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契约婚姻县城老街上的“家常菜馆”。一张“婚姻协议”，一个红色本子——结婚证，
放在油腻的餐桌上。菜馆飘着一股油烟和酱油混着的热气，苏清然把羽绒服拉链拉到顶，
还是觉得那股热气烫得人发慌——就像此刻坐在对面的陆成宇，
明明是每天在办公室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事，现在却隔着一张油腻的木桌，
成了她妈口中“条件合适的相亲对象”。“不是爸妈逼急了，谁会来这里呀！
”陆成宇没接话，他今天没穿那件标志性的深色衬衫，一件灰色冲锋衣套在身上，
还是掩不住骨子里的清冷。他扫了苏清然一眼，目光在她冻得发红的鼻尖上停了半秒，
又迅速落回手机屏幕，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陆成宇微信头像是系统自带的灰色企鹅，
和他本人一样没什么温度。“陆老师挺忙啊？”林清然是初二1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陆成宇是2班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还是初二年级组长，
按理说该是最熟悉的“战友”——可除了每周年级组会议上的几句工作对接，
他们私下里连微信都没加过。她攥着玻璃杯的手指泛白，话里带着没压住的烦躁。
上周六她妈拿着体检报告哭：“你要是早点成家，我这心脏病也能少操点心。
”转头就托人约了陆成宇，理由是“都是城郊三中的老师，知根知底”。
对面的男人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陆成宇没接话，把那张折叠的纸，推到她面前。
纸张边缘有点毛边，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几行字，
字迹和他板书一样工整得近乎刻板：“婚姻协议草案1. 双方自愿登记结婚，
为期一年。2. 婚姻期间互不干涉私生活，共同承担对双方家长的‘表演’义务。
3. 一年后和平离婚，男方支付女方补偿金人民币伍拾万元。
”“陆老师也是被家里逼来的？”陆成宇“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陆成宇的手机微信对话框里弹出一条新消息，
他皱着眉打字：“孩子的数学错题本明天必须交，这是第三次提醒。”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
陆成宇抬头，视线撞上苏清然的目光，空气里的油烟味仿佛都凝固了。
苏清然的声音和她讲题时一样平铺直叙，听不出情绪。“不然呢？
”她以为只有自己是这场“家长安排”里的倒霉蛋。
“难不成苏老师看上我这‘两个班数学+班主任’的配置了？
”没想到这位以“铁面无私”著称的陆组长，也会有这么“身不由己”的时刻。
这话带着点自嘲，也藏着点试探。她知道陆成宇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
三十岁就当了年级组长，听说连校长都夸他“前途无量”。这样的人，
怎么会接受这种“拉郎配”似的相亲？苏清然的呼吸猛地顿住。
窗外的阳光透过油腻的玻璃窗照进来，
在“伍拾万元”那几个字上晃出刺眼的光——那正好是她妈心脏搭桥手术还差的钱。
林清然抬起头，眼光正好撞进陆成宇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陆成宇指尖敲了敲桌面，
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我奶奶肺癌晚期，唯一的心愿是看我成家。
苏老师，你需要钱给你妈治病，我需要一个‘妻子’应付老人。我们是同事，知根知底，
合作一年，对谁都好。”菜馆后厨传来锅铲碰撞的叮当声，邻桌的大叔在大声划拳，
而苏清然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似的撞着耳膜。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每天在办公室里隔着三张办公桌的距离，
会因为学生作业没交而冷着脸训话，
会在公开课上用数学公式精准到小数点后两位的男人——现在正用最理性的语气，
和她谈一场为期一年的“交易婚姻”。“陆成宇，”她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发颤，
却还是咬着牙问。“你就不怕……演砸了吗？”男人的目光落在她攥得发白的手指上，
沉默了两秒，忽然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个红本本的复印件，拍在协议旁边。
照片上的他穿着白衬衫，表情僵硬得像刚解完一道超难的数学题。
“我上周已经去民政局领了证。”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苏老师，
现在不是‘要不要合作’，是‘我们已经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了’。
”苏清然的手指猛地攥紧，指甲掐进掌心。那张复印件上，
她的照片笑得一脸傻气——那是上个月学校统一办教师证时拍的，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不是在“相亲”，而是在“认领”一个已经生效的契约。
窗外的阳光更刺眼了，苏清然忽然觉得，这油腻的菜馆，这荒唐的协议，
