衍之如遭雷击,猛地看向我,又看向沈聿揽在我腰间的手,眼睛瞬间瞪大,
充满了血丝。“沈聿!你对她做了什么?!”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失控,
指着沈聿怒吼,“林晚!你告诉他!你爱的是我!你等了我十年!你怎么可能跟别人在一起!
你是在气我对不对?是因为晴晴回来了对不对?!”我看着他歇斯底里的样子,
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快意。我低头,从手包里拿出手机,
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一条刚刚收到的、来自海外控股银行的加密邮件通知。
标题清晰:股权收购确认书。我将屏幕转向他,
让他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文字——关于我已成为顾氏集团最大单一股东的通知。“顾衍之,
”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彻底的、将他最后尊严踩碎的平静,“你看清楚。现在,
好像是你比较像他。”然后,我抬起手指向身旁的沈聿,那个他恨之入骨的死对头。
“像我现在的,”我顿了顿,迎上沈聿温柔含笑的眼眸,红唇轻启,吐出三个字,“男朋友。
”顾衍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又猛地抬头看我,嘴唇哆嗦着,
眼神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彻底的崩溃。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喃喃自语,踉跄着后退一步,像是随时会倒下。
沈聿揽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他看着濒临疯狂的顾衍之,轻笑一声,那笑声在顾衍之听来,
无疑是世界上最恶毒的嘲讽。“顾总,晚晚爱的人,或许连你自己都忘了。
”沈聿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顾衍之心上,“是你这十年来,
每天逼着她模仿的那个‘白月光’。”他顿了顿,欣赏着顾衍之骤然僵住的表情,一字一句,
清晰无比地宣告:“或者说,她爱的,一直是你叫了十年替身的那个……真正的苏晴。
”顾衍之彻底僵在原地,瞳孔放大到极致,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荒谬、最可怕的真相。
第四章 荒唐真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顾衍之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极致的空白。
愤怒、崩溃、嫉妒,所有激烈的情绪,都被沈聿这句轻飘飘的话瞬间击碎,
只剩下一种彻头彻尾的、无法理解的茫然。“你……你说什么?”他声音干涩,
像是从砂纸上磨过,“什么……真正的苏晴?”沈聿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微微侧过头,
目光落在我的脸上,那眼神深邃,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温柔,
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顾衍之的怜悯?不,或许是嘲弄。我迎着他的目光,
轻轻点了点头。是时候了。沈聿得到我的默许,这才重新看向顾衍之,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演了十年滑稽戏却毫不自知的小丑。“顾总,看来你这十年,入戏太深,
深到连自己都骗过去了。”沈聿的语调平稳,却带着致命的杀伤力,“你身边这位‘苏晴’,
这位你放在心尖上十年、让你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她回国后,有没有跟你提起过,
她在国外结过一次婚?又很快离了?”顾衍之的身体猛地一晃。苏晴回来后,
是隐约提过一段不愉快的感情经历,
但细节含糊……他当时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或许只是习惯性的占有欲里,
并未深究。“看来是没有。”沈聿了然地点点头,“那你更不会知道,她那段短暂的婚姻,
对象姓什么了。”他故意停顿,欣赏着顾衍之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姓沈。
”沈聿缓缓地,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是我的,堂弟。”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顾衍之头顶炸开。他整个人僵在那里,像一尊瞬间风化的石雕。
眼睛死死地盯着沈聿,又猛地转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混乱、荒谬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求证。
我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这种沉默,在此刻,
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沈聿的话,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
精准地剖开了顾衍之赖以生存了十年的幻梦。他以为的白月光,
早已不是记忆里纯洁无瑕的模样,甚至曾嫁入他死对头的家族。
他折磨、轻视、当做替身囚禁了十年的女人,他以为是苏晴的可悲复制品……却可能,
从一开始,目光就透过他,落在了另一个更虚无缥缈的影子身上?那他这十年,算什么?
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不……你骗我……你们合起伙来骗我!”顾衍之嘶吼起来,
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声音里充满了虚弱的绝望。他无法接受,
自己十年来的执念、爱恨或许更多是不甘和占有欲,
竟然建立在这样一个荒唐可笑的误会之上!“骗你?”沈聿轻笑,带着一丝怜悯,“顾总,
需要我把我堂弟和那位苏小姐的结婚证明、离婚协议复印件送到你办公室吗?或者,
你可以亲自去问问你那位刚刚回国、对你若即若离的白月光,问她记不记得一个叫沈卓的人?
”顾衍之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看着我,
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愤怒,有被欺骗的痛苦,但更多的,
是一种世界观崩塌后的茫然和无措。“林晚……你……”他张了张嘴,
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问不出来。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问她这十年,
是不是一直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问她,到底有没有一刻,是真心对他顾衍之,
而不是对那个“苏晴”的执念?可是,这些问题,
在眼前这个穿着黑色西装、眼神冷漠、已是顾氏最大股东的女人面前,显得多么可笑而苍白。
他曾经是施舍者,是掌控者。而现在,角色彻底颠倒。我看着他崩溃的样子,
心中那片冰冷的荒原,终于掠过一丝快意的风。但很快,又归于平静。报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