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触感从四面八方袭来。
沐璃是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和窒息感中恢复意识的，还未睁开眼，腥臭潮湿的气味就率先冲入鼻腔，呛得她几欲作呕。
她猛地睁眼，入目却是一片漆黑。
不，并非完全漆黑。借着从极高处投下的微弱月光，她勉强能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一个深约十米的巨大坑洞，四周墙壁光滑潮湿，无处攀爬。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她脚下，数十条色彩斑斓的毒蛇正缓缓游动，嘶嘶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蛇窟。
这个认知让她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记得自己叫沐璃，是时空管理局的金牌任务者，在完成上一个末世任务后，本该进入休假期的她，却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强大系统劫持，强行塞进了这个身体里。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稳定，灵魂融合度100%。‘反派救赎系统’正式激活。”一个冰冷的机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正在传输世界信息与宿主记忆。”
剧痛袭来，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强行涌入脑海。
她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类似于她曾了解过的某个古代封建社会，而她附身的这具身体，是南方小国“南月”送来和亲的公主，名叫月璃。南月国战败于北方强大的大晟王朝，为求苟安，不得不将国君最不受宠的十六公主送来和亲。
而她要嫁的对象，正是大晟的皇帝，那个传闻中暴虐嗜杀、喜怒无常的暴君——君临渊。
今夜本该是他们的新婚之夜。
记忆停留在那奢华却冰冷的宫殿中。她，或者说原主月璃，穿着繁复的嫁衣，跪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连头都不敢抬。殿内烛火通明，两旁侍立的宫人噤若寒蝉，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
她只来得及瞥见那高踞龙椅之上的一抹玄色衣角，以及听到一个冰冷、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
“南月蕞尔小国，也配与朕谈联姻？”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让原主浑身颤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拖出去，”那声音轻描淡写地宣判，“扔进蛇窟，若能活到天明，再谈其他。”
然后便是侍卫毫不留情的拖行，宫人们或怜悯或讥诮的目光，以及……身体被抛下高台的失重感。
原主月璃，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活活吓死了。
沐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迅速检查了一下身体，万幸，除了几处擦伤和惊吓过度导致的心悸，并没有被蛇咬伤的痕迹。那些蛇似乎也处于一种躁动不安的状态，并未立刻发动攻击。
“系统，”她在脑海中冷静地发问，“这就是你说的‘高难度开局’？”
“是的，宿主。”机械音回应，“本世界核心任务：救赎反派‘君临渊’，阻止其三年后灭世。当前救赎进度：0%。任务失败惩罚：灵魂抹杀。”
沐璃几乎要气笑了。灵魂抹杀？好熟悉的霸道条款。她试图调动自己作为金牌任务者的权限，却发现所有的联系都被切断，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这个来历不明、一上来就把她丢进蛇窟的破烂系统。
“解释一下，‘反派救赎’是什么意思？还有，君临渊为什么要灭世？”
“信息检索中……君临渊，大晟王朝第七位皇帝，幼年目睹生母端敬皇后被奸人陷害，于其面前被杖毙，自此性格扭曲。登基后以铁血手段肃清朝廷，屠戮宗室，猜忌刻薄，暴虐嗜杀。根据推演，其内心积攒的毁灭欲将在三年后达到顶峰，最终引发‘灭世之劫’。宿主任务：化解其内心戾气，扭转其毁灭倾向。”
沐璃一边消化着信息，一边小心翼翼地移动脚步，避开脚边一条昂起头、吐着信子的眼镜王蛇。幼年创伤，性格扭曲，暴虐嗜杀……典型的反社会人格，而且还是手握天下权柄、无人能制约的那一种。救赎？谈何容易。
“我现在的身体素质，似乎只是普通人？”她感受着这具身体传来的虚弱感和恐惧感，微微蹙眉。
“宿主本体力量已封印。可消耗‘救赎值’逐步解锁或兑换技能。当前救赎值：0。”
果然是白手起家。沐璃不再多言，当务之急，是活下去，活到天明。
