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露锋芒
颈间伤痕用了特制的药膏,又以脂粉巧妙遮掩,不近看看不出异常。
她换上符合侯夫人身份的雍容衣裙——一件海棠红绣金百蝶穿花缎面对襟长袄,下系月白色马面裙,头戴点翠嵌珍珠头面,既显身份又不逾矩。
在丫鬟的引领下去往老夫人所居的慈安堂请安。
靖安侯府庭院深邃,廊腰缦回,气派非凡,一路上下人虽恭敬行礼,眼神却多少带着打量与疏离。
慈安堂内,气氛凝重。
主位上坐着池煜的母亲,靖安侯府的老夫人柳氏,身着绛紫色缠枝莲纹袄裙,面容严肃,眼神锐利。
下首坐着一位穿戴华贵、眉眼间带着几分娇媚的年轻妇人,正是池煜的妾室,吏部侍郎的庶女苏月影,入门己一年有余。
一旁还站着几位府中有头有脸的嬷嬷。
白薇依礼跪拜奉茶:“儿媳给母亲请安。”
柳老夫人接过茶盏,略沾了沾唇便放下,淡淡地道:“既入了我池家门,往后需谨守妇德,安分持家,早日为侯府开枝散叶。
侯爷公务繁忙,内宅之事,多与苏姨娘商议,她入门早,诸事熟悉。”
苏月影起身向白薇行礼,姿态柔顺,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夫人有事尽管吩咐妾身。”
白薇不动声色地应下:“谨遵母亲教诲。”
请安过程简短而冷淡。
显然,侯府上下无人将她这位“换”来的将军府庶女真正放在眼里。
离开慈安堂,白薇在园中慢慢走着,熟悉环境。
经过一处假山时,忽闻身后传来一道娇柔的声音:“姐姐请留步。”
苏月影带着丫鬟款款走来,脸上带着亲热的笑:“姐姐初来乍到,对这府中可还习惯?
若有任何需要,千万别客气。”
白薇微笑颔首:“有劳苏姨娘挂心,一切都好。”
苏月影目光似无意地扫过白薇的脖颈,那里脂粉之下,隐约还能看到一丝红痕。
她掩口轻笑:“瞧我,差点忘了。
夫人昨夜辛苦,侯爷他…性子是冷了些,但相处久了便知,其实最是怜香惜玉不过。”
这话语带双关,既是挑衅,也是试探。
白薇面色不变,只淡淡道:“侯爷自是极好的。
我有些乏了,先回院歇息。”
说完,微微颔首,带着丫鬟转身离去。
苏月影看着她挺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化为一丝冷嘲。
回到居住的“凝辉院”,白薇屏退左右,只留春晓夏竹。
“小姐,那苏姨娘分明是来***的!”
春晓气鼓鼓地道,“一个妾室,竟敢在小姐面前这般嚣张!”
夏竹更为稳重,忧心道:“侯爷态度冰冷,老夫人也不见慈爱,如今还有个心思不明的姨娘…小姐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白薇走到窗边,看着院中几株在寒风中挺立的腊梅,轻声道:“既来之,则安之。
侯爷暂时不会动我,但我们也需早做打算。”
她转身吩咐:“春晓,你去打听一下府中人员大致情况,尤其是各房关系、得力的管事嬷嬷有哪些。
夏竹,你细心,帮我留意府中库房、药房等各处位置。”
两个丫鬟应声而去。
白薇独自坐在窗前,思索着对策。
她需要在这侯府立足,光靠谨慎是不够的,必须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机会来得比她想象的要快。
下午时分,府中突然一阵忙乱。
白薇派春晓去打探,得知是老夫人的头风病又犯了,这次痛得尤其厉害,连太医署的医官都束手无策。
白薇心中一动。
头风病多为现代所说的偏头痛,她前世曾深入研究过中医针灸治疗此症的方法。
“夏竹,取我的银针来。”
白薇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装,“随我去慈安堂。”
慈安堂内,柳老夫人躺在榻上,面色苍白,以手抵额,痛苦***。
几名医官在一旁低声讨论,面露难色。
池煜也闻讯赶来,站在一旁,眉头紧锁。
“母亲这是老毛病了,”池煜声音沉冷,“就无半点办法?”
为首的张医官躬身道:“侯爷,老夫人这是阴虚阳亢,风邪上扰所致,平日需静养缓治,急性发作时,汤药难以及时起效啊…”白薇步入室内,轻声道:“侯爷,母亲,或许儿媳有法可试。”
众人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
池煜眼神锐利地扫过来:“你能有何法?”
白薇不卑不亢:“儿媳未出阁时,曾随一位游医学过针灸之术,对头风症略有研究。”
苏月影在一旁柔声道:“夫人心意是好的,但针灸非同小可,若是出了差错…”白薇看向痛苦不堪的柳老夫人,又看向池煜:“侯爷,母亲痛苦难忍,何不让儿媳一试?
若无效,再想他法不迟。”
池煜凝视她片刻,那双明澈的眼睛里没有怯懦,只有自信与镇定。
“准。”
他简短地道。
白薇取出银针,先净手焚香,然后精准地取穴:风池、太阳、百会、合谷…手法熟练,下针稳健。
不过一盏茶功夫,柳老夫人的***声渐渐平息,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奇了…”张医官惊讶道,“老夫人感觉如何?”
柳老夫人缓缓睁开眼,长舒一口气:“痛楚大减,头脑清明多了。”
满室皆惊,看向白薇的目光顿时不同。
池煜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良久,看不出情绪。
白薇谦逊地低头:“母亲还需静养,儿媳开个方子,配合调理为宜。”
她走到桌边,提笔写下药方:川芎、白芷、石膏、菊花…剂量精准,配伍得当。
张医官接过方子一看,不禁赞叹:“妙!
夫人此方甚妙!”
柳老夫人神色复杂地看着白薇,终于缓声道:“辛苦你了。”
“此乃儿媳本分。”
白薇温顺应答。
离开慈安堂时,池煜与她同行一段。
至无人处,他忽然开口:“你倒真是让人意外。”
白薇侧头看他,夕阳余晖为他俊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却柔和不了那冷硬的线条。
“侯爷过奖,只是略通皮毛。”
池煜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目光如炬:“将军府的庶女,何以精通医术?
甚至懂得朝堂博弈之理?”
白薇心下一凛,知道他在怀疑,坦然迎上他的目光:“侯爷可知,在将军府为庶女,若无一点安身立命之本,早己尸骨无存。
至于朝堂之事,不过是生死关头,急中生智罢了。”
她顿了顿,轻声道:“如今既为侯爷妻,自当以侯府利益为重。
侯爷若不信,时日可见人心。”
池煜凝视她良久,忽然伸手,指尖轻触她颈间被脂粉遮盖的伤痕。
那动作突如其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暧昧,让白薇浑身一颤。
“好一个‘时日可见人心’。”
他收回手,语气依旧冷淡,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杀意,“但愿你不会让我失望。”
说罢,转身离去。