还有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丈夫”，比她每天要批改的八十份作文还要让人心慌。“所以，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听起平平静，“陆老师这是……先斩后奏？”陆成宇没否认，
只是把协议往她面前又推了推，递过来一支笔：“签字吧，苏老师。明天开学，
我们还得在办公室当‘好同事’呢。”笔尖悬在纸上，苏清然看着“婚姻协议”那四个字，
忽然想起今早出门前，她妈红着眼眶说的那句“然然，妈不想死”。五十万，一年婚姻。
她闭上眼，在心里算了一笔账——好像，怎么算，都是一笔不得不签的“交易”。
笔落下的瞬间，陆成宇的手机又响了，是年级组的群消息。他低头回消息，
苏清然却看见他耳尖，悄悄红了一小块。
像极了他上次公开课被学生起哄“陆老师和苏老师站一起像一对”时，那瞬间僵硬的背影。
原来再理性的数学老师，也有算不准人心的时候。苏清然忽然笑了笑，
在协议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2 办公室风波“合作愉快，陆……老公。
”周一清晨的办公室，弥漫着咖啡和粉笔灰的味道。苏清然刚把教案摊开，
就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陆承宇的保温杯砸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里面的枸杞水溅出几滴，正好落在他摊开的数学试卷上。“手滑。
”他面无表情地抽出纸巾擦试卷，耳根却悄悄红了。
苏清然瞥了一眼他无名指上那枚本该“非必要不佩戴”的银戒，
心里冷哼：昨晚在“契约婚房”陆承宇名下的小公寓签补充协议时，
是谁说“在校期间必须摘戒指”的？“陆老师，早啊。”隔壁英语组的李老师端着咖啡走过，
眼睛在两人之间溜了一圈。“听说你俩周末都去领证了？王小胖今早一来就跟全班说，
看见你们戴情侣戒了！”苏清然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她昨天特意找王小胖“谈心”，
用“老师的戒指是祖传的，陆老师那个是……抽奖送的”勉强糊弄过去，
没想到这小子转头就捅了出去！“小孩子瞎起哄。”陆承宇突然开口，
声音冷得像刚解完一道超纲题。“我和苏老师的戒指是学校教师节发的纪念品，统一款式。
”他说着，不动声色地把戒指转了个圈，戒面朝下扣在掌心。李老师半信半疑地走了，
苏清然才松了口气，转头瞪他：“陆成宇，你不是说‘表演’仅限于对家长和奶奶吗？
现在连同事都要骗？”“协议补充条款第三条：维护教师职业形象，
避免因私人关系影响工作。”陆承宇低头翻教案，语气平淡地说：“苏老师，
我们现在是‘契约夫妻’，麻烦专业一点。”“专业？”苏清然气笑了，
“专业到在我妈面前装恩爱，在学生面前装同事，
在你奶奶面前装……”她的话卡住了——上周去医院看陆奶奶，
老人拉着她的手说“清然笑起来像小宇过世的妈妈”时，陆承宇站在窗边，背对着她，
肩膀却在发抖。那一刻，她差点忘了这是一场交易。
“叮铃铃——”早读课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苏清然抓起教案起身，路过陆承宇办公桌时，
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胳膊。男人的笔“啪嗒”掉在地上，她弯腰去捡，
却听见他低声说：“今晚回家，讨论一下‘表演细节’。”苏清然的心跳漏了一拍。“回家？
”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竟带着点莫名的……暧昧。3 雨夜暧昧周三傍晚突降暴雨，
苏清然没带伞，抱着教案站在教学楼门口发愁。手机响了，是陆承宇：“我在停车场，
开车送你。”“不用，我们是‘同事’，被学生看见不好。”她想起早上的“戒指风波”，
下意识拒绝。“苏老师，”他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带着点无奈。“你妈刚发微信问我，
你怎么还没到家。现在是‘丈夫’的工作时间。”苏清然认命地走向停车场。
陆承宇的车是辆旧款SUV，副驾座上扔着一件灰色外套，还带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她刚坐下，就听见他说：“安全带。”一路无话。雨刮器规律地左右摆动，
车厢里只有雨点敲打车窗的声音。快到小区门口时，苏清然突然开口：“陆成宇，
你奶奶的病……严重吗？”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
”苏清然沉默了。她一直以为这场契约是为了钱，却忘了他也是为了一个临终老人的心愿。
车停在楼下，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陆承宇却突然叫住她：“等等。
”他从后座拿过一把黑伞，撑开递过来：“雨大，拿着。”伞柄上还带着他的体温，
烫得她手指一颤。“那你怎么办？”“我还有一把。”他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极淡的笑——这是苏清然第一次见他笑，像冰雪初融，“快上去吧，你妈该担心了。
”苏清然撑着伞走进雨幕，没走几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急刹车声。她猛地回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