她集中精神，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和蛇群的动向。蛇窟并非完全密闭，一侧的墙壁上方似乎有一个小小的通风口，但距离她所在的位置太高，根本无法触及。底部的蛇类品种繁多，大多具有剧毒，它们似乎因为她的闯入而焦躁，但奇怪的是，并没有立刻群起而攻之。
是因为她身上有什么东西？
沐璃迅速回忆原主的记忆。和亲队伍从南月出发时，南月国君，也就是原主那冷漠的父亲，似乎赐下过一些东西，其中有一枚据说能避百毒的“月魄珠”，被做成了项链戴在原主脖子上。
她立刻伸手向颈间摸去，果然触到一颗圆润微凉的珠子。借着微光，能看到珠子散发着极其淡薄的、几乎看不见的莹白光晕。
是了，就是这东西暂时保护了她。但看这光晕的黯淡程度，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必须想办法自救。
她目光扫视，忽然落在散落在地上的几根枯枝和几块小石子上，这大概是之前被扔下来的人或动物遗骸。她脑中飞快地计算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头顶的月光缓缓移动，代表着夜晚的流逝。蛇群开始变得更加躁动，月魄珠的光晕也越来越弱，最近的一条银环蛇已经试探着游到了她的脚边。
就是现在！
沐璃眼中精光一闪，她猛地弯腰，以极快的速度捡起地上的石子，灌注全身力气，精准地射向蛇窟对面墙壁上的一块凸起。
“啪！”
石子撞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坑洞中格外响亮，瞬间吸引了大部分蛇类的注意力，蛇头纷纷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就在这一刹那的间隙，沐璃另一只手抓起一根较为坚韧的枯枝，看准时机，快准狠地出手，用枯枝前端猛地叉住了那条离她最近的银环蛇的七寸，将其死死按在地上！银环蛇剧烈地扭动身体，尾巴拍打着地面，发出啪啪的声响。
她没有杀死它，只是控制住它。杀戮会激起蛇群更强烈的攻击性。
这一幕，恰好落入了蛇窟上方，一双深邃冰冷的眼眸中。
……
蛇窟边缘，一道玄色的身影负手而立，悄无声息。夜风吹动他绣着暗金龙纹的袍角，猎猎作响。他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如同暗夜中的雕塑，冷漠地注视着下方那个在蛇群中挣扎求生的身影。
在他身后，大太监赵德全躬身垂首，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伺候这位主子十年，依旧摸不透他的心思。就像此刻，陛下将那位和亲公主扔进蛇窟，却又在深夜亲自前来……是确认她的死亡？还是别的什么？
君临渊的目光落在沐璃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极淡的……意外。
他见过太多被扔进蛇窟的人。有痛哭流涕哀求的，有吓瘫在地屎尿齐流的，有疯狂咒骂的，也有试图攀爬最终力竭被吞没的。
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
那个南月来的公主，穿着已经被勾破的繁复嫁衣，站在群蛇环伺之中，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冷静明亮。她没有哭喊，没有徒劳地试图攀爬那光滑的墙壁，甚至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因为恐惧而僵直不动。
她在观察，在思考。她甚至懂得利用石子声东击西，用枯枝精准地制住最具威胁的毒蛇之一，手法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与她那柔弱外表截然不符的狠辣与决断。
这绝不是一个养在深宫、不受宠的懦弱公主该有的表现。
有趣。
君临渊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死寂的冰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想起她跪在殿中时，那单薄颤抖的身影，与此刻判若两人。
是伪装？还是濒死前的爆发？
他似乎……找到了一件稍微能让他提起一丝兴致的“玩物”。
“赵德全。”
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赵德全浑身一激灵，连忙上前一步，腰弯得更低了：“奴才在。”
“天明之前，”君临渊的目光依旧落在下方，看着沐璃维持着那个制住蛇的动作，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依旧稳如磐石，“把她弄出来。”
赵德全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从蛇窟里捞人？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但他不敢有丝毫质疑，立刻应道：“是，奴才遵旨。”
