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竹圃幽心遇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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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雨霁初晴。

苍梧山被洗得格外清亮,竹叶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风一吹便簌簌滚落,在青石路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裴惊澜按照往日的习惯,天还未亮就起身前往后山的练剑场,刚走出东院,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香,顺着风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竹圃里,有个瘦小的身影正在忙碌。

那是药童阿竹。

阿竹比裴惊澜小两岁,是三年前被萧逸安从山下收留的孤儿,因身子弱不适合练剑,便被安排在药圃打理草药。

她性子腼腆,平日里很少和其他弟子说话,唯独对裴惊澜格外亲近——去年冬天,有几个外门弟子故意刁难她,把她晾晒的草药扔在雪地里,是裴惊澜路过时帮她捡了回来,还替她挡下了那些弟子的嘲讽。

裴惊澜放缓脚步,朝着竹圃走去。

只见阿竹蹲在田埂上,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株株“幽心草”从土里挖出来,她的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的小臂上沾了不少泥土,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却依旧专注地盯着手里的草药,生怕弄断了根茎。

“阿竹,这么早就在忙?”

裴惊澜轻声开口,怕吓到她。

阿竹果然吓了一跳,手里的小铲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回头看到是裴惊澜,才松了口气,连忙捡起铲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裴师兄,你怎么来了?

今日不用练剑吗?”

“先过来看看你。”

裴惊澜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田埂上的竹篮里,里面己经装了大半篮幽心草,“这些幽心草是要用来熬药吗?”

“嗯!”

阿竹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萧宗主说幽心草能安神,最近裴师兄练剑辛苦,我想多采些,熬成药茶给你喝。”

裴惊澜心里一暖。

他没想到自己去年只是随手帮了阿竹一个小忙,她竟然记了这么久,还特意为他采草药。

他蹲下身,拿起小铲子,学着阿竹的样子挖起幽心草:“我帮你一起采,早点采完你也能早点休息。”

阿竹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连忙把自己的小铲子递过去:“裴师兄,这个给你,你的手比我巧,肯定能挖得更完整。”

两人并肩蹲在田埂上,一时无话,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和铲子碰到泥土的轻响。

裴惊澜的动作很轻柔,每挖一株幽心草,都会先仔细观察根茎的走向,再小心翼翼地将周围的泥土拨开,确保根茎完好无损。

阿竹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小声问道:“裴师兄,你昨晚睡得好吗?

我听着打雷了,你不是最怕打雷吗?”

裴惊澜握着铲子的手顿了顿,心里有些惊讶。

他怕打雷的事,除了萧逸安,几乎没人知道,没想到阿竹竟然知道还记在了心里。

他笑了笑:“昨晚师父在我房外设了结界,没听到多少雷声,睡得很好。”

“那就好。”

阿竹松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我昨晚听到雷声,还担心你会睡不着,想去找你,又怕打扰你休息。”

裴惊澜看着阿竹真诚的眼神,心里泛起一阵柔软。

在绝尘宗,大多数弟子都因为他是萧逸安的亲传弟子,要么刻意讨好,要么敬而远之,只有阿竹,是真心把他当成朋友,关心他的喜怒哀乐。

他忍不住问道:“阿竹,你一个人在药圃,会不会觉得孤单?”

阿竹低下头,手指轻轻摩挲着幽心草的叶子,声音低了些:“以前会,现在不会了。

有这些草药陪着我,还有裴师兄你愿意和我说话,我觉得很开心。”

她顿了顿,又抬起头,看着裴惊澜的眼睛,认真地说,“裴师兄,你是第一个不嫌弃我身子弱,还愿意帮我的人,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种草药,帮你和萧宗主调理身体。”

裴惊澜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心里忽然想起了自己。

他和阿竹一样,都是被萧逸安收留的孤儿,若不是萧逸安,他或许早就冻死在数年前的雪地里了。

他轻轻拍了拍阿竹的肩膀:“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撑腰。”

阿竹用力点头,眼眶微微发红,连忙低下头继续挖草药,怕裴惊澜看到她的眼泪。

两人又忙碌了半个时辰,终于将竹圃里的幽心草全部采完,装了满满两大篮。

阿竹提着篮子,邀请裴惊澜去她的药庐坐一会儿,裴惊澜看了看天色,离晨练还有一段时间,便答应了。

阿竹的药庐就在竹圃旁边,是一间小小的木屋,里面收拾得干净整洁,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木桌,上面摆着各种晒干的草药,墙角的架子上放着几个陶罐,里面装着不同的药粉。

阿竹将幽心草倒进陶罐里,又从架子上取下一小块冰糖,放进一个小锅里,加水煮了起来。

“裴师兄,你坐一会儿,很快就能喝到药茶了。”

阿竹一边生火,一边对裴惊澜说。

裴惊澜坐在木桌旁,目光落在墙角的一个小木盒上,盒子里放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布料己经洗得发白,娃娃的眼睛是用黑纽扣缝的,看起来有些笨拙,却透着一股温馨。

“那个布娃娃是你做的吗?”