君临渊最后瞥了一眼那个在绝境中依然顽强挣扎的身影，转身离去，玄色的衣袍融入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
下方，沐璃丝毫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尽收眼底。她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应对眼前的危机上。手臂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开始酸麻，被制住的银环蛇挣扎的力道也在减弱，但周围的蛇群因为长时间的僵持和对月魄珠光晕减弱的感知，开始再次蠢蠢欲动。
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滴入泥土。她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仅是因为这具身体本能的恐惧，更是因为精神的高度紧绷。月魄珠的光晕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最多再坚持一刻钟，她就会彻底暴露在蛇群的攻击之下。
难道她这个金牌任务者，真的要出师未捷身先死，憋屈地死在第一个世界的开局？
就在她几乎要绝望之际，头顶上方突然传来了声响。
她猛地抬头，只见几条绳索从上方垂下，几个身手矫健、穿着宫廷侍卫服饰的人顺着绳索滑了下来。他们落地无声，动作迅捷，手中拿着特制的药粉，所过之处，蛇群如同潮水般向四周退避。
为首一人来到沐璃面前，看了一眼被她制住的银环蛇，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然后恭敬地行礼，低声道：“公主殿下，奉陛下之命，接您上去。”
沐璃心中猛地一松，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袭来。她松开枯枝，那条银环蛇迅速游走消失在其他蛇群中。
得救了？
君临渊改变了主意？为什么？
无数疑问在她脑中盘旋，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她维持着最后的镇定，对那侍卫首领微微颔首，声音因为长时间的紧张而有些沙哑：“有劳。”
侍卫们将她护在中间，用药粉驱赶开周围的蛇，然后其中一人揽住她的腰，抓住绳索，上面的人一起用力，迅速地将他们拉了上去。
重新呼吸到地面上清新的空气，感受到脚下坚实的地面，沐璃才真正确信，自己从那个地狱般的蛇窟里活了下来。
天色已经蒙蒙亮，东方泛起鱼肚白。她站在蛇窟边缘，一身嫁衣破损不堪，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发髻散乱，形容狼狈至极，但她的背脊却挺得笔直。
赵德全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个从蛇窟中生还的公主，心中也是波澜起伏。他挤出一个职业化的、带着几分谨慎的笑容，上前道：“公主殿下受惊了。陛下有旨，请您先行回‘清辉阁’歇息，稍后会派御医前来诊治。”
清辉阁，是宫中一处偏僻安静的宫苑，算不上多好，但也绝非冷宫。这个安排，本身就透着一丝不寻常。
沐璃压下心中的种种思绪，对着赵德全微微福身，礼仪无可挑剔：“多谢公公。”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平静，仿佛刚刚从蛇窟死里逃生的人不是她一般。
赵德全眼中的惊讶更深了，态度也越发客气：“殿下请随咱家来。”
沐璃跟在赵德全身后，穿过重重宫墙。晨曦微露，照亮了这座庞大而华丽的皇宫，朱墙金瓦，飞檐斗拱，每一处都彰显着无上的皇权与威严，也隐藏着无数的阴谋与杀机。
她活过了第一夜。
但这仅仅是开始。那个暴君为何突然改变主意放她出来？是心血来潮，还是别有目的？所谓的救赎，又要从何入手？
沐璃抬起眼，望向皇宫最中心那座巍峨的宫殿——宣政殿的方向，目光沉静如水。
君临渊……我们之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在清辉阁宫人的服侍下，沐璃沐浴更衣，洗去了一身的污秽和疲惫。御医前来诊脉，开了些安神压惊的汤药。她身上的擦伤也被仔细处理过。
送走御医和宫人后，沐璃独自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陌生的宫苑景致。
“系统，”她在脑海中呼唤，“调出君临渊的详细资料，特别是他幼年那段经历。”
“信息传输中……”
更多的细节涌入脑海。端敬皇后，君临渊的生母，出身将门，性格刚烈。在君临渊八岁那年，被诬陷与侍卫有私，当时的皇帝，也就是君临渊的父亲，勃然大怒，不听任何辩解，下令当着君临渊的面，将端敬皇后杖毙。那之后不久，君临渊就被送往边境军营，美其名曰历练，实则是放逐。直到老皇帝病重，朝局动荡，他才凭借军中力量和铁血手腕杀回皇宫，登上帝位……
童年的创伤，至亲的惨死，父亲的冷酷，兄弟的倾轧……这一切，塑造了今日的暴君。
而救赎他，意味着要直面他内心最深沉的黑暗与痛苦。
沐璃轻轻吐出一口气，感觉肩上的担子沉重无比。这确实是她职业生涯中，最具挑战性的任务。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响起：“哟，本宫当是什么天仙美人，能让陛下破例从蛇窟里捞出来，原来就是这么个狐媚子？还不滚出来给贵妃娘娘请安！”
沐璃眸光一凝。
麻烦，这么快就来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脸上恢复成那副柔弱惶恐、惊魂未定的模样，缓缓走向殿门。
宫门打开，阳光有些刺眼。只见院中站着数位衣着华美的宫妃，为首一人身着玫红色宫装，容貌艳丽，眉梢眼角却带着毫不掩饰的骄横与妒意。她身后跟着的妃嫔们也个个眼神不善，如同打量货物一般打量着沐璃。
方才出声的，是艳丽女子身边的一个蓝衣宫女。
那贵妃上下扫了沐璃一眼，见她脸色苍白，身形单薄，除了眉眼间那股异于常人的沉静外，并无甚特别之处，心中妒火稍减，却更多了几分不屑。
“本宫乃四妃之首，林贵妃。”她语气倨傲，“你一个战败国送来的贡女，不知用了什么下作手段魅惑君王，侥幸捡回一条命，就该安分守己，缩在你的龟壳里！见到本宫，还不行跪拜大礼？”
沐璃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依着规矩屈膝行礼，声音微弱：“南月月璃，参见贵妃娘娘。”
她的顺从似乎取悦了林贵妃，但对方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林贵妃走近两步，用戴着精致护甲的手指，轻轻抬起沐璃的下巴，力道却带着恶意：“啧啧，瞧瞧这小模样，确实是够我见犹怜。怪不得能引得陛下注意。”
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沐璃的肉里。
沐璃垂着眼睑，掩去眸中的冷光。她在权衡，是继续隐忍，还是……适当反击？
就在此时，一个更加威严沉静的声音从宫门处传来。
“林妹妹好大的威风。”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宝蓝色宫装，气质端庄雍容的女子，在宫人的簇拥下缓步而入。她看起来年岁稍长，眉目间自带一股沉稳之气。
林贵妃脸色微变，收回了手，语气收敛了些，却依旧带着酸意：“原来是皇后娘娘。娘娘今日怎么有暇来这偏僻之处？”
皇后？沐璃心中一动，按照规矩再次向皇后行礼。
皇后目光平静地扫过林贵妃，最后落在沐璃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却并无太多恶意：“本宫执掌凤印，管理六宫。南月公主初来乍到，又受惊吓，本宫自然该来看望。倒是林妹妹你，带着这么多人，来此喧哗，成何体统？”
林贵妃被噎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强辩道：“臣妾……臣妾也是听闻陛下破例，心中好奇，特来探望这位‘特别’的公主而已。”
“探望？”皇后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如今人也见了，礼也受了，妹妹的好奇心也该满足了吧？都散了吧，让南月公主好生静养。”
皇后发话，林贵妃纵然不甘，也不敢明着违逆，只得狠狠瞪了沐璃一眼，带着人悻悻离去。
其他妃嫔也纷纷行礼告退。
转眼间，喧闹的清辉阁门前，只剩下皇后和沐璃，以及双方的宫人。
皇后看向沐璃，目光柔和了些许：“林贵妃性子急躁，若有冲撞，公主勿怪。”
沐璃低眉顺目：“不敢，多谢皇后娘娘解围。”
“在这深宫之中，谨言慎行，方能长久。”皇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便也转身离去，“你好自为之。”
沐璃站在门口，看着皇后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林贵妃离开的方向，心中对这座皇宫的波谲云诡有了更深的体会。
暴君的莫测，妃嫔的争斗……她就像一叶扁舟，被投入了这片暗流汹涌的大海。
而她要做的，不仅是在这片大海中活下去，还要去接近、去温暖那座最冰冷、最危险的冰山。
她回到殿内，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脑海中，系统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检测到宿主成功度过初始危机，生存确认。触发支线任务：在宫廷中立足。任务描述：获得一定程度的自保能力或势力，避免在后续宫廷倾轧中过早出局。任务奖励：根据完成度发放救赎值。”
沐璃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苍白而美丽的脸庞。
镜中的少女，眼神却不再是原主的懦弱惶恐，也不再是她刚才刻意伪装的柔弱。那里面，是历经无数世界后沉淀下来的冷静、睿智和坚韧。
她轻轻开口，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
“救赎暴君？好啊。”
“那就让我看看，是你先被我拉回人间，还是我先被你拖入地狱。”
“君临渊，我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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