他好奇地问道。

阿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是我娘做的。

我娘还在的时候,每天都会给我讲故事,这个布娃娃,是她走之前给我缝的,说看到它,就像看到她一样。”

裴惊澜的心猛地一揪。

他想起了自己那个模糊的梦,梦里那个哭泣的女人,会不会也是他的娘?

她是不是也像阿竹的娘一样,曾经抱着他,给他讲故事?

“裴师兄,你怎么了?”

阿竹察觉到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

裴惊澜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不想让阿竹担心,便转移话题,“你娘一定很疼你。”

“嗯!”

阿竹用力点头,眼睛里满是思念,“我娘说,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好好活下去,不能放弃。

所以我现在每天都好好种草药,好好吃饭,就是想让娘放心。”

裴惊澜看着阿竹坚定的眼神,心里忽然有了一丝触动。

阿竹比他小,却比他更坚强,哪怕没有爹娘在身边,也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好好生活。

而他呢?

明明有师父的庇护,却总因为那个模糊的梦和掌心的印记而焦虑不安,甚至还瞒着师父秘密,相比之下,他实在太懦弱了。

就在这时,小锅里的药茶开始冒泡,淡淡的清香弥漫在整个药庐里。

阿竹连忙关火,用小勺子将药茶舀进两个粗瓷碗里,递了一碗给裴惊澜:“裴师兄,快尝尝,加了冰糖,不苦的。”

裴惊澜接过碗,喝了一口。

药茶入口清甜,带着幽心草特有的清香,顺着喉咙滑下去,丹田处传来一阵淡淡的暖意,昨晚被师父梳理灵力后残留的滞涩感,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很好喝,谢谢你,阿竹。”

“不用谢!”

阿竹笑得格外开心,捧着自己的碗小口喝着,“以后我每天都给你煮药茶,裴师兄练剑累了,就来药庐喝一碗,能提神的。”

裴惊澜点点头,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要多来看看阿竹,不仅是为了喝药茶,更是想多陪陪这个和自己一样孤独,却又比自己坚强的小姑娘。

两人喝完药茶,裴惊澜看了看天色,己经快到晨练的时间,便起身准备离开。

阿竹送他到药庐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囊,递给裴惊澜:“裴师兄,这个给你。

里面装了晒干的幽心草和薰衣草,能安神,你练剑的时候带在身上,要是觉得心烦,闻闻就好了。”

裴惊澜接过香囊,香囊是用浅蓝色的布料做的,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兰花,针脚虽然有些笨拙,却看得出来很用心。

他将香囊系在腰间,对着阿竹笑了笑:“谢谢你,阿竹,我很喜欢。”

阿竹看着他腰间的香囊,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挥了挥手:“裴师兄,练剑的时候要小心,别受伤了!”

裴惊澜应了一声,转身朝着练剑场走去。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腰间的香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让他心里格外平静。

他摸了摸香囊,忽然觉得,或许身世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有师父的庇护,有阿竹这样的朋友,有自己想守护的人,这样的生活,就己经很珍贵了。

然而,裴惊澜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开竹圃后不久,一道黑色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竹圃的阴影里,那双阴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那是魔尊派来的探子,一首潜伏在苍梧山附近,观察着裴惊澜的一举一动。

“少主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心软得很。”

黑衣人低声呢喃,指尖泛着淡淡的魔气,“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会回到魔宫,成为陛下炼制不死丹的最佳容器。”

说完,黑衣人化作一道黑烟,消失在竹林深处,只留下竹圃里的幽心草,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与此同时,萧逸安正在绝尘殿的书房里,看着褚颂派人送来的密报。

密报上写着,魔界最近在边境频繁活动,不仅劫掠了三个修仙小镇,还掳走了不少修士,据侥幸逃脱的修士说,魔修们在寻找一个“身上有黑色印记的少年”。

萧逸安的手指紧紧攥着密报,指节泛白,眼底闪过一丝凝重。

他知道,魔尊己经开始行动了,目标就是裴惊澜。

虽然他己经在绝尘宗周围设下了多重结界,但魔修狡猾,难免会有疏漏。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要么找到彻底压制裴惊澜体内魔气的方法,要么让裴惊澜尽快提升修为,拥有自保的能力。

萧逸安将密报烧毁,走到窗边,目光望向后山的方向,那里是裴惊澜练剑的地方。

他在心里默默发誓:“惊澜,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师父都一定会护你周全,绝不让你落入魔尊的手中。”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书房,落在萧逸安的身上,却没能驱散他眼